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眨了眨眼睛,眼睛溼漉漉的,她並不懂得少年這麼做的意味到底是什麼,她再如何聰明調皮也不過就是個年幼的女孩。
少年的脣瓣是冰涼的,黑玉般的髮絲在日光下暈出光澤,慢慢的吮-吸着她熱熱的眼淚,那是與他脣瓣完全不相符的溫度。
糖糖終於不哭了,或許是之前因爲太過於思念媽媽爸爸的關係,在見到她這個新朋友的時候實在是忍不住了,自從來到這裡之後她每天都會在圍欄處的木頭上刻下一道劃痕,一天一道,漸漸的已經就連糖糖自己都數不清楚她劃了多少道了。每次怪叔叔來他都會說爸爸媽媽很快就會來接糖糖的,在沒有認識新朋友以前,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在花園裡面,從日出待到日落。
意識到剛纔自己將鼻涕擦到了少年的身上,她拽了拽少年的襯衫袖口,可憐巴巴的用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在乞求着原諒,隨後又將最後一支薰衣草乾花遞到了少年的面前!
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傳進少年的鼻息當中,薄薄的脣角有着不着痕跡的笑意,修長冰涼的手指劃過糖糖肉呼呼的小手,將那根曬乾的薰衣草拿捏在手中。
轉過身鄭重的將風乾的薰衣草遞給身後的管家,糖糖卻還是沒有撒開自己的手,繼續扯動着少年袖口的絲滑衣料,很快那上面便有了褶皺。
管家又想要開口,不過回想起剛纔少爺的那個眼神,低頭噤聲。
少年下巴處的線條倨傲着,轉過頭來的瞬間漆黑的瞳孔裡映滿了糖糖的臉,他沉默的看着她沒有說話,而糖糖的眼神裡帶着祈求,用手指擺弄着要打電話的姿勢,希望他能夠看得懂。
很長時間,少年都沒有出聲,面無表情的維持着剛纔的姿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糖糖怯生生的收回自己的手,或許是因爲緊張還不自覺的搓了下指尖,眼底裡有着明顯的失望。
而這時,少年卻突然擡起手來,管家看到那手勢轉身走回別墅,很快便拿來了手機,遞到了糖糖的面前!
五官精緻的少年轉而向着大理石臺階處走去,管家見狀將外套脫了下來鋪在上面,不過少年看樣子並不領情,側身轉了個方向在冰涼的大理石上坐了下來。
糖糖擺弄着手裡的手機,滑動着屏幕解鎖後對着撥號鍵猶豫了很長的時間,她可憐兮兮的眼神再度的尋找着少年,一路小跑來到他面前將手機遞給他,將摁好了號碼的手機遞到少年的手裡。
她只記得媽媽的電話號碼,她想要聽聽媽媽的聲音!
少年瞥了一眼屏幕上的號碼,點了下綠色的通話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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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澤愷趴在牀上,上半身赤-裸着,薄被落在腰際線的位置,經過處理的傷口發黑,或許真的就像是醫生說的幸運,顧澤愷在臨出門之前特意套上了淺灰色大衣,也正是那件厚實的大衣讓他被灼傷的情況減輕不少,再被硫酸潑到的同時給與了緩衝的時間。
林盛夏安靜的坐在病牀的旁邊,眼神從輸液管上離開,或許是因着藥水裡面有鎮痛的成分,顧澤愷闔着眼睛淺眠着,面容有些憔悴。
樓底下的喧鬧聲一波接着一波的傳來,均是得到了警方內部第一手消息趕到的社會線新聞記者,林盛夏置若罔聞着,只是看着顧澤愷趴在牀上的側顏,脖頸彆扭的蜷在那,看樣子很不舒服。
只是因爲受傷在背部,所以他也只能選擇這樣的姿勢來休息,時間長了就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兩道濃眉不經意的蹙在一起,不過才短短几個小時下巴處已經長出了些許的鬍渣,面部也不算清爽。
病牀邊,顧澤愷厚實的大掌緊緊的罩在她的手背處,之前任憑林盛夏如何想要抽出都不得其法,最後所幸讓護士幫她搬來個椅子坐在了他的身旁。
房間內的窗簾因爲要躲避記者的偷-拍全部都拉闔上,陽光將窗簾照應的斑斑駁駁,消毒藥水的味道很濃重。
她的手指不自覺的摩挲着他的手背,無名指上的白金戒指因着室內光線的關係有些暗淡,林盛夏想不明白明明早晨他還好好的,怎麼纔過去幾個小時顧澤愷卻變成了這樣。
那個中年男人到底是誰?爲什麼會對她有這麼強的恨意?又或許……是對着他們夫妻兩個人?
