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我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來,動了動腳才發現靠在牆上的身體已經有些僵硬了。鑫鑫和石頭還是保持着那個姿勢,石頭已經不在嗚咽,鑫鑫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也已經有些顫抖了。我剛想過去拉下鑫鑫,突然“啪”的一聲,映在地上的那片紅光消失了。大家都愣了一下,然後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手術室,手術燈已經滅了。
“媽——”石頭猛然站了起來,衝到了手術室的門口,正迎上還在往下拽着手套的大夫,結果他一下子拽住了人家的胳膊開始拼命搖了起來,“醫生,我媽怎麼樣了!她怎麼樣了!”
“這位先生,你不要激動,先冷靜一下。”石頭的蠻勁兒在這個時候表現的淋漓盡致,三個護士都拉不住他,可憐的醫生被他晃得像狂風中的狗尾巴草似的,甩的帽子都掉下來了。
“石頭,你把手鬆開!”鑫鑫想上前拉住發了瘋的石頭,沒成想腿已經麻了,一個趔斜差點歪了,被我一把拽住纔沒倒下去。眼看大夫都快被晃的口吐白沫了,鑫鑫趕緊衝着石頭吼了起來。
對石頭來說,鑫鑫的話就是聖旨,他跟觸了電似的一下把手縮了回來,一時失重的醫生直接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對不起啊,他有些太激動了。”我扶着鑫鑫挪了過去,鑫鑫蹲了下來對着大夫表達了自己誠摯的歉意,然後又一把薅住了人家的領口,嗓門驟然高了起來,“劉姐她怎麼樣了?醒了沒有?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然後那三個護士又開始拼命的掰着鑫鑫的手:“這位小姐,你不要激動,先冷靜一下。”
“你趕緊說她怎麼樣了不就完了!”我心急火燎的把鑫鑫往後拉了拉,結果她拽的太緊差點又把醫生給拉趴下,我趕緊鬆了手。
“沒有,沒有生命危,危險······”醫生憋了臉通紅,腦門上的青筋都崩了出來,終於從嗓子眼裡擠出了這麼句話。
“呼······”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我們是把心放回了肚子裡,他們是終於把醫生的小命攥回了手裡。
“你們——”本來還想對我們的粗暴行爲譴責一番,不過眼看着石頭蠢蠢欲動一副馬上又要暴起傷人的樣子,醫生一臉嫌棄的表情終於還是硬生生的轉成了和藹可親的樣子,上揚的嘴角扭曲的厲害,看上去說不清到底是想笑還是想哭。
“病人的生命暫時保住了······”醫生喘了口氣,剛要繼續往下說就被石頭給打斷了。
“什麼叫‘暫時’!”
眼看石頭又要發瘋,我連忙拉住了他的胳膊,衝着他的耳朵大聲吼:“‘暫時’就是現在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
聽完我的話石頭終於安靜了下來,我白了那個醫生一眼,心想,這是什麼水平,連安撫病人的話都不會說。
“病人一會兒轉入加護病房,住院觀察二十四小時後如果不出現生命指標衰竭現象就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七十二小時後才能允許探視,小姜你領這幾位家屬到一樓去繳費,有事再叫我。”一口氣佈置完所有事情,醫生和幾個護士風一樣的逃離了現場,留下一個貌似纔剛畢業不久的小護士,怯怯的站在原地看着我們三個,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眶裡滾了。
“去哪兒繳費?”我長出了一口氣,擺出自以爲最和善的表情衝着小護士笑了一下,結果人家的眼淚“譁”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哭什麼?前邊帶路啊~”石頭帶着一臉還未散去的兇殘相沒好氣的對着人家大聲喊了一句,把小護士嚇得一下收住了眼淚,連忙轉身往樓梯處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打着嗝。
一個前邊哭着走,三個後邊一臉凝重的跟着,這樣詭異的一行人在醫院樓道里碰到的幾乎每個人都是貼着牆邊走,直到到了付費口,小護士也風一樣的逃走了,我們才發現,三個人的兜里加起來也沒有五塊錢······
“石頭你怎麼沒帶錢?”鑫鑫首先發難了。
“我一接到電話整個人都懵了,穿着衣服就不錯了,哪還有心思帶別的,不過你們沒帶錢是怎麼到w市的?”
石頭的一句話提醒了我們,鑫鑫趕緊開始掏手機要找安姨,手機還沒掏出來,那個熟悉的尖細嗓音就在我的耳邊想起了。
“你們杵在這幹什麼呢?”我第一次發現安姨的聲音居然也可以這麼可愛。
······付過錢後,我們四個一起坐在付費窗口前邊的排椅上,看着面前排着長隊的人們,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石頭是在擔心劉姐的傷勢,而鑫鑫則是緊縮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安姨更是老神在在的一看就感覺憋着壞(付完錢就翻臉不認人了······)。氣氛詭異我也不敢吭聲,我們就這樣靜靜的坐着各懷心事,一直到醫院的工作人員都開始以異樣的眼光瞅着我們,終於還是臉皮最薄的我先忍受不住站了起來。
“咱們走吧,還要兩三天才能探視劉姐呢,我們總不能一直坐在這等着吧~”
“咱們再等等吧~萬一再有什麼特殊情況,我怕再往這趕就來不及了。”
我偏過頭去看着鑫鑫,不明白她爲什麼還要在這死賴着不走。
“快坐下,別出聲,也別四處看。”這時我看到安姨的嘴脣微動,表情卻依舊沒什麼改變,而鑫鑫則是拉住我的手,用拇指在我的手心輕輕的捏了三下。
這下我明白了,看來周圍有情況了。我狀似隨意的在排椅周圍轉了兩圈,看了看周圍的標識牌和樓層示意圖,過了一會兒纔回到原處坐了下來。
“稍安勿躁,三分鐘後我會裝作去上廁所,你們繼續呆在這兒別動,一會兒出現騷動後你們就跟着人羣一塊兒跑出去,事情辦完我會給鑫鑫電話。”安姨的神態依舊很自如,我的手心卻開始出汗了,聽着安姨說的這陣仗貌似是小不了,對於從沒經歷過騷亂的我來說,說不緊張是絕對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