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木問,你,還好嗎?
餘淺沉沉的呼吸,腳掌下一片冰涼。
不好,不好,一點也不好。
她每天都在痛苦裡煎熬,在這座沾滿了赫連夜鮮血的高塔裡煎熬,一天又一天,她快要被逼瘋了。
許是抑鬱症發作,餘淺的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掉,她站在門旁,泣不成聲,高聳的肩膀一抖一抖,狼狽的不成樣子。
席木雙眼沉下,滿目都是她的淚,黑暗下,他們在寒風中靜靜對峙,全世界只剩餘淺的抽噎聲。
席木喉頭一動,猛地抱住了還在發抖的餘淺,他聲音很澀,兩條手臂緊纏着餘淺的腰:“別哭,我帶你走。”
餘淺一怔,淚水停在了眼角。
席木抖着聲音說:“我帶你走,我們離開這裡,去過你想要的生活。”
說完,他抓住她的手,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走,現在就走。”
餘淺被他從門裡拖了出來,光溜溜的腳丫踩進雪地裡,又溼又冷,涼的透心。
她盯着席木的背影,和這白茫茫的世界,忘了自己多久沒有出來過了,這一眼,竟讓她覺得隔了萬年。
她想走,這一年來,千百次的想走,千百次想用死亡解脫這一切。
可是臨到要走了,心裡卻突然涌入一股莫名的情緒,那股情緒帶動着她,讓她不得不不停下腳步。
席木感受到身後的壓力,疑惑回頭:“怎麼了?”
餘淺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上下嘴脣像是被強力膠黏住了,根本無法開合。
“你不想離開這嗎?”席木挑高了眉頭,緊張的