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荒年眉眼間瞬間落下一層極暗的陰霾。
心病。
誰是她的病,他麼。
乳孃嘆道,“年輕人啊,蠻蠻從小沒有母親,父親給她的愛也不多,你看着她愛說話又愛鬧,但她其實也是個孤獨的丫頭啊……她非要嫁給你是因爲真的很愛你……”
“我知道她愛我,”莫荒年望着牀褥上確確實實給過他溫暖也是他第一個女人的女孩,低低的道,“等她好起來,我會讓她繼續愛我,會給她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乳孃擡起頭看他,“莫先生,你愛蠻蠻嗎?”
莫荒年眼眸深寂,沒有回答。
愛麼。
應該是不愛她的,他不愛任何人,他淡淡的想,愛這種東西虛無又幼稚可笑,他不需要。
他說,“她愛我就行了,我會對她好,我們一樣能白頭到老。”
“沒有愛怎麼能白頭到老呢?”乳孃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吧,蠻蠻現在肯定不想看見你,讓我來陪她吧。”
莫荒年在屋內站了一會兒,直到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轉身出去,臨走前道,“有什麼需求就找門口的暗衛。”
走出房間,他一邊朝暗衛道一邊接起手機,“太太醒了立即通知我。”
“你不在醫院嗎?”通話那端的蔚嬈撒嬌道,“我還以爲你在呢,荒年,你來看我嘛,孩子都在肚子裡說想爸爸了……”
莫荒年拿着手機走出苗寨樓,他一直沒說話,蔚嬈只得又道,“怎麼了嘛,你好像不太高興……秦蠻蠻的孩子流掉了嗎?”
“你問這種廢話做什麼,”莫荒年勾脣嘲弄道,“那個護士不是你安插的人麼,她有沒有流產怎麼流產的,你應該很清楚纔對。”
蔚嬈怔了怔,撇嘴道,“好嘛我是知道她流產了……你現在過來,我把你要的那些東西都給你……而且人家也想你了。”
莫荒年掩住眸底的暗芒,淡淡應,“嗯,我四十分鐘到。”
通話被掛斷。
蔚嬈將手機丟到牀頭櫃上,好心情的靠在病牀上吃着零食,一旁蔚家的管家不由的道,“二小姐,你真的要把我們千辛萬苦弄到的東西……都給莫先生嗎?”
“當然給他呀。”
“可是……我覺得莫先生沒那麼簡單,而且這次大少爺遭遇槍擊的事出的這麼突然,現在兇手也沒找到,我們蔚家這大半年都在幫莫先生,也沒怎麼壯大過……”
管家斟酌着道,“二小姐,要不然您自己攻進秦家堡當大祭司吧?”
“不行,荒年最想要的大祭司的位置,肯定是他當,”蔚嬈滿臉都是幸福,“更何況他現在是我孩子的爸爸,雖然他現在嘴巴上說不喜歡孩子,但真的生出來他肯定會喜歡的……到時候他就是我老公,就是一家人了。”
“可是您威脅莫先生讓秦三小姐打掉孩子,我看莫先生不太高興……”
“沒關係,他又不愛秦蠻蠻,畢竟是他的骨肉,肯定會稍微不高興一下嘛,”蔚嬈毫不在意的擺擺手,“很快就會過去的,秦蠻蠻那個單純的蠢女人還想跟我爭,她早就輸給我了。”
正文 第1122章 彼此都是初次,大概是終身難忘,他淡淡的想
管家還是一臉擔憂,“可莫先生一旦當上大祭司,就會是整個苗疆最有權勢的人,到時候您就會處於下風……”
“不會的,你沒看見他這些天都給我送補湯來嗎?他還親自餵我喝呢……”蔚嬈沉浸在被愛的男人照顧的甜蜜中,“等再過幾個月我生了,我的孩子就是他唯一的骨肉,他不可能會動我,你放心吧。”
她想,哥哥說的話那些不對,怎麼會粉身碎骨呢,她不管做什麼荒年都沒有真正對她怎麼樣過,說明他對她多少是有感情的。
再加上孩子作爲籌碼,這個男人她蔚嬈贏定了。
管家還想說什麼,但見她這副篤定的模樣,最終還是把話嚥了回去。
蔚家是蔚嬈做主,他終究是下人,不能太過於多嘴。
四十分鐘不到,病房的門被人推開,拎着保溫盒的高大男人走了進來。
蔚嬈高興的立即從病牀下來,衝過去抱住他,“荒年,你來的這麼快……這裡面是什麼呀?”