顧允兒是看到新聞之後才從幼兒園請假來到醫院的,保鏢們自然是認得顧澤愷妹妹顧允兒的,在人流當中讓出個縫隙讓她進去,大哥和盛夏姐的電話都打不通,真的快要急死她了。
來到病房門口顧允兒想也沒想的便闖了進去,開門的聲音有些大,將安靜的氛圍瞬間打破。13acv。
林盛夏還來不及讓顧允兒噤聲,淺眠的顧澤愷已經被吵醒,密實的睫毛顫了下,隨後睜開了眼睛,或許是剛剛清醒過來的關係,他茫然的看着林盛夏,直到確定她是真的還在這裡,瞳孔清明瞭起來。
“大哥,你沒事吧!”顧允兒還來不及愧疚,見顧澤愷醒了過來,流了一路的眼淚再度崩潰。
顧澤愷一開始並沒說話,只是粗糲的手指先動了下,林盛夏趁着他手指放鬆的功夫,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我沒事,受的傷不重!”因着剛剛清醒,顧澤愷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奶奶原本說要來的,但是她身體不好我就沒讓她來,盛夏姐和你的電話都打不通,你不知道我急壞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到底你們兩個人招惹了什麼麻煩竟然會被人潑硫酸?”
顧允兒看着顧澤愷後背上有別於其他健康皮膚的焦黑傷口,心疼壞了。
“我的手機可能慌亂中丟了,你大哥的手機還在那外套裡,當時太匆忙了也沒拿回來!至於爲什麼會被潑硫酸,只能夠等到警察審訊完了之後才能知道理由!”
林盛夏淡淡的開口,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是不可能瞞住其他人的,她當時只顧着擔心顧澤愷的傷勢卻忘了通知奶奶和允兒他們,是自己想的不夠周到!
顧允兒一路跑來現在手指還是冰涼發抖的,顧澤愷闃黑的瞳孔落在她的臉上,脣角噙着安撫的淺笑,眉宇間的疲憊明顯。
“對了!爺爺給我打電話說……說他下午可能要來看你!”顧允兒差一點就將最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她也沒想到爺爺竟然會主動提出來要看大哥,就連她聽到都欣喜不已。
顧澤愷聞言不經意的扯了扯嘴角,眼神竟有了些恍惚,林盛夏將他臉上的表情全然收入到眼底。
“我這樣是不是有些太邋遢了?”顧澤愷突然出聲問詢着林盛夏,後者一愣,原本想要搖頭的,但是他的眼神太過於認真,認真到她沒有辦法敷衍他。
“有一點!”她淡淡開口,伸出手將他額前擋住眼睛的發撥開。
“允兒,幫我從附近買個電動剃鬚刀,順便買套乾淨的衣服。”顧澤愷很鄭重的開口,林盛夏蹙了下眉心,他到底有多麼的重視與顧爺爺之間的關係?
“我去買吧!”或許是心裡有種酸澀的感覺難以抒發,林盛夏站起身來開口說道,卻見顧允兒已經起身。
眨眼不得着。“盛夏姐你趕快坐着,你要是出去了外面的那些記者真能吃了你!大哥的保鏢帶着那麼多人都堪堪纔剛攔住他們,現在的記者真了不得!我去去馬上回來,你陪着大哥就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顧允兒總覺得大哥與盛夏姐之間的關係好似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了,雖然盛夏姐表面依舊是冷的,可和大哥的互動好像和諧了很多!
