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人一陣沉默，不知道是在隱忍着怒氣，還是好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似乎所有的事和人都與他無關。
腦海閃現那晚在君臨酒店裡遇見他，他那副心如死水般的表情。
“你過得還好吧？”
身後的人沒有半絲反應，如果不是感覺他的氣息尚在，肯定以爲他已經離開了。
文小默有點無奈，他半夜找她，又不“談心”，那他想幹什麼？
“原來你還會關心我。”老半天，他才說了句，話裡帶着譏諷。
這一句把文小默說得有點惱火和憋屈，語氣又冷了幾分，故作輕鬆道：“畢竟也是曾經滄海。”
曾經滄海？好一個曾經滄海！我只是你的曾經滄海！
忽聞他起立，轉身離去。
文小默身子微動，卻不願意轉過身去看他的背影，莫名奇妙的來，莫名奇妙的走，他還真夠莫名奇妙的。
房間裡充斥着他的味道，這種感覺好熟悉，卻又像已經隔了很遙遠遙遠的時光的那種久違的熟悉感，讓她的心無比苦澀。
懷念那段兩人在這個家裡打打鬧鬧的日子，可他們已經永遠回不去了。
輕嘆一口氣，他這一來，她今天晚下怕是有點難以入眠了。
強迫自己快點入睡，正睡得朦朧間，又是一陣腳步聲，意識有點迷糊所以來不及多想，她心裡突涌上一陣怒氣，開口就說：“你又回來幹什麼？”已是別人夫，三更半夜的跑來她家，難道又想把她當小三不成？
那人來到牀前，把她牀頭的燈給按開，昏黃的燈光亮起，迅速伸手護住她的眼，以免她的眼睛不適應。
文小默有點懊惱，原來是唐仲軒，可素，這傢伙凌晨兩點來找她莫非是家裡失火了？
這兩天都不見他的蹤影，半夜倒跑來了。
她抓開他的手：“唐大總裁夜深跑來我這……”
纔看清他的臉，文小默就有點驚訝。
昏暗的燈光打在他的右臉上，有明顯的指痕，再仔細看看，連左臉也是。
文小默“噗”一聲笑：“你是不是被追討情債了？”
唐仲軒無視她的取笑：“我哪裡有什麼情債，那些早還清了，被家暴了而已。”
文小默輕皺眉頭，挪正身子坐起來：“你爸打你了？爲了唐國會的事？”
其實她也是兩天前才知道唐國會竟然被解散了，她真是想不到他這樣做的動機，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她知道他仍然一直背後操縱着唐國會，只是人不在這邊罷了。
但他爲什麼把自家的“發家之源”都給滅了，實在令人想不通，雖然，他做了這件事，讓她對他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唐仲軒故作委屈的樣子，摸摸自己的俊臉：“本少爺變了花臉貓是不是好醜？小默還會喜歡我嗎？”
文小默白他一眼：“沒正經。”
然後爬下牀，在房間裡翻出藥油：“遞給他，快塗一點吧，要不然明天你就更醜了。”
唐仲軒向她撒嬌：“你幫我塗。”
文小默一臉無語的幫他的臉輕輕塗上藥油。
“噝，你輕點！”他低吼。
“我已經很輕啦，你嫌棄的話自己塗。”
唐仲軒抓住她的手：“我不要，你幫我塗。”
文小默又好氣又好笑：“小孩子似的。”說完繼續幫他塗。
指尖輕輕撫在他的臉上，微微有絲冰涼，有絲溫暖，她專注溫柔的眼神讓他着迷。
他突然俯身過去，擁住她，將頭伏在她的肩膀上。
文小默一手拿着藥瓶，一手呆在半空。
“喂，你再不放手我就喊非禮了。”她警告他，這傢伙老是藉機吃豆腐，以爲
半夜了她的“防狼”意識就特別薄弱嗎？
“小默，我現在不是黑幫老大了，你是不是會更喜歡我一點？”
文小默愣了一下，突然有點明白他爲什麼要解散唐國會。
這兩天她想了很多他這麼做的理由，要偏偏沒有想到這個。
怎麼可能……
“我，我很喜歡你呀。”她模棱兩可的答道。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朋友間的喜歡。”
文小默一時語塞，原來他半夜來是“逼供”的，讓她有點措手不及。
這麼長時間來的照顧和相對，她一直都以他的朋友自居，接受他的幫助和關心接受得那麼心安理得，雖然他言語間一直都表露出對她的情感，可從來都不逼她。
其實，他已經是她生命中視爲要珍惜的人。
可是……並不是那種感情。
倘若愛得到，她何嘗想要去欠他。
心裡早已住了一個人，任她再怎麼努力驅趕，都趕不走。
見她默默不語，知道她在爲難，唐仲軒笑了笑，將話題移開：“聽說表白多了就能成功，本少爺打算親身試驗一下。”
文小默“噗”的笑了，欲把賴在自己身上的人推開，可他把自己摟得更緊。
“你三更半夜的來非禮良家婦女，真的好嗎？”
“誰說的，你是我未來老婆。”
“屁話，誰要當你未來老婆。”
“小妮子，別得意，別人想當還當不了呢。”
“好了啦，你確定你要一直這麼到天亮嗎？”
唐仲軒笑得很奸詐：“如果可以，我想躺下來抱抱。”
文小默實在快被他氣着，不過想到他今天狠狠的捱了打，又不忍心粗暴的推開他，那樣他只怕會傷心。
