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安琪幼兒園內。
顧允兒剛剛點完名,待到確認所有人都到齊了之後,眼神卻落在了最後排的空座上。不知不覺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她的生活漸漸恢復了平靜,就好像齊皓從來不曾意外出現過似的。除了那個孩子在第二天被迅速辦理了休學手續,再也沒來過以外,一切風過了無痕的。
頭髮似乎被什麼輕擦而過,顧允兒從冥想世界裡回神,黑絹般輕柔的長直髮隨着她低頭的動作傾瀉下來,白色的紙飛機落到面前,她的眉心微微蹙起,表情裡帶着難掩的情緒,好在很快小朋友就跑了過來將紙飛機拿走。
“小朋友們,我們要開始上課咯!”顧允兒笑了笑,將鋼琴蓋打開,輕快的彈奏聲很快從教室裡傳來。
下了課,顧允兒簡單的收拾了下琴譜向着教室外走去,剛走進辦公室就被幼兒園中班的老師許燕給截住,她雙手合十做出一副祈求狀,可憐兮兮的求着顧允兒今天下班後陪她一起去相親。
許燕是顧允兒來到幼兒園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跟允兒的性格不同,許燕是個極爲熱情的人。
其實幼兒園裡的人從顧允兒來就知道她是愷夏集團總裁顧澤愷的妹妹,一開始只當她是大小姐來體驗人間疾苦的,自然沒人對她熱絡,先不說她人好人壞,人多嘴雜萬一被說成是附炎趨勢,他們可不願意。
唯有許燕不同,所以兩人漸漸成爲好友,關係好到不行。
“允兒,求求你陪我一起去吧!”
經不住許燕的軟磨硬泡,顧允兒終於還是同意了,正好這兩天子悠被盛夏姐接去了她那邊,晚上她都是一個人在家。
其實說到相親,她也有同樣的苦惱,大哥前陣子人來瘋,說他幸福的不行也要讓她幸福,零零總總給他篩選了一相簿的優質型男來讓自己挑選,好在盛夏姐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不過冷眼輕咳了幾聲,大哥便偃旗息鼓!
這樣的想着,顧允兒無奈的笑了笑,不論在外面愷夏集團總裁顧澤愷如何的風光,回到家裡也不過就是愛妻會的成員之一,用時下最流行的詞語來形容的話,忠犬二字最爲適合不過!能夠看到大哥和盛夏姐這麼幸福,她真的很開心,其實從心裡面她並不想要再因爲自己的事情而麻煩這兩人,有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當初因爲自己的關係害的盛夏姐被綁架,如果當初……那麼後來的那些痛苦,或許就不會降臨。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比你多了一堂課,你下了課在這裡等着我。”許燕邊說着邊拍了拍她肩膀,隨後拿起旁邊的繪圖課本走出了職員室。
T市高檔餐廳內,優雅鋼琴聲纏綿。
顧允兒很尷尬,她怎麼都沒想到許燕竟然趁着說要上廁所的機會溜走了,還給自己發短信說這個好男人是爲了她準備的,她頓覺晴天霹靂。
有些尷尬的朝着對面那個男人笑了笑,其實從剛纔的對話裡顧允兒已經知道了他的大概,國內知名學府畢業,回國後當了一名兒科醫生,條件在T市裡來說絕對是中上水平。藉口去洗手間,顧允兒轉身瞬間臉上僵硬的笑終於垮了下來,她要立馬打電話給許燕問問她到底想幹什麼!
可許燕的電話關機,想必是她早就知道顧允兒會來興師問罪,無可奈何,又不能拖得時間太長,她只能硬着頭皮走了出來。
只是顧允兒怎麼都沒有想到,闊別半個月後與齊皓的再次見面,竟然會在此時發生!