顧允兒來去匆匆的,門板闔上的瞬間,林盛夏將插了根吸管的水杯遞到顧澤愷的脣邊,乾裂的都已經起了死皮。
“其實真的不用收拾了,你這樣很好!”趁着他喝水的空擋,林盛夏還是開了口。
顧澤愷立體的五官顯得極爲深沉內斂,並未因着傷痛的關係影響分毫。
“爺爺素來喜歡乾淨,能讓他賞臉來看我一面,怎麼能夠留下不好的印象!畢竟我現在知道,在他的心裡……我好歹還算是他孫子!”
顧澤愷這話說的很輕鬆,林盛夏小心的不碰到他手上的輸液管,聞言林盛夏心裡的酸澀感更爲的明顯。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拿起抽屜裡面一次性的梳子幫顧澤愷慢慢的梳着頭,既然他想要乾淨一點見顧弘文,那麼自己就幫他收拾的乾淨一些!
“當時爲什麼擋到我的面前,難道你就不怕那個人再往上潑一點你會破相嗎?或者……會死?”林盛夏澆了點水在梳子上,將他的發平靜的梳在耳後,仔仔細細的,沒有一點的分心。
顧澤愷似乎沒想到過她會問自己這個問題,當時他腦海裡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夠讓這個女人受到任何的傷害,其他的……卻是絲毫都沒再想過!
“因爲我是你丈夫,是這世界上除了你父親之外唯一有資格保護你的男人!”他的眼神幽暗柔和,就連聲音也黯啞好聽極了。
這卻是林盛夏此生聽到過最好的情話,站在顧澤愷的身後幫他繼續梳着頭髮,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她的眼睛很酸澀,是微脹的疼痛,有安靜的淚水順着眼角滑落下來,滴滴答答的沿着臉頰的弧線降至下巴。
有的時候,有聲的眼淚是哀悸的,無聲的眼淚去更爲動人心魄。
顧澤愷能夠感覺到林盛夏的異常沉默,他甚至能夠聽到顧太太眼淚流動的聲音,明明應該是無聲無息的,可偏偏他卻能夠輕易的捕捉到,這是屬於夫妻之間的默契,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的任何人都不會擁有這一特權!
既然她不想要讓自己看到聽到,那麼他就暫時封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假裝什麼都感覺不到!
“你在我母親那裡忘了一本書,是杜拉斯的《情人》,你不在的時候我沒事就會拿出來讀一遍,書裡最後那一句,我很喜歡!”顧澤愷微微的伸出大掌罩在她的手背處,這樣的動作微微牽扯到他背後的傷口,而這個男人卻像是沒有感覺似的。
“他對她說,和過去一樣,他依然愛她,他根本不能不愛她,他說他愛她將一直愛到他死。”顧澤愷的聲音低醇動人,而林盛夏無聲的眼淚越發洶涌。
他騙人!他怎麼可能愛她!他曾經說過蘇暖是他的命,他曾經無數次的傷過她的心,他怎麼可能說愛就愛上她?
“不要說了……”林盛夏終於開了口,卻是希望顧澤愷不要在說下去了!
“夏夏……”顧澤愷似乎還想說什麼,林盛夏卻是聽也不想要再聽了,卻見她略顯慌張的將脣湊上去堵住他涔薄的脣,那兩扇脣瓣還帶着死皮的粗糙感,混搭着她淚水的鹹澀,帶出不一樣的感覺來。
她眼眶裡的淚水洶涌,順着兩人脣瓣的相接處蔓延滑落下來。
這個吻稱不上原諒與否,不過是林盛夏心煩意亂的結果罷了,可就算是如此顧澤愷卻依舊願意深入!
