夜從來不醉人,卻是酒味瀰漫。
方楠欣聞到一股酒氣直衝向鼻,濃重的好像只要聞一聞就會醉倒,她不敢聞了,怕醉,怕發酒瘋,於是作死的躺在牀上,甚至刻意緩了呼吸。
牀忽地凹下一塊,方楠欣縮緊身,隨即更重的酒味衝擊她的嗅覺,還不等她猜疑,額頭處已經讓溫熱的東西貼住,感知到是什麼的時候她的身子也繃僵了,除了腦子裡的警鐘長鳴,只不敢動彈。
還沒等方楠欣算出蕭正柯的酒品處在什麼級別,擔心的東西已經離開了她的額頭。
跟着牀榻一輕,空氣中散亂的酒氣似乎都稀薄了些,直到臥室門被打開,浴室裡嘩啦啦地傳進潺潺流水聲,方楠欣緊繃的身子這才略微鬆動,深呼一口氣如臨大赦。
喝酒了還這麼君子……
方楠欣想到昨晚闖的禍,她喝醉酒的樣子一直是不怎麼樣的,酒品差極,所以以前宿舍裡凡是有誰要過生日,都只給她點娃哈哈,畢竟都見識過她胡言亂語,糟糕的只讓人想跟她撇清關係。
反觀蕭正柯的,似乎好到沒話說,如果說蕭正柯平日裡是色鬼,是餓狼,方楠欣想昨晚的自己大概就是他平日的形象,他們其實本質上都醜陋不堪,不過是一個選在了清醒時犯罪,一個選在了糊塗後作奸,一杯酒的區別而已,其實都該上斷頭臺,只是糊塗的人多了一塊免死金牌,他們可以爲自己抗辯而且聽的人必須理解,醉了嘛,醉了是不作數的。
昨晚不論她多罪無可赦,她是醉了,有免死金牌的。
方楠欣從來都覺得蕭正柯是個實打實的壞蛋,也從來都認爲自己純真善良,卻不想有朝一日她會莫名其妙的身帶罪惡感,突然覺得,其實她也是一隻夠狡猾的狐狸,吃完肉只管抹乾淨嘴上的油漬,然後說不曾殺生……
可是今日的惡魔這般剋制,還是不由得招人懷疑,蕭正柯從來都是如飢似渴,反觀方纔那溫吞似綿羊的舉措,方楠欣抑不住地想,怎麼會,他纔不是一個會剋制的人,更不會尊重她,何況他才說見着她噁心,那偷吻她又算什麼……
一整晚,方楠欣腦海裡都是蕭正柯那詭異的一吻,直到昏昏沉沉睡着了仍未想通。
次日陽光甚好,金燦燦的,方楠欣出門的時候某豬還宿醉未醒。
到了蕭氏,情況一如昨日的不容樂觀,方楠欣坐在轉椅上,看其他人各自進進出出忙着,而她像是離羣索居,好像她並不是蕭氏的一員,不參與公司營業,只正襟危坐,光坐着,像個督頭。
窗外的飛鳥撲翅翱翔,飛累了停歇在高樓大廈的頂端,不多,只有兩三隻。
方楠欣沒閒住,動動鼠標,進了一個休閒遊戲。
連連看不一會兒讓她連過三關,好像幕後系統都神一樣地知曉可憐兮兮,有故意放水的嫌疑。
只是才過不久,安靜的秘書室就被幾聲女高音打破,隨着一個影子躥進,秘書室瞬間炸開鍋。
唐秘書!原來是鐵面宰相唐秘書回來了,還風塵僕僕,不過除去頭髮長了兩公分,人老了幾天,其他的似乎沒什麼看點。方楠欣拉回視線,心裡嗤笑,又不是奧巴馬親臨,這陣仗……
“唐哥,你怎麼纔回來哦!這些天都做什麼了啊!痩一圈了呢,好心疼!”兩個女人迎上去,圍着唐紅轉圈圈打量。
“是啊唐哥,你不在的這幾天,堂妹們可都想死你了,你不知道,有人趁你不在就光欺負我們,性情不定的,好可怕!”
唐紅莞爾,秘書室的情況他也知道,想必是蕭先生又爲難了她們,但凡他在公司的時候這些小姑娘還好過些,他一走,很多事怕是忙不過來的,蕭先生又追求高效,她們免不了因怠慢受些苛責。
“對了唐秘書,蕭總是不是給了你什麼秘密任務啊,你看你要出差這麼久都沒有事先告訴我們一聲,害我們連個心理準備都沒有。”林倩坐在位子上,亮起嗓子也跟着打趣。
唐紅燦然一笑,抿着脣什麼也不說,令人遐爾。
方楠欣早就忙她的連連看了,沉浸其中,倒也樂乎。其實實話說唐紅跟她沒什麼不相干,她對他也提不上什麼惡意,畢竟那事已經三年過去,當時就是再仇恨現在也淡的差不多了,或許,如果蕭正柯沒有在三年後招惹她,她也不會拾起之前的仇恨。
不恨了,卻也談不上喜歡,唐紅到底是當年殘害她的幫兇,再見面,沒有一點耿耿於懷是不可能的。
因爲突然想到別處去的關係,以致正在攻克的關卡浪費了很多時間,圖面上顯示血氣所剩無幾,而她又失望地找不到可以相連的方塊了!心着急起來,她若是輸在這一關,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前邊的七連勝白忙活了。
“完了,完……了……”方楠欣連連低呼,連了幾處後又沒了可以配對的!
