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別墅。
蕭正柯和蕭正華已經到家一會兒了,只是,看到他倆兄弟站一塊兒最高興的人不是蕭震,亦不是蕭正華的母親殷素梅,反倒是丁姐,丁姐一見兩兄弟並肩到家,滿臉堆笑,趕忙端茶倒水,這會兒樂呵呵地人已去了廚房。
“明明丁姐多年不見的人是我,見到你卻比見我高興得多啊。”蕭正華酸溜溜地陳述一個事實。
蕭正柯走到沙發一角,直接漠視另一邊沙發上的女人。
“正華,你下午既已去過公司,是不是應該放下學術那邊的事了?聽媽的話,回來幫你爸爸吧。”殷素梅掃了眼蕭正柯的位置,顧自開口。
殷素梅一心要將兒子拉回國內,要知道當初他兒子跟她招呼都沒打一聲地就將蕭氏塞給了外人,她幾乎氣暈地罵他不孝子,這麼大度的兒子,怎麼會是她生的!可恨她知道的時候已經人爲刀俎,鴨子已經煮熟,蕭正柯已經正式執掌蕭氏號令天下,而他那蠢兒子呢,竟已畏罪潛逃,身奔大洋彼岸,她當時真是氣,也一度以爲自己會氣血攻心腦充血。
殷素梅冷眼又將人掃了掃,也算這個雜種有良心,還蠻講信用,知道不是自己的東西拿在手上也過意不去吧,所以還是趁早還回的好。
既然事情還有轉機,殷素梅得多督促着點,正華這段時間必須多去公司走動,多上點心,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正華心軟,也心疼這個弟弟,沒準又鬧一出暗箱操作,她是實在不願相信自己兒子會糊塗成這個樣子,到底是讓物理洗了腦袋,人家都攤手了,他還有道理不接?
殷素梅恨鐵不成鋼,覷眼凝了蕭正華兩眼,暗忖,正華就是敢不接手,她也絕不能再讓相同的事發生!
上次就算她大意,讓蕭氏白白落入外人手裡整整五年!這一次既要拿回來了,她就是死也要捍衛住本該屬於正華的東西!
聽着自己老媽的話,蕭正華沉默半晌,是,父親那關他或許可以輕易過,畢竟弟弟的能力擺在那裡,爲了蕭氏的宏圖大業,父親沒必要古板地家業傳嫡硬將蕭氏往他身上塞,何況弟弟也是他生的;那頭容易解決,可這邊的關卡難度係數卻是鮮亮的一面紅旗,五顆星,他就算過關了估計也沒剩半口氣!
蕭正華看着眼前上了年紀還把金錢權勢看得過重的母親,心口泛澀。
他母親殷素梅眼裡向來只容他,他看得清楚,母親視弟弟爲眼中釘,很不順眼正柯,儘管正柯小時候長得比他可愛,長大後也生得比他英俊,可母親任是從未拿正眼瞧過人,或許,容他醜陋一下,母親甚至不希望這個家裡有正柯的存在……
蕭正華清楚自己母親是哪個樣,可他無能爲力,母親是死性子難改;而反觀靜姨,一個從來不爭存在感的好人,把他也當自己孩子對待,還記得高中的時候有女孩子找上家來,他還是讓靜姨做壞人幫忙擋回去的……
總之,靜姨待他如己出,而他母親做不到等同對待弟弟,甚至在很早的時候就拴了他的認知,對他警告:離那野
孩子遠點。
“媽,你不是高血壓?很快就上菜了,你趕緊的先上樓把藥吃了,別一會兒又怪我沒提醒你。”蕭正華轉題催促道。
殷素梅嘆一聲上了樓後,樓下剩了父子三人,看着是各懷心事,沒有隻言片語的交流,滿廳的沉寂和壓抑,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咳嗽聲才姍姍來遲。
“爸,感冒了?”蕭正華探着腦袋問道,蕭震坐在對面,手上拿着份報紙。
“……”蕭正柯陰着臉看向蕭正華,不知道他突然踢腿過來是腳抽筋還是爲哪般。
“弄杯水來。”蕭正華沉吟一聲,見老弟不願動卻還是挪了屁股去茶水間的樣子很是滿意。
這邊蕭震咳夠了才搖搖頭,“哪是,老毛病而已,瞧你大驚小怪。”
“我常年在外的,您有了老毛病我也不知道,倒是弟弟,端茶倒水的,伺候周到!”蕭正華故意說着,而後蕭正柯走過來直接將一杯開水往茶几上一放,多話沒有,只坐回了沙發。
蕭震視線落在蕭正柯身上,不期碰上對方始終不冷不熱的黑臉,旋即像觸了黴頭般收回視線。
蕭正華看着這兩個大男人,心力交瘁頗感無奈,他是心有餘力也足啊,可前後做得再多,沒人配合仍是竹籃打水。
但人畢竟是他拉回來的,蕭正華覺得還是得生點事,不然父子三人幹坐就像在極力詮釋什麼是“尷尬”了。
“爸,您知道弟弟做客全球財經週刊的事嗎?簡直太了不起了!爸你們可真夠意思的,這麼振奮人心的事情都沒人跟我說說!”