“大哥,我回……”顧允兒依舊像是剛纔那樣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還不等說完那句話整個人僵硬在了原地,手裡還提着超市的購物袋,瞠目結舌的看着親吻的兩人。
林盛夏的身體僵硬着,似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直起身子連續後退了兩步,病房內的三個人尷尬的沉默着。
“我下次會記得敲門的!”顧允兒掩不住嘴角的上揚,從裡面拿出乾淨的襯衫,成罐的剃鬚泡沫與剃鬚刀出來,假裝沒有看到林盛夏臉上的尷尬。
“我就在這附近買的,沒有電動剃鬚刀只有刀片這種的,我可不會用……大哥有傷也不方便,那就盛夏姐幫忙照顧一下大哥吧!”
顧允兒將所有的東西一股腦的堆到了林盛夏的懷中,嘴角的竊笑從剛纔就沒有停止過,不過有件事情她是真的沒有撒謊,雖然自己幫齊皓刮過鬍子,但那時可是用的電動剃鬚刀,這種刀片樣的她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
林盛夏沉默的拆着手裡的東西,從洗手間拿了條溼毛巾先幫顧澤愷擦了擦臉,這才安靜的擠了些泡沫在手裡,隨後敷在了他新冒出胡茬來的地方。
“我也是第一次用這種東西,你別亂動,萬一割到你就不好了。”林盛夏淡淡的開口,情緒收斂的很快,眼神刻意的避開顧澤愷。
深吸了一口氣,秉着呼吸將剃鬚刀慢慢的劃過他的臉,有短硬鬍渣被掛斷時的粗糙聲響,林盛夏微微的彎着腰姣美的臉貼近着他的,動作溫柔而又仔細,坐在一旁沙發處的顧允兒就看着他們兩個人這麼默契的動作,心裡突然好羨慕,她總覺得齊皓對自己似乎並沒有徹底的敞開心扉,甚至可以說還有所隱瞞,就算是自己問了迴應她的也不過是沉默。
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與齊皓也能夠像是盛夏姐與大哥這樣,這麼的……令人羨慕!
“嘶……”突然,顧澤愷脣邊溢出聲響,林盛夏的剃鬚刀不敢再動,還以爲是割傷到了他,通透乾淨的瞳孔凝視着他的臉,發現並沒有血絲透出來。
“騙你的!”顧澤愷輕笑着開口,林盛夏理都沒理他繼續的颳着,動作卻比之前的緊繃鬆懈了許多。
很快,顧澤愷的下巴再度恢復到光潔的程度,乾淨清爽一如平日裡去公司的狀態。
“盛夏姐有你真好,你不知道自從你回來了之後大哥才真正的……”
“允兒!”顧澤愷冷冷的聲音飄了過來,聽不出有什麼情緒,不過多少是有警告味道的,顧允兒吐了吐舌頭,假裝沒有聽到。
待到顧澤愷艱難的套上襯衫,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安靜等在病房裡的三個人表情不一。
顧弘文卻一直都沒有出現,顧澤愷原本僵直着背脊坐在牀上,眼角的餘光一直都落在病房門口的位置,時針已經指到了下午五點,他依舊沒有出現。
林盛夏看到顧澤愷因爲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額頭上已經冒出細密的汗水,黛眉蹙起,剛想要勸顧澤愷不要再等下去了,病房的門卻從外面被推開了。
顧允兒率先的站起身來迎了過去,卻在看清楚對方的模樣時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難掩失望。
林盛夏的視線一直都落在顧澤愷的臉上,見他在門開時深諳的瞳孔也劃過喜悅,稍縱即逝……
“林盛夏小姐,我們作爲這次鬧市硫酸案的主要辦案人員,希望你能夠隨我們一同去趟警察局。”
那兩個警察一眼就認出在電視上出現過的林盛夏,聲音倒還算是稱得上禮貌,不過顧澤愷一聽面色就瞬間冷了起來。
“你們當我妻子是嫌疑犯嗎?想帶走就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