“補湯,”莫荒年淡淡道,扯開她的手臂,“坐着,先把湯趁熱喝了。”
蔚嬈心口一暖,“好。”
莫荒年將保溫盒裡的湯端了出來,坐在牀沿一勺一勺的喂她喝。
蔚嬈近距離看着他俊美薄涼的眉眼,心中衍生出一股獨屬於女人的佔有慾,讓她不自覺的想要對比,“荒年……秦蠻蠻跟你的時候是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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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荒年動作微微一頓,提到那個女人不由有些煩躁,“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就想知道嘛,你的第一次是給誰的呀?”
莫荒年沒說話,思緒卻不由飄回很多年前,燭影搖紅的夜晚,女孩青澀的臉龐,稚嫩的身體……
彼此都是初次,他最終佔有她那一刻,那前所未有的感覺到現在都是清晰的。
大概是終身難忘,他淡淡的想。
“你不說就算了……不過秦蠻蠻那麼純看着應該是處吧?”蔚嬈撇撇嘴,咬着脣,“荒年,我跟你的時候不是處……你不會嫌棄我吧?我跟你之後就只有你一個男人了……”
“嗯,”莫荒年淡淡應了,“喝湯的時候不要說話,會嗆到。”
蔚嬈喜滋滋的點頭。
喝完湯後,莫荒年把保溫盒收好,蔚嬈主動拿出一個黑色袋子遞給他,“這裡面就是驅趕毒蛇羣的藥物,秦家堡北面地形圖以及精確位置,還有一些其他東西,都是你要的。”
莫荒年接過,打開看了看,“神壇邊上是有長老守護是麼。”
蔚嬈道,“我只進去過一次,那七名長生長老只守護神壇,不會管其他任何事,只要秦延鬆死去,你用你的血抹在那把古藤短刀上,雷電交匯,你就可以以秦延鬆的鮮血爲祭,成爲下一任大祭司。”
“嗯,我知道了。”
莫荒年眯了眯眼睛,拿着袋子站起身,順便也將保溫盒拿上,轉身往外走去。
“荒年!”蔚嬈喊住他,“你千萬要小心,我懷孕了不能陪你去……爲了我跟孩子你一定要安全。”
正文 第1123章 後來我想當時大概是選錯了,可能女人確實比權勢更重要
莫荒年背對着她,微微勾起嘴角,眼底是深沉不見底的幽暗陰冷,“嗯,那你好好等着我。”
……
莫荒年才離開醫院就接到暗衛的電話,說……秦蠻蠻失蹤了。
他俊臉驟變,嗓音也冷了下去,“怎麼回事?兩個女人你們都看不住是不是?”
暗衛低聲道,“我們本來守在門外的,聽見裡面一直有人在說話,也就沒想那麼多,大概兩個小時推門進去……發現說話的是錄音機在放,屋內已經沒人了。”
更何況秦蠻蠻一個剛流產的女人又是他太太,暗衛都是男人怎麼可能隨便進去看,肯定是要避嫌的。
莫荒年眼眸幽冷,“離東面最近的是北面,她們要跑肯定是被秦延鬆把人救走了。”
他不該一時心軟讓她的乳孃帶她回去住的,他就該猜到她有可能會被秦延鬆救走。
他甚至也不明白,他到底爲什麼那麼急切的想要讓她開口說話,明明可以先不管她,慢慢等時間癒合傷口的,他爲什麼等不了。
“那莫先生……”暗衛爲難道,“現在怎麼辦?”
