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爲這一天太多事情,一下子神經放鬆下來,又因爲哭了一天眼睛酸澀,躺下不久在他臉上吻了吻就睡去。
半夜,柳南風躡手躡腳的起來,看了眼手機,出了門。
深夜涼風四起,吹得他有些瑟縮,抖了抖身子,在迴廊裡轉了三個彎,上了一層木質樓梯。
這一塊古建築區域是柳二爺一家的住所,柳如梭的房間在二樓。
“咚咚咚”
柳如梭給他打開門,柳南風側了側身子進去。
“小煙的事……你當初爲什麼要瞞着我。”
柳南風開門見山的問,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當年柳如梭對遼琛、對他都說了假話,包括今天對江小煙,他同樣說了謊。
“你根本就知道她是江一代的女兒,你也根本就知道她是岑福的女兒,爲什麼一直都要瞞着我們?”
這件事是柳二爺和遼琛透露的,說是柳如梭當年回來的時間,江小煙還沒有出生,那麼他昨晚說的,江小煙出生三個多月時他纔回來便是謊言。
意思是他根本就知道江小煙是江一代的女兒,並且陪伴了江一代生下江小煙,並且送江一代入了墳墓,按他自首入獄的時間,江小煙已經有幾個月大,在之後還和江一生去監獄看過他。
江小煙如果能夠記得自己江一代的樣子,那麼爲什麼沒有記得他的樣子?
難道是江小煙也隱瞞了什麼嗎?或者江小煙失憶以後根本沒有想起來?
“小煙從小就不喜歡我,她很小很小的時候是喊我爸爸的。”柳如梭拿來茶壺,給他溫了茶水。
柳南風說了聲謝謝,將茶放上茶几,也不喝。
“說說吧,以前都發生了什麼事。”柳南風聲音淡淡的,他就知道這些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江小煙昨天晚上看柳如梭的時候眼神也很冷漠,看起來似乎是兩人一點也不認識,但是隻有他柳南風知道,江小煙有些慪氣。
慪誰的氣,柳老爺子的嗎?顯然不是,老爺子對她這樣好,她心裡愧疚還來不及,而柳林當時離她比較遠,也證實了她不是柳林的孩子,那麼現場還和她有聯繫的,便是這個人。
所以當時他收到遼琛給他發來的消息,他就斷定江小煙肯定認識柳如梭,並且那些記憶並不愉快。
“我說過,小煙小時候經常是和一生來監獄看我,很小的時候不懂事,她就叫我爸爸,我也都應她,後來漸漸長大了,她不喊我了,還問我,爲什麼我要坐牢拋下她和她媽媽,我當時也答不出來,說等她長大了再告訴她,可是她不過上一年級,思想就比其他人成熟很多了。
她從小就是把事情放在心裡的人,小學裡有人罵她野種,沒有爸,就欺負她,她都悶着,也不和她媽媽說,有一次來看我,她媽媽拉肚子了,她就坐我對面,她說,你什麼時候能出來,我也想告訴別人我有爸爸。我當時聽着真是很心酸,當天就向家裡打了電話,給監獄塞了些錢,我打扮了一下,出了監獄,想要陪她們三天。
我最記得那天晚上我剛好去接她放學,她從學校裡邊好遠好遠就衝出來一把撲進我懷裡,喊我爸爸,我讓她坐在我肩頭上,她看到同學就說這是我爸爸,這是我爸爸……”
柳如梭說到這裡,並沒有什麼回首往事多麼辛酸難受的樣子,與之相反的,是滿臉柔和,一臉幸福的樣子。
“我一手拉着一生,一手抓着她的小手,走在石頭橋上,那樣的畫面一直在我腦海裡,支撐我走了這麼多年。然而當我走進村子時,流言蜚語開始了,他們都不認識我,就一兩天的時間就說一生找了個野男人,小煙第一次和小孩打架,打得很兇,一個人,小小瘦瘦的,打跑了4、5個,打架的時候她一點沒哭,回到家了才哭,她說,我能不能不要你做我的爸爸了,我受夠你了。”
說到這兒柳如梭沉默下來,嘆了口氣,喝了口茶。
“後來她就不和我說話了,她媽媽說想要來監獄看我,她也拒絕。我後來很少再見到她,只是很偶爾,一年也不過一兩次。到她8、9歲那年,鎮子裡爆發了流感,監獄成了首個被隔離區,我沒有辦法出去,而他們也沒有辦法進來,那段時間持續了整整5個月,流感稍微過去了,一生就帶着她過來,說要和我說再見,我知道一生的身體在那時已經不行了,一生說要送她到她朋友樊畫那裡,說是以前當醫生的,現在管理孤兒院,人很好,我就沒有留下她們。我也不敢把她送到我爸那兒,那些個爭奪財產的遊戲不適合她,沒有我護着,她在那個家很可能會失去性命。”
柳南風捏了捏已經冷掉的茶杯,心中發堵“爲什麼不送回這裡,或者直接告訴岑福讓他把孩子帶走!”
柳南風顯然是比較激動,江小煙以前經歷過的那些事情他現在想想都還後怕,如果當時在樊畫手裡她和其他孩子一樣,被打死,被餓死,在實驗牀上活生生痛苦死,他都無法再遇見她,也都無法和她發生那些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