“這兒和這兒。”一道帶着男士香水的身影府彎下來,隨即屏幕上多出一隻修長的手,指點江山。
方楠欣順過去一看,真的可以消!只是隨後尷尬起來,不知道是繼續遊戲還是應付他。
唐紅體貼道,“這遊戲暫停不了吧,你把這關玩完,我們再說話。”
方楠欣心裡哼哼,她原就是想這麼打算!
唐紅的辦公桌和方楠欣的相對,所以不久等方楠欣保存好了遊戲進度探出腦袋時,唐紅一眼就對上了。
“什麼事?”在方楠欣這裡,唐紅的上臉係數不高,所以她口氣涼了些。
唐紅呵笑一聲,聲音溫和,“也沒什麼,你還適應嗎?”
“……”對於唐紅那張對誰都淺笑瑩瑩的臉,方楠欣無可奈何敗下陣,聲音低低的,透着股落寞,“你不是看到了,我沒事做。”
不知道爲什麼,其他人明明忙得暈頭轉向,卻態度一致的都不找她分擔,就像所有人都覺得她不過是因爲憑藉特殊身份纔得到的這一職位,而實際上呢,中看不中用。
“你該請
示蕭先生,他會安排的。有些事秘書能做,有些事卻只能委任私人特住,行業做的廣,競爭多,沒有不玩手段的,所以很多信息除了可信任的人是不能接觸的,我這麼說不知道你懂不懂。”唐紅提點,她真該主動點的,蕭先生可不太喜歡對底下的人耳提面命,那種抽一下才動一下的辦事方式,很失工作效率,而且工作能力令人鄙夷。
“難道你出走的這些天,就是因爲去處理秘密任務?而且你錯了,他不信任我。”方楠欣不疑有他,同樣好奇他這些天的去向,因爲公司裡不乏有人傳說總裁打算撤了唐紅改用她。
唐紅愣神,轉而失笑道,“私人特助,說是這樣說,但實質上還不都一樣,要說區別,也不過是跟蕭先生接觸的機會會更多。”
說了跟沒說一樣。
方楠欣想,他這樣解釋無非是顧左右而言他,只是欲蓋彌彰。
結束談話之後,方楠欣實在沒好意思吃白食,光拿工資不幹事,於是聽唐紅的,去了總裁辦,主動請纓。
“進。”渾厚的一聲。
方楠欣進去的時候蕭正柯正埋頭處理什麼,沒有管進來的人是誰,眸子低垂,掃描手上的文件。
“總裁,請問有什麼工作是用得上我的?”方楠欣語氣硬硬的,莊嚴肅穆,在她決定面對這張臉的時候,她已經表現的冷豔,公事公辦的態度,完全機械。
“這份文件拿去看,看完後跑一趟嘉盛,想辦法說服對方與蕭氏合作。”蕭正柯擡手指了指桌頭的一疊文件,一句話交代完又埋頭幹自己的,沒有多言的意思。
方楠欣想過他會是這種態度,所以也不感覺難受,走過去抱走資料直接出了辦公室。
方楠欣並不知道嘉盛是什麼公司,當然她不會蠢地當面問他,相較之下,她覺得問唐紅或許更益身心健康,起碼他的笑令人如沐春風啊,不像蕭正柯,完全一副寒冰面。
從唐紅口中得知,嘉盛是A市的一所製藥企業,其成品向來流往於各大省區醫院,近幾個月市面上對某些藥物的需求越來越甚,嘉盛對於擴大其分公司也隨之納入了計劃,這個自然是適應市場的需要,只是另一方面嘉盛想趁機打開其主藥市場,擴大他的銷售對象,所以目前正對外邀請合作方,意欲通過合作尋獲更多商機。
“那我先走了!”看完資料說明,方楠欣中氣不足地跟唐紅告辭,步子沉重。
什麼意思嗎!
要麼不給事做,要麼就是這麼難辦的事……
去嘉盛的一路上方楠欣氣得牙癢癢,把蕭正柯的祖宗十八代裡裡外外哼唧了夠。
蕭氏經營的產品已經夠雜,如今又想插手製藥業嗎?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也不怕太過囫圇吞棗反傷到胃。
或許也正因如此吧,胃已經百鍊成鋼,不懼任何風險,它的市值已經飈得如此之高,眼下無疑是穩坐老大之位的,正所謂路漫漫其修遠兮,理應不斷求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