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蠢。”餘致皓的語氣,就像是在陳述一件無法改變的事實。
因爲毫無疑問,在他的眼中這就是事實!
炎炎夏日,冬天也沒有忽然降臨,但夏綺藍卻渾身泛涼,心也被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寒到深處。
不管她怎麼拼命的躲,怎麼逃避。
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
是啊,就連她自己的親人都無法減少對她的恨意,試問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接納她這個弒父的兇手?
“我……明天就去找房子,找到之後,我就搬走。”
距離她高考完畢再去念大學,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原本她以爲她還可以留在這裡一段,但她覺得餘致皓現在肯定已經不想再看到她了。
可是誰曾想到,她的話音剛落,餘致皓忽然怒不可遏地對她怒吼:
“誰允許你搬走的!?”
他……他不讓她搬走?
夏綺藍終於擡起頭迎向餘致皓的雙眸。
沒有……
他那雙漆黑澄澈的眸子裡面透露出絲毫對她的鄙夷或者厭惡,有的,只有正在熊熊燃燒的怒火!
夏綺藍不懂,爲什麼餘致皓沒有討厭她,反倒生氣了!
“可是……可是我還留這裡的話……”
“我有說過讓你搬走的嗎?”餘致皓該死的想要讓夏綺藍留下來!
他甚至想要一直就這樣跟夏綺藍住下來,因爲他跟夏綺藍住的這短短的不過十天左右的時間,是自他失去了“那個人”渾渾噩噩的頹廢度日之後,過得最開心最充實的日子!
他喜歡一早起**就會看到夏綺藍笑得如櫻花般絢爛,對他說那句“早上好”,他喜歡夏綺藍做的早餐,煮的咖啡。他也喜歡看見夏綺藍微皺着眉頭,認真的做翻譯稿子的模樣。
他甚至喜歡接到學校打來的電話,讓自己成爲跟夏綺藍關係最密切的那種感覺……
他已經像着了魔一樣上了癮,現在他又怎麼可能會讓夏綺藍就這樣搬出去!
餘致皓想要把這些告訴夏綺藍,但誰知道,當他真的說出口的時候,卻變成了——
“你以爲我這裡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他那兇狠得就像是要把她一口吞進肚子裡面的語氣,讓夏綺藍不禁微張着小嘴,愣在了原地。
“我我沒有……沒有這樣想過!”
可惡!他到底在做些什麼!
異常煩躁的餘致皓,隨即又像是在下命令般對夏綺藍低吼:
“我沒有讓你走,你哪裡也不許去!明白了嗎?”
“明明……明白了!”
夏綺藍眼睛紅得就像是兔子一樣,臉上淚痕未乾,她這副模樣,令餘致皓的心裡異常不是滋味。
“你沒有錯。”他忽然緩緩地開口。“如果你真的有錯的話,就錯在你的愚蠢上。”
“愚……愚蠢?”
餘致皓凝視着眸子裡面盡是茫然的夏綺藍,問她:
“你父親出車禍那天,是誰開的車?”
“……是他。”
當然是夏曜文開的!當時夏綺藍只有九歲啊!
她不明白爲什麼餘致皓要問她這個問題。
“那麼……”餘致皓又問。“是你叫他撞上前面的車嗎?”
夏綺藍終於明白他這樣問的意思了,她搖了搖頭。
“就算我沒有這樣做,也不代表我……”
餘致皓毅然打斷了她的話,接着又問她:
“是你叫他不要綁上安全帶嗎?”
“是我要他跟我去遊樂場的!”夏綺藍大聲怒吼。“我知道他剛回來很累,但他在問我要不要去的時候,我沒有拒絕他!如果不是因爲我這樣回答的話,他根本就不會出門,根本就不會遇上車禍……”
夏綺藍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在當時對夏曜文搖頭說不。
如果時間能夠回到過去,那麼她真的願意花任何的代價。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了。
“這根本就是兩回事!”餘致皓纔不管去理會這一點,因爲一件事故的發生的原因是多樣的,根本不能單單因爲這一點,就定了夏綺藍的罪!
“你父親是一個成年人,他有思考能力!是他自己下了決定要在那天帶你出去,也是他自己忘記了綁上安全帶,更是他自己的失誤,才導致了車禍的發生!”
“不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的!”餘致皓再次打斷了夏綺藍的話。“你說是你沒有拒絕他,是導致這件車禍發生的緣由,既然是這樣,那麼也可以反過來。是你父親決定在那一天不顧自己精神狀態不佳,而想要兌現跟你的承諾,纔會導致車禍的發生!”
這九年多來,從來沒有任何人,跟夏綺藍說過這些話。
也從來都沒有任何人,會對她說她不是罪人。
但是……如果要她接受是她的父親自己害死了自己這個結果,她真的做不到。
她寧願把錯都歸納到自己的身上。
“不……不是這樣的,你不能這樣亂說!”夏綺藍迷茫地搖頭,無法接受餘致皓這個說法。
“這是事實!”餘致皓極其強硬的說出這番話,他要讓夏綺藍看清楚所有的事情!
“這是你父親的錯誤決定和他自己的疏忽導致的!你的家人只是在忽然痛失親人的時候,沒有可以抒發自己的悲痛的情況之下,纔會下意識的把你抓來當替罪羊!”
“是我……是我纔對……”夏綺藍慌亂地自言自語。
“這是人的本性,在極度悲傷的情況之下,會去找一個可以發泄情緒的目標。而你,是因爲你父親死去了,而你卻留下來了的負罪感,纔會潛意識的把所有的錯誤都歸納到自己的身上!”
作爲一個旁觀者,跟夏曜文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餘致皓,是看整件事情看得最清楚的那個人!
“所以我說你愚蠢!你根本就沒有必要去承受這些!”
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罪人!所以說罪人也不可能會夏綺藍!
“可是……可是,是因爲我……我爸爸纔會……”
餘致皓猛地抓住了夏綺藍的雙肩,凝視着她,大聲地告訴她:
“沒有什麼可是!他不是因爲你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