“你不要耍無賴，要不然我生氣了。”
唐仲軒這才放開她，輕輕捏她的臉：“鐵石心腸。”
文小默苦笑：“我要是能鐵石心腸就好了。”
兩個人一時間沉默了半晌，這靜下來的時間，屋裡那道並不屬於他的獨特古龍水味，有些突兀的撲進鼻裡。
唐仲軒俊眉微蹙了一下，其實他早已聞到，卻並沒有多問。
文小默垂眸，說道：“他剛剛來過，霍君昊。”
唐仲軒心裡說不出的竟然冒上一陣歡喜：“他來幹什麼？”
文小默搖搖頭：“不知道，就說了幾句話，走了。”
剛剛表白失敗的挫敗感立馬被掃清，她願意向他坦白這件事情，表明她對他是心無介蒂的，又或許是，霍君昊對他來說，已經不那麼的……
“小默，你還愛他？”這個問題，問得有點讓他自己都不願意去面對。
文小默搖搖頭，又點點頭：“我不知道。”
他的心裡又一陣酸楚，心情早已經被她的喜怒哀樂左右着，老爸說得沒錯，他已經變得不再像他了。
“答應我一件事。”
“嗯，我答應你。”文小默想也沒想，說道。
唐仲軒嘴角微勾：“你還真變聰明瞭。”
“人跌得太痛，總會學聰明的。”
“不要心軟，不要回頭看，好不好？”
“嗯，我知道。”
唐仲軒滿意的笑笑，輕摸她的頭：“好了，快睡覺吧，你看看你，回來才一個星期，黑眼圈又重起來了。”
文小默聽話的躺下牀：“唐仲軒，你真的不當黑幫老大了？”
“怎麼？難道你想當黑幫老人夫人？這樣的話，我考慮一下重建……”
“停停停，我是認真要問的。”
唐仲軒聳聳肩：“說了不當就不當，你以爲我是玩兒戲的？”
“唐國會那些人怎麼辦？都失業了？”
唐仲軒幫她蓋好被子：“他們的去路我都安排好了，願意幹回正業就留下來開公司創業，不願意的，就投靠別的幫。”
“那些叔伯父老怎麼肯……”
“他們不就是爲了錢麼？錢的事不是問題。”
文小默驚歎：“唐大總裁果然有錢。”
“沒錢怎麼養得起你這個小吃貨。”
文小默惱羞成怒：“我可沒吃你多少！”
唐仲軒看着她生氣努嘴的模樣很好笑：“對對，你沒吃我，你吃了我，我就當即去叩謝神恩了。”
文小默被倜儻得有些不好意思，乾脆扯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我不想跟你說話，你快滾。”
唐仲軒笑得很欠揍：“你這是欲擒故縱嗎？”
文小默直接裝睡着不理他。
唐仲軒關上牀頭的燈，然後將她蓋頭的被子扯下，黑暗中他的聲音特別的好聽，不像總裁那冷心徹骨的陰沉：“這樣睡對呼吸不好，以後不許啊矇頭大睡知道不？”
文小默“嗯”了一聲。
“過兩天就是唐門週年慶典了，你準備好。”
“嗯。”
“晚安。”我愛你。
“晚安。”
他腳步輕輕的離開，文小默睜開眼睛，看着黑暗中他的背影，模糊不清。
唐仲軒，對不起，原諒我沒有辦法愛上你，不是你不好，只是，你來得太遲。
就遲了那麼一步，就遲了那麼一步。
唐仲軒雙手插着褲袋，擡頭看着那個窗口，心裡一陣落寞。
回到這裡，他才知道什麼叫做“危機意識”。
他不能放她重新回到那個人的身邊，哪怕那個人已經是有婦之夫，仍然害怕他們死灰復燃。
他是不聖人，沒有那麼偉大，看着他們重新“有情人終成眷屬”。
小默，你遲早會發現，能在你身邊這樣死心塌地的守着，愛着你的人，只有我唐仲軒。
我不急，我們慢慢來，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他想到這裡，苦笑，想不到他唐仲軒，竟然也有如此耐心的時候。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小默就是他的死穴。
轉身向自己的車子走去，他的棕眸裡掠過一絲陰冷，看來他明天得去會一會霍君昊了。
次日，君昊集團總裁辦公室迎來了一位稀客。
這客人自然是唐仲軒。
霍君昊看着他這張“巴掌臉”，被打成這樣還肆無忌憚的招搖過市，充分說明了他無視所有人的眼光。
唐仲軒見他打量着自己的臉，不屑的一笑：“霍總裁，你們集團的美女們真夠大驚小怪的，差點把我這客人給嚇着了。”
霍君昊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眼裡帶着一絲嘲諷：“唐總裁別見怪，他們大概是被你帥到了。”
唐仲軒看着他這副板着臉說冷笑話的模樣十分看慣：“一年不見，霍總裁真是越來越，讓人猜不透了。”
霍君昊臉部肌肉抽了抽，看起來像冷笑：“是嗎？我倒覺得唐總裁一直都讓人十分猜不透，還有，別把自己當客人，你忘記了，我們還是合作伙伴呢，你這一年在國外逍受遙快活，把西環商場的項目推搪給你爸，你還真是大孝子和好夥伴啊。”
唐仲軒對他的挖苦不以爲然，無辜的攤攤手：“反正他是總裁，我是副總裁，唐門一直都是他說事，我這個副的其實就是個閒職。”
霍君昊冷看着他，那臉色一般人肯定會被嚇倒。
“所以呢，唐總裁既不理了西環商場，今天來莫非是想讓我恭喜你，你們唐家終於脫了黑？”他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