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以來,她之所以能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當然還要感激另一個人。
文小默沒想到蕭子南還是那麼爽快地應了她的約,畢竟,這一年來她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以爲,他的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會怨她的,怨她的無情和決絕。
兩人再次面對面時,過去的事情彷彿已經過了很多很多年。
蕭子南仍然微微的笑,他那抹讓人如拂和風,就像暖光普灑大地的笑,始終如初向她綻放。
“子南哥,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
蕭子南掩去心裡的苦澀,點了點頭:“蕭氏的事務越來越多,我現在每天忙得暈頭轉向,這種日子,真的好充實,你呢,你過得怎麼樣?”
凝望着她,本以爲一輩子再也看不見的臉,能再見到她,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那一晚,在君臨酒店的相遇,的確給他深深的打擊,但回頭一想,當時她的處境那麼艱難,自己卻不能在她的身邊幫忙解決,她出走的這一年零五個月,如果不是有唐仲軒在她的身邊,根本就不可預見她會發生什麼事。
霍老爺子、霍健英、顧子喬、顧雲京,這些人無一不想置她於危險甚至死地,若果不是唐仲軒的庇護,他難以想象,她到底還有沒有命活到今天。
這一年多,無論用什麼方法都找不到她,他的心裡不是沒有慌過,但後來也是想通了,如果不是唐仲軒,還有誰有那麼通天的本領?當初他和君昊幾乎出動所有的力量去找,都找不到她的半點行蹤,一來是她有意要躲,二來,就是唐仲軒的原因了。
一個有心要躲的人,你是找不到他的。
只是他不明白,她躲了那麼久,又重新回來,是爲了什麼?他雖然想見她,可不忍心看着她再回來這個虎穴般的地方再受折磨。
文小默笑了笑,笑容裡比以前多了幾分優雅從容,讓蕭子南移不開視線。
她不是是以前那個文小默,杏眸如舊清澈動人,卻並不是像那一看到底的湖水般透徹,她有了心事。
蕭子南一心疼,她本該簡簡單單的過日子的……
“對了,小玲還好嗎?”她問到小玲,眼裡帶着擔心。
蕭子南點點頭:“她很幸運,換骨髓後病情沒有復發,這兩年的時間身體慢慢的恢復。”
文小默欣慰的笑:“那就好,小玲是個好女孩,對了,她現在該差不多十五了吧。”
蕭子南道:“沒錯,前幾天才過了生日,也許你還不知道,她現在姓蕭,是我的妹妹,叫蕭子玲。”
蕭子玲……
文小默有點意想不到:“子南哥,你……”
“半年前,我父親就同意,把她收爲養女,所以她現在是我名正言順的妹妹。”
文小默心裡一陣感概,當初還在想小玲會不會跟子南哥譜成一段美好的“父女”戀曲呢,想不到,他把她變成妹妹了。
她細細看着蕭子南迷人的星眸裡那帶着點無奈的寵溺,頓悟,他是個心細之人,或許早已看出,小玲對他那超出平常感情的迷戀。
她取笑他:“子南哥的妹妹還真
多呢。”
蕭子南苦笑:“你這是在挖苦我還是在稱讚我。”
文小默認真地說:“子南哥,不要往自己身上攬太多責任,你的責任已經夠多了。”
蕭子南默默的看着她,依然微笑着,但眼神卻有些讓人難以捉摸。
文小默繼續往下說:“子南哥以後儘管不必擔心我,我會在這個地方,好好過的。”
蕭子南心裡一陣酸楚,眼裡似乎有星星亮光,沉默片刻,不能言語。
文小默對他深懷歉意和感激,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她不想自己再誤他。
以前是她傻乎乎看不清,可現在回頭看,蕭子南爲她做的事,如果還是算是愛,那麼什麼纔算是愛?
她不想他再繼續下去,不願意看着他永遠在自己的身邊耽誤時間。
蕭子南低眸,靜靜喝了口咖啡,他這麼動作細緻的人,竟然也把咖啡灑到了餐桌上,連整潔的西裝都滴上了幾滴。
文小默遞過去紙巾。
他搖了搖頭,說道:“就讓它去吧,咖啡已經滲進衣服裡去,再怎麼擦,也擦不掉了。”
如咖啡一般苦澀的一句話,重重的敲擊着文小默的心。
兩人再聊了一會兒,東一句西一句,相隔一年多,但他們之間已經隔了一條看不見的鴻溝。
並非她有意疏遠,所以才故意言語裡將他推到離自己千里之外,而是,接下來她要做的事,唐仲軒已經推不掉了,她不願意讓更多人一起爲她冒險。
兩人分別以後,文小默獨自在街道上行走,不知道怎麼的,就走到了君昊集團附近的那個紅綠燈路口。
她自嘲的一笑,走回來走回去,她還是走到了這裡。
過去的記憶,抹不掉,讓她如何是好?