蕭震一聽,掄起拐柱往地上一敲,吹鼻子瞪眼,“你好啊,夠意思,關起門搞研究,到現在還告訴我連看新聞的時間都沒有!”
“我那叫專心,一心一意才能辦好事不是,這也是爸你時常說的,怪不得我。”
蕭震一眼挖過去,“你記性倒是好,我看再不喊你回來,你都要在那邊落地生根了!”
“那纔好呢,到時候你們都隨我過去……”蕭正華嘀咕。
蕭正柯人坐在這兒沙發上,心卻飄得遠,他想起了躺在解放第一醫院的母親,有消毒水的屋子,冷清清的。
以前,每逢生日那天,準是母親第一個給祝願,無疑也是唯一一個,母親給他做蛋糕,又給他煮麪,蒸蛋……他的生日也從來都是母親在記,於他自己而言,是不當回事的。
現在,每年他都不過生日,卻不是因爲不當回事沒去記,偏偏後來的生日他都記得,只是再不是母親給過,他也就不那麼想了。
晚飯的時候,蕭正柯坐上圓桌,菜餚之豐盛堪比滿漢全席,圍桌而坐的人卻只有四人,缺了誰各自心知肚明。
蕭正柯倒是沒有什麼食難下嚥姿態,吃得津津有味,看似心情沒有多陰鬱,只是桌上從不主動發言,有必要時纔會應一聲,比如,丁姐問,“我再給少爺添一碗?”他說,“謝謝。”蕭震說,“晚上在這兒住一晚吧。”他說,“不用,還有事。”再有,蕭正
華道,“弟弟你不吃葷菜?”他是懶得應人的。
還有殷素梅這個女人,她從不屑跟他講一句話。其實蕭正柯自己都不清楚,殷素梅倘若要問他句什麼,他是不是能給她好臉色看呢,或者,他根本已經當她是透明人。
晚餐還算吃得順利,不過最後蕭正華勸蕭正柯留一晚到底沒勸住,有點惋惜,被對方一句,“睡不着。”徹底撒開手,蕭正華想,不管他了,或許弟弟是要趕回去找女朋友吹蠟燭呢。
一路開過高速,蕭正柯先繞彎去了軍區醫院,在上邊待了近半個時辰後時間已經到夜裡九點。
驅車回到錦繡,蕭正柯愣了愣神,房間裡漆黑一片……
纔想起來,她回家了,而原來這個“家”不是這兒……
眼前有點晃,蕭正柯其實沒喝多少酒,不然也不能開車上高速了,可突然間腦袋實在暈得慌,他想或許是着了涼,或許,是房間太暗……
他以爲她是身體不適回了這裡,卻原來她並沒有身體不適麼,也並非回錦繡。蕭正柯躺在牀上,被子上都是屬於她的味道,他攥緊被子蒙在臉上,狠狠地聞,狠狠地想念,他想念她。而這個事實他只敢告訴黑夜。
夜容易使人孤獨,漆黑往往象徵着虛空,有一個想念的人身在彼處,留下的從來都是痛苦。
蕭正柯想起母親溫暖的懷抱,漆黑的夜放縱他的哀慟,他哀慟了,還是一片虛空,不安席捲在他的周圍,縈繞不去,他突然間陷入一種無助,只想狠狠地抱抱誰,心中的空虛讓他煩憂,那又是一股無名的情愫,他想念方楠欣,想念有她在的空氣,他控制不住地想……
可她回家了,能去哪裡……
她不會迴天華,她寧願跟他走也不願回去!
那……
人去哪兒了?
突然的察覺讓蕭正柯衝破龜殼,人即刻來了精神,拿出手機翻開人事部經理的電話,沒響兩聲便通了,“蕭總?”
“方秘書親自向公司請假的?”
“蕭總,出勤這事向來是小聰負責,我待會兒回您電話。”
電話掛上了,蕭正柯煩躁地凝了眼時間,九點半不到,或許……只是出去玩吧,他是不是太一驚一乍了,那個女人……他不該掛心的,就是念着她她也未必領情。
電話響了,卻不是方纔的人,陌生號碼,一道女音,口氣挺衝,“是蕭老闆嗎?楠欣在你身邊沒?把電話給她。”
“跟我說一樣。”蕭正柯直接回了一句,聽口氣也清楚了,對方待他實在沒個客氣。
“那好,你跟她說,小傢伙我已經接過來了,您繼續讓她忙,忙得連小小人也不接!也不提前說一聲,手機也打不通,人早教園的老師打電話上我這兒來說小意可憐兮兮地還在等媽咪,我說,蕭老闆您是不是派她去外星球了,怎麼……”
“你照顧好孩子,我會告訴她。”蕭正柯掛斷,太陽穴絞痛。
人事部經理回電,是人代請,請了一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