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外面的天氣還有些涼,但別墅內四季都處於適宜溫度的狀態,所以並不會感覺到多冷。
因着是赤着腳的關係,糖糖無聲無息的向着不遠處的嬰兒房走着,她握緊了小手,沒有開燈的走廊裡光線很暗,糖糖走的戰戰兢兢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停的眨動着。
很快糖糖就來到了嬰兒房的門口,門是半掩着的,似乎有人剛剛纔出去沒多久,糖糖遲疑了下用着小手將門給拉開,身着輕鬆兔可愛睡衣的她宛如暗夜裡的小精靈,鬆軟的發披在身後。
嬰兒房被佈置的很溫馨,大大的嬰兒牀上端還掛着動物吊飾,風一吹吊飾來回的晃動着,發出微弱清脆的聲響。
小黃豆沒有睡着,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晃動的吊飾,嘴裡咿咿呀呀的說些無意義的話語,肥短的小手費力的想要抓住那些來回搖晃的物體。
糖糖偏側着小腦袋費力的踮着腳尖看着躺在嬰兒牀上的小黃豆,小黃豆對突然出現的人臉似乎也很感興趣,只見他放棄追逐那些夠也夠不到的吊飾,轉而衝着糖糖伸出胖嘟嘟的小手。
這樣的舉動很明顯的嚇到了糖糖,只見她彆扭的向後退了半步,隨後卻又快速的向前邁了一大步!
光着的小腳板不安的來回搓動着,遲疑了幾秒鐘糖糖終於打開了嬰兒牀的木製圍欄,這牀很大,也很柔軟,上面鋪着適合嬰兒皮膚專用的家紡用品,小黃豆依舊在來回動作着,手伸向她。
糖糖小心翼翼的爬上嬰兒牀,儘管這牀對小嬰兒來說大的離譜,可對於她這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只能勉強蜷縮着腿側身躺下。13acv。
其實在糖糖的心裡一直都想要的是個小妹妹,她可以幫妹妹梳頭換衣服,幫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像是自己對芭比娃娃做的那樣!
小黃豆睜大眼睛看着這個意外的闖入者,他無意識的咧着嘴笑着,有口水噴到了糖糖的臉上,小黃豆的手抓弄着距離自己很近的糖糖,這對小姐弟之間似乎有一種很微妙的氣場涌動着。
小黃豆專屬的枕頭很柔軟,而他的身上還帶着一股奶香味道,糖糖在他純淨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眼睛裡甚至能夠看到自己朦朧的影子。
深夜裡到處都靜悄悄着,糖糖的小拳頭從頭到尾都是攥的緊緊的,沒有一點縫隙,小黃豆似乎是自娛自樂的累了,眼皮一張一合間就睡了過去,有口水順着小嘴流淌下來,沾溼了小枕頭。
糖糖卻只是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她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的噩夢,媽媽抱着弟弟說她不喜歡有殘缺的孩子,她現在有了弟弟了,她說她不要糖糖了!
可是明明媽媽在給她念故事書之前曾經對她說過她是不會不要糖糖的,她還說過一切都是個意外,她不是故意不去找她的,因爲怪叔叔是壞人,他騙了媽媽!
媽媽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她是愛自己的!
夢境與現實交錯着,讓過早體會了孤獨滋味的糖糖無法分辨,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又是假的?
糖糖抿了抿櫻桃小口,不論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躺在她面前的弟弟卻是真真切切的!
這樣的想着,糖糖的小手朝着小黃豆慢慢的伸了過去,就連原本攥的緊緊的小手也隨之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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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夏猛然間驚醒了過來,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想要攬住身旁的糖糖,可入手的只有空落落的虛無。
啪的一聲硬皮的童話書隨着她急速起身的動作闔上,脖頸僵硬的動作着看向身旁,明明糖糖應該躺在自己身邊的,怎麼現在人不見了?
原本因爲怕糖糖胡思亂想她在讀故事書之前就一遍遍的解釋着,大人之間的恩怨糾紛林盛夏沒辦法跟糖糖細說,她只能告訴她自己不是故意不去找她的,這幾個月來她從未有任何一刻停止思念過她!
明明糖糖乖巧的對自己點了頭,不然自己也不可能放鬆的睡着,只是爲什麼自己一覺醒來糖糖卻不見了?
來不及多想,林盛夏翻身下牀甚至連鞋也沒有穿向着房間內的所有角落尋找着,得到的答案自然全都是讓她失望的,沒有絲毫猶豫的離開房間疾步的向着書房走去,夜涼如水卻不及她的心涼。
顧澤愷背對着門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窗戶裡倒映出他略顯疲態的臉,他的每一個動作均是沉重的,狹長的眸子因着想到之前的綁架案因着想到如今糖糖被元牧陽藏到法國的事情微眯起。
那是種極度危險的信號,將他骨子裡所有攝人凌然的氣勢在剎那間釋放出來!