齊皓一如之前那樣奪人眼球,五官深邃俊美,鼻挺脣薄,一身黑色純手工定製西裝,更是將他俊逸高蜓的身形襯托出來,此時似是剛從外面進來,身上的黑色長大衣還帶着寒氣,俊冷迷人的模樣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女人的眼球。不過她們心裡多少有些可惜,因爲……在這個男人的身旁,還有個清秀溫婉的女人站着。
顧允兒的腳步一下停了下來,她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對璧人,甚至清楚的看到不遠處齊皓從不浮現任何情緒的眸底劃過暗芒,似乎爲她在這裡的出現同樣吃了一驚。
兩個人相互的對視着,齊皓僵在那裡,或許是表現太過於明顯,他身旁的女伴也跟着將視線落在顧允兒的身上,直到此時,顧允兒也才真正將那個女人的模樣看清楚。
她長得很漂亮,一頭烏黑的長髮筆直披在腦後,眼睛沁水明亮着,似乎會說話一般,是所有男人都會喜歡的類型,氣質清純乾淨,甚至還帶着些許的古韻。在沉默裡,顧允兒突然的笑了,細細白白的牙齒露了出來,齊皓一怔,卻見她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然後擦身而過,原來她的視線從頭到尾都落在他的身後,齊皓甚至聽到有個男人在跟顧允兒說話的聲音,眸光波動中漸漸浮現極道人才有的戾氣與殺氣,寡薄的脣緊抿成一條線,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容瑾,我們就坐這裡。”齊皓的聲音在顧允兒所座後方的位置響起,也同樣令剛剛坐下的她雙手握緊。
“皓哥,包間已經準備……”高檔餐廳內的經理走來,聽到這聲音忙不迭的開口,卻被齊皓薄冷的視線掃到,聲音戛然而止。
“就坐這裡!”不容置疑的四個字響起,倒是那個叫容瑾的女孩子幫經理解了圍,安靜的坐了下來。
獨特的沙發設計,令齊皓身後就是顧允兒,那嬌小的身形與高大的男人背影背靠着,各懷心事,酒店內的氣溫陡然間降低了幾度,而那個兒科醫生卻有些遲鈍的沒感覺到任何異樣,甚至連顧允兒的失神都未曾注意。
“聽說允兒你很會彈鋼琴,恰好我也會,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跟我去演奏一曲?”兒科醫生突然開了口將顧允兒拉回到現實裡來,而聽到聲音的齊皓頰邊抽動了下,很快又恢復到面無表情,卻被容瑾看的清清楚楚。
“抱歉,我……”顧允兒原想拒絕,對面那人卻已經站起身來到她的旁邊,有些無奈的站起身,朝着酒店內的白色鋼琴走去,想必他在這裡是有些關係的,否則走過來也不會沒人阻止。
水晶燈璀璨如星,光芒折射在鋼琴上更顯明亮,顧允兒似乎能夠感覺到背後如鍼芒一樣的目光,卻倔強的挺直了背脊,同兒科醫生坐在一起,對方手指了指琴譜,她簡單的掃視了一眼,素白十指輕放在鍵盤上,隨後悅耳琴聲如水般流瀉出來。
她身旁的男人適時的加了進來,四手聯彈對他來說很明顯並不難,這二人在旁人看來宛如天造地設一對。
“真好聽,你說是嗎?”容瑾柔柔的開口,視線落在齊皓臉上的瞬間卻怔住了,她還從未見到過他的這副表情,大掌捏緊着手中的紅酒杯,杯體似乎快要承受不住他的壓力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似冷酷似殘暴的兇狠不着痕跡的劃過眼底,沒有任何遮掩的落在彈鋼琴的女人身上。
坐在琴椅上的顧允兒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的背僵硬的挺直着,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剛纔意外見面的畫面,那個女人很漂亮,漂亮耀眼的如同是電影明星般,相較之下,她今日穿的太過於樸素了。當這樣的念頭浮現在腦海中時,顧允兒的表情瞬間冷了下,那個男人對於她來說早在子悠出生之前就已經相當於是死了,他帶什麼女人去哪裡吃飯,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的鋼琴越彈越快,就連身旁的兒科醫生都有些跟的吃力,顧允兒甚至隱隱覺得自己曾經受傷的手指隱隱作痛了起來,卻不受控制。
齊皓緊緊的盯着顧允兒的背影,水晶燈籠罩着的她美的動人心魄,甚至聖潔的令人不敢去侵犯,這令雙手沾滿了鮮血的他更是自慚形穢。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心裡這樣的想着,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
伴隨着‘啪’的一聲玻璃器皿碎掉的聲音,顧允兒的手也滑了下瞬間走了音。
“阿皓,你的手……你的手流了好多血!”容瑾低呼出聲,顧允兒聽的清清楚楚卻沒有回頭。
桌面上狼藉一片,晶瑩剔透的高腳杯不堪重負之下被捏的粉碎,而杯中酒摻雜着掌心裡的血液順着修長手指滑落,隨後在桌子上攤開一片,酒店經理趕忙叫來職員去拿醫藥箱,隨後忙不迭的走過來。齊皓卻是神色自若的,這點傷口對他來說壓根不算是什麼,比這重一百倍的他都能夠承受的住,更何況……只是些碎玻璃渣而已。
對於身後傳來的混亂聲音顧允兒沒有任何的反應,她只是面色平靜的對身旁的兒科醫生說了聲抱歉,轉身向着剛纔兩人落座的地方走去。
齊皓的眼神隨着她的移動而移動着,眼睜睜的看着她走到自己身後,她似乎是拿起了什麼,隨後……
頭也不回的向着門口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