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一直在下雨,溫度降得有些厲害,付院士起先是感冒,起初沒有注意,也許是年紀大了,竟然嚴重了起來。
言小諾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焦急萬分,立刻就吩咐了備車去聖蘭地療養院去看付院士。
因爲付璟琛沒有趕回來,付家就把付院士送到聖蘭地療養院養病。
言小諾到了病房的時候,偌大的病房竟然也是冷冷清清的,她驀然間想到了外婆住院的時候,彷彿也是這個樣子,心裡突然一酸。
連忙輕輕地開門走了進去,付院士正在睡覺,病房裡安靜極了,只有吊瓶裡的水滴滴答答的,窗外的天空,雲層堆積得厚厚的,偶爾透進來一點點的陽光,像是被時間粘住了似的,顯得暗淡而潮溼。
言小諾輕輕地走近,付院士仍在昏睡,絲毫未醒。
她就坐在軟凳上,拿起一個蘋果慢慢地削着。
言小諾把蘋果削去皮,又把蘋果分成了小塊,等付院士醒來的時候拿銀籤子喂他吃。
付院士終於醒了,睜開眼睛就看到言小諾來了,立刻露出了無比親切的笑容:“小諾……”
比起前幾天中氣十足的聲音,此刻付院士的聲音竟然十分虛弱。
言小諾心裡痛楚莫名,臉上卻半分都不敢表露出來,只能笑着:“爺爺,我來看您了,醫生說沒事的,養養就好了。”
付院士臉上的笑紋如同殘敗的秋菊,寬厚有力的手背竟十分消瘦,根根青筋分明地暴起。
言小諾看着付院士伸過來的那隻手,感覺眼眶都要溼了,她端起了放蘋果的碗。
“爺爺,我剛剛削好的蘋果,您要不要吃一點。”言小諾溫柔地說着,然後用銀籤子叉起一塊蘋果,送到了付院士的嘴邊。
付院士十分感動地點點頭,說了一句:“辛苦小諾了。”
言小諾沒有說話,只是細心地給付院士喂蘋果。
付院士只是吃了幾塊就不再吃了。
蘋果雖然甘甜解渴,但是也很涼,言小諾本是想着付院士睡久了醒來心中難免焦渴難當,吃一點再喝水效果會好一點。
付院士輕聲說道:“小諾,保溫壺裡面有溫着的薑湯,我們都喝一點。”
言小諾本不想喝,但是看到付院士那期待的眼神,她沒有拒絕,十分乖巧地說道:“好。”
她先餵了付院士喝薑湯,然後自己象徵性地喝了一點。
此時,付院士的吊瓶也快空了,言小諾連忙去喊了護士來拔針。
看着言小諾忙碌的身影,付院士的心中十分的愧疚,對言小諾嘆了一口氣,說道:“小諾,真是難爲你了。”
言小諾聽着一向大方爽朗的付院士突然多了這麼多的感慨,她心裡也很不好受,但還是笑着說道:“爺爺哪裡的話,我既然喊您一聲‘爺爺’,就是把您當成自己的家人來看待,照顧您也是分內的事情。”
付院士聽着很是受用,欣慰地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醫生過來給付院士做體表檢查。
量過了體溫,醫生十分認真地看了溫度
計,做好了查房報告,畢恭畢敬地對付院士說道:“院士,今天的體溫和昨天相同,已經在穩定期了。”
言小諾鬆了一口氣,連忙問道:“那爺爺什麼時候能夠康復出院呢?”
醫生看着言小諾,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是?”
付院士在一旁淡淡地回答道:“我的孫女。”
醫生臉上的表情就更加驚訝了,但是看着一旁不可置否的付院士,他還是選擇不再多問,中規中矩地回答道:“再觀察三天,過了穩定期再無大礙的話,就可以回家了。”
言小諾點了點頭,對醫生溫婉地笑道:“謝謝您,辛苦您了,醫生。”
“不辛苦,不辛苦。”醫生連忙謙遜地說道,“付市長和夫人在臨走的時候特意吩咐照顧好院士,我哪敢不從。”
付院士只是微微一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言小諾就幫着送醫生出了門。
剛剛折了回來,想着要幫付院士再溫一些薑湯,卻被付院士阻止:“小諾,這些事你就不要再忙了,讓護士去做就行了。你且坐下,我們說說話。”
言小諾一聽,就放下了保溫壺,坐在了軟凳上面。
付院士輕輕地拍了拍言小諾的手,臉上的表情充滿了關心:“小諾,這幾天我一直在醫院裡面,也不知道之前另你煩惱的那件事進展如何了?”