書房的門從外面被推開,顧澤愷倏然轉過身來看着赤腳急速走向他的顧太太,此時她面色略顯蒼白,就連握住他大掌的手指都是冰涼的,直覺告訴他是糖糖出事了!
“怎麼辦,糖糖不見了!我找遍了房間裡都見不到她!我跟她說過了不論她變成什麼樣我都不在乎,我明明說了,爲什麼糖糖還在不見了!如果我沒睡着就好了……”
往日裡的冷靜一概不見,林盛夏的手心冰冷微顫,甚至帶着劇烈的不安感,顧澤愷將她扯進懷裡用着大掌極有規律的輕撫着她瘦弱的背脊,別墅門口的保全設備十點之後就會自動啓動,如果糖糖離開別墅的話是系統是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孩子一定還在別墅內。
“深呼吸,顧太太你先冷靜下來,糖糖她剛回來,你要給她個適應的時間!”
顧澤愷將自己的疲憊與不安隱藏極深,只要牽扯上糖糖的事情顧太太就無法保持冷靜,而他就要做那個能夠穩住她心的男人!
“糖糖肯定沒有出別墅,洗手間你有去看看嗎?或許糖糖不過是上了個廁所而已!”他的話音剛落林盛夏已經搖頭,她找過的,房間裡的所有角落自己都找過的,哪裡都不見糖糖的蹤影!
管面涼別小。顧澤愷輕撫她背脊的動作沒有任何改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麼,很快他的動作停頓了下,而林盛夏同樣的在他懷裡擡起了頭,四目相交之下,有同樣的念頭在兩個人的心底浮現!
“小黃豆的房間!”兩個人異口同聲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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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房的門被緩慢的從外面被打開,林盛夏率先走了進來,待到看見嬰兒牀上蜷縮着的糖糖時心底裡終於鬆了口氣!
白天在客廳裡糖糖對小黃豆表現出了極強烈的排斥感,所以顧太太來書房找自己時說糖糖不見了,冷靜下來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糖糖來到了嬰兒房,很明顯顧太太同自己也有相同的感受。
因着在國外的特殊經歷,糖糖變得不安敏感,甚至懂得壓抑自己心裡的恐懼來討好別人,這本不應該是她這個年齡擁有的。
林盛夏一步步的向着嬰兒牀的方向走去,顧澤愷亦是,將牀頭燈調到最柔和的光度,房間內的一切清晰的映入兩人眼底。
寬大嬰兒牀裡糖糖擁着小黃豆沉沉的睡了過去,而小黃豆的胸口上還放着一顆融化了的水果硬糖,像是被一直攥在手裡的樣子,那是糖糖最喜歡的味道,那是她從前只給最親近的人分享的東西。
林盛夏將臉埋進顧澤愷的胸膛裡,抿了抿脣似乎想要將心口處氾濫的情緒給掩飾起來,不論糖糖如何不安的鬧着脾氣,在她骨子裡還是原來小天使的樣子。
儘管白天糖糖對小黃豆的表現是那樣的排斥,可林盛夏從未懷疑過糖糖會有想要傷害小黃豆的行爲,顧澤愷同樣也是如此,他從來都不相信糖糖會傷害小黃豆。
顧澤愷伸手想要將糖糖從嬰兒牀裡抱起來,卻被林盛夏給阻止了,如果待在小黃豆的身邊會讓糖糖有安全感,那索性就隨她去好了。
鬆了一口氣的林盛夏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直到此時才發現額頂上冒出了層層細密的冷汗,就連腳心都是涼的。
顧澤愷退出房間,不一會兒手裡拿着條熱毛巾和雙拖鞋走了回來,不發一語的只是將林盛夏的小腿擡起,用着熱毛巾將她腳心處的髒污擦得乾乾淨淨的,特意還捂了會兒,令她腳心不在那麼冰涼。
做完這系列的動作之後,顧澤愷這纔將室內拖鞋給她穿上,全程都是安靜的。
“等着明後天我們帶糖糖去專家門診那看看是不是聲帶的問題,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不會放棄的!”林盛夏的手突然蓋在顧澤愷的手背上,直到此時她才發現原來他的大掌亦是冰涼的。
顧澤愷勾了下薄脣,認真的點着頭,就算是傾家蕩產他也要治療好糖糖的嗓子,他怎麼捨得讓自己的寶貝女兒承受這樣的痛苦。
“顧澤愷,你說,我們一家人的苦難伴隨着糖糖的迴歸,是不是真的都過去了?”林盛夏這話說的心酸,可儘管如此卻還是帶着希望的。
顧澤愷的笑陡然間頓了下,苦難真的都過去了嗎?
爲何在他的心裡,卻有一種不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