莫荒年看了眼手裡黑色的袋子,眼睛微微眯了眼睛,“我要把人抓回來。”
他的女人,只能在他掌控中。
…………
秦家堡北面,叢林深處。
祭祀神壇後方的千年石屋內,裹着白狐裘的纖瘦女人扶着牆,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前走着。
“阿爸……”
繚繞着冰霧的石**,站着的蒼老男人站着沒有動,專注的凝視着裡面躺着的空有軀殼的女人。
身後傳來雙膝跪地的聲音。
秦延鬆震了震,回頭看見女兒正對着他跪在地上。
“阿爸……”秦蠻蠻雙手撐着地面,不過短短數日,她迅速瘦了下去,如同鮮豔的花朵在頹敗枯萎那般,淚水從她蒼白的面頰上滑下,“阿爸,你不要把我送走……我不走……我要看着二哥好好地……”
“蠻蠻,”秦延鬆雙手負後,看着被折磨的瘦脫了相的女兒,他寵溺的道,“你聽話,跟你姆媽一起走,離開苗疆,你還有機會重新開始。”
“阿爸,我不……我已經沒有機會了……”秦蠻蠻搖着頭,嗓音沙啞的不成樣子,“你不要再執着了,莫荒年如果攻進來……你會死的……”
她擡頭看着他,悲痛的哽咽道,“阿爸,阿媽死了,她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你醒一醒,阿媽不會再醒過來了……”
“不!”秦延鬆一震,他閉了閉眼睛,“蠻蠻,你阿媽原來……是你大伯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嫂子。”
秦蠻蠻震驚的望着自己鬢角白髮的父親。
她從來不知道……
“我那時一心想當大祭司,搶了你阿媽在身邊,最後我殺了你大伯的時候,你阿媽也自殺了,跟他一起殉情了,”秦延鬆低低的笑起來,“後來,後來我想當時大概是選錯了,可能女人確實比權勢更重要。”
“可我只能走下去,蠻蠻,你知道嗎,阿爸沒有選擇了。”
正文 第1124章 可是我好不了了……我好痛……我真的好痛……
“阿爸……”秦蠻蠻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眼淚不斷地落下來,她低着頭,“對不起阿爸……都是我的錯,我當時該聽您的,我不該非要嫁……”
秦延鬆走下石臺,在女兒面前蹲下,溫柔的撫着她的腦袋,“蠻蠻,你沒有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這是命數,是我們秦家的劫難,”
他輕輕將女兒擁在懷裡,“是阿爸造孽的報應,只是連累你跟你二哥了。”
乳孃找過來,看見瘦弱的女人蜷縮成一團,靠坐石壁上呆滯的出神,她趕忙走過去,“哎喲蠻蠻呀,你剛小產不能坐這裡,着涼了以後身子會壞的……”
秦蠻蠻烏黑的長髮就這麼披散着,下巴瘦的尖細,抵着自己的膝蓋,“姆媽……”她看着外面烏雲密佈的天空,呆呆地問,“太陽……是不是不會再出來了?”
乳孃嚇了一跳,忙蹲下來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蠻蠻啊,你別胡思亂想,會出來的,馬上就有太陽了……”
“沒有了,我再也見不到太陽了……”秦蠻蠻搖着頭,眼裡沒有一絲光芒,乾裂的脣翕動着,“寶寶走了……從我肚子裡流掉了……我再也沒資格懷寶寶了……”
乳孃看她這樣心如刀割,“蠻蠻,不會的……”
“他真的一點都不愛我……從來都沒有過,是我太傻了,他那麼討厭我,他一直都討厭我的……”蠻蠻恍惚的喃喃道,“可是他爲什麼可以那麼狠心……那也是他的寶寶……爲什麼他狠得下心,是因爲他討厭我……是我害了寶寶……”
“蠻蠻,不是的,莫先生大概……暫時還不太能明白感情這種事,男人都很遲鈍的,”乳孃只能儘量勸着她,“不要再想了蠻蠻,你要好好地,知道嗎?”
秦蠻蠻從膝蓋中擡起頭,雙眼空洞,“我好不了了……”她面如死灰,眼神也是死寂的,“姆媽我好不了了……我也想好起來,我想生活的很幸福,我想有愛我的丈夫可愛的寶寶……可是我好不了了……姆媽,我好痛啊……”
蠻蠻手落在自己的心臟的位置,又落在小腹,聲音嘶啞,“我好痛……我真的好痛……痛的快要死了,我真的好不了了……”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好痛,乳孃心疼不已,將她摟在懷裡拍着背,“蠻蠻不哭了,你要堅強,熬過去就好了……”
“熬不過去了,我的愛情死了,寶寶死了,二哥廢了,家也要毀了……”蠻蠻仰頭看着灰濛濛的天空,意識漸漸模糊,低喃,“一切都毀了,都是我的錯,我不配活着……我是罪魁禍首,我罪該萬死……”
天空陰沉沉的,一道道凌厲的驚雷閃過。
兩名侍衛急匆匆的走進來,單膝跪地,“大祭司,外面有人闖入……守門的蛇羣被攻破了。”
秦延鬆震了震,驀地從石臺邊站起身,“有多少人?”
侍衛垂着頭,“有燕家堡的暗衛上百人,還有我們秦家堡叛變的那些……上千人,神壇附近已經被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