言小諾沒有任何的隱瞞,照實回答道:“回爺爺的話,事情已經漸漸地平息了。”
付院士倒是很驚訝:“哦?怎麼個平息法?”
言小諾小臉一紅,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沒有回答出來。
付院士看着她忸怩嬌羞的神態,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爽朗地笑着:“好了,你害羞得很,不說也罷。”
言小諾咬着嘴脣,眼睛卻亮晶晶的,對付院士說道:“爺爺,您別笑話我,不是我不願意說給您聽,只是……只是……”
“只是”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說出個下文來。
付院士欣慰地笑了笑,說道:“我也是過來人,哪裡會不明白你們小兒女的心思?不說了,我知道這件事已經快過去了就行了。”
言小諾溫柔地笑着,這幾天的形勢都在朝着好的那一面發展,她也漸漸地安了心。
“阿玦只是引導了輿論的走向,沒有做些別的事嗎?”付院士笑過了,突然間問道,神色還有點嚴肅。
言小諾看付院士的表情很是肅然,還想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小聲地說道:“好像是這樣。”
付院士驚訝得挑了挑眉,“真的?”
言小諾的心裡突然有些不安起來,連忙問道:“爺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付院士連忙收斂起了自己的表情,說道:“哪有什麼事啊?我只是覺得,阿玦這一次居然能夠輕輕地放過薇薇兒,實在不是他的作風啊。”
言小諾聽着,就低下了頭,默默無語。
付院士擡起手,拍了拍言小諾的小手,說道:“丫頭,不要難過,有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解決了問題纔是關鍵。
”
言小諾擡起頭來,望着付院士溫和一笑,說道:“爺爺,我明白的。”
“明白就好。”付院士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道,“以後的日子還很長。”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言小諾那已經微微凸起的小腹上面,似是無限感慨一般地說道,“以後居家度日,相夫教子,凡事不可太過計較,太過認真,要明白,情深不壽,強極則辱。”
言小諾聽着付院士語重心長的話,低低地重複着:“情深不壽,強極則辱……”
她一時間有一些恍惚。
想到之前自己那樣的倔強,折騰得兩個人心裡都很累,還險些連累了腹中的孩子。
以至於墨西玦到現在心裡都還有着小小的陰影,生怕她又一聲不響地就跑了。
可是自己就是改不了自己的倔脾氣,言小諾想到這裡,就十分的頭痛,“爺爺,道理我也明白,可是臨到了自己的身上,就是這樣不明白,有時候,偏偏就那麼做了,半點都控制不住自己。”
付院士看着言小諾苦惱的樣子,嘆息了一聲,摸了摸言小諾的頭髮,說道:“你說的,我又何嘗不懂,若非情深到了極處,又怎麼會做出一般人都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來?丫頭,無論能不能控制住自己,都要想辦法控制啊。”
言小諾終是點了點頭,對付院士說道:“我知道了,爺爺,我會盡力去改的。”
又陪着付院士說了大半天的話,付市長和付夫人來了。
見到言小諾在這裡陪着自己的父親,市長和夫人都非常感激,同時也非常慚愧。
“小諾,真是辛苦你了。”付夫人拉着言小諾的手就說道,“照顧父親,原本就是我們的責任,真的謝謝你。”
言小諾乖巧地說道:“付夫人說的哪裡的話,您和市長先生都只是太忙了,我正好很清閒,幫着照看一下爺爺是應該的,您這樣說,可是羞煞我了。”
付市長笑着說道:“小諾,留下來吃頓中飯可好?”
言小諾看了看付市長,又看了看付夫人,最終對付院士說道:“還是不了,我要趕回城堡去,午後我再過來陪您說說話。”
其實她是不想打擾人家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
付院士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好說道:“你也懷着孩子,想來也是怕吵,快回去吧。”
言小諾又說了幾句“多多保重”的話,就由付夫人送着出了門。
出了住院部的大門,言小諾轉過身來,對付夫人說道:“夫人不要再送了,還是趕快回去照顧爺爺要緊,我的車就停在外面,很快就到。”
付夫人很是堅持:“小諾,就讓我送你上車吧,說起來,我真的很感激你。先前是爲着璟瑤的事,現在又是爲着父親的事情。”
言小諾不好拒絕她的好意,只好由着付夫人陪着,兩人一邊走一邊說着話。
忽然間,付夫人說道:“咦?那不是維德管家麼?”
言小諾聽到,轉過身來一看,果然是維德管家,他匆匆忙忙地指揮着醫生和護士們正在把什麼東西擡上那輛豪華越野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