沒關係,在時間的長河裡,沒有什麼是它忘不掉的。
這時正值下班高峰,等待綠燈的路人很多,一個個行色匆匆,也不得不爲紅燈而停留。
旁邊擁擠了很多人,文小默移步靠到了燈牌之下,眼角餘光在不經意間瞄到了對面馬路,一道熟悉得讓她心跳加快速的身影。
她擡眸看過去,那個正正的在她的對面,同樣站在燈牌之下的高大挺撥的男人,不是霍君昊又是誰?
感覺欺騙不是人,儘管過去那麼久,儘管她在過去的時間裡那麼努力的遺忘他,儘管她在回來之前已經做好了淡然面對他的準備,可是她的心,還是出賣了她。
在遇見他的那一刻,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的感覺,死而復生。
她還是騙不了自己,心裡落寞又悲涼的想。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之間已經不再如從前。
他站在那裡,在人羣裡似是傲視一切,又似是孤獨得空無一人,他與這條喧譁擁擠的馬路格格不進,他在人羣裡,卻是旁若無人。
他的世界裡,只有他。
這種感覺,讓她的心一陣悽楚。
而她站在他的對面,已經不是那個會在過馬路的時候,撒嬌般讓他拉着她的手的天真女孩,更不是在溫哥華街頭,滿懷激動不能
自己的看着他向她走去的文小默。
她在人羣中那麼顯眼,獨自散發出一種讓人躲不開視線的光芒,她完美脫變了。
看來呆在唐仲軒身邊,真的讓她進步了!
這樣便是最好,她不再是他愛着的那個傻瓜了!
紅燈滅,黃燈閃,綠燈亮。
人羣沿着斑馬線向對路馬路走去,已經不知道是周圍擁擠的力量還是自己擡起的腳步,她緩緩的向他走去,他也一步步的向她走來。
視線並沒有離開過彼此,可思緒已經是千迴百轉。
他的臉上面無表情,還是面無表情,就像那晚一樣,視她爲無視。
他對這份感情已經清理得很好,沒有半絲的牽念,能做到這樣,倒是件好事。
他曾經願意爲她放棄一切,可她並不希望他那麼做,若真的那樣,她這輩子也不會安心。
現今,他的眼裡已經沒有她。
只有自己,還在回憶裡掙扎,苦纏,那殘餘的愛還在與她每天大戰三百六十回。
文小默,你真是傻瓜,他早就娶了他人,他早就遺棄你了,你還在猶豫糾結些什麼?
強壓住內心的洶濤駭浪,與他面對面的,擦肩而過。
沒有一句話,沒有半聲問候,甚至沒有半點停留。
緣盡,緣散,也莫過於此。
他們本就如兩條平行線,走得最近,也沒有辦法有交集,命運早就註定了他們不會有好結果,其實開始,只是個錯誤罷了。
兜兜轉轉,堅持再堅持,他身邊的女人也不是她,在她身邊守護着的男人也不是他。
“沒有什麼放不下,青春如煙火未來如流沙,誰知道下一分,下一秒,有什麼變化,沒什麼放不下,昨日如煙花未來如流沙,天再高地再大也容不下寂寞呀斷感情要瀟灑。”
放開微微緊握的拳頭,腳步踏上對面馬路的階級,她擡頭仰望着黃昏的天空,夜幕降臨,華燈亮起,這個城市的夜色綺麗和奢侈。
重新開始,浴火重生,接下來,她真的是了無牽掛了。
這一晚她再次從惡夢裡驚醒,那個惡夢做得越來越頻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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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她恢復了童年的記憶之後。
在美國的這一年多來,她並非真的跟唐仲軒“雙宿雙棲”逍遙自在。
當時唐仲軒查出了領養樂童那個男人的真正身份,也就是那個人稱“景爺”的男人,發現自顧子喬回國之後,一直都呆在B市,兩人還經常碰面,甚至陳院長的死,都如這個男人有脫不掉的關係。
他爲什麼要殺一個與世無爭的孤兒院院長?有什麼動機?
這一切讓人不得不往深處去想。
後來,唐仲軒找到了美國最有名的催眠大師,通過催眠和心理疏導,找出了她失去童年記憶的癥結,就是恐懼,對於死亡的恐懼。
原來她這個夢並不是夢,而是真實的,那個被人狠毒無情的拋進大海里的惡夢,便是她的童年回憶!
她早該想到的,這個夢在她的夢裡陸陸續續的出現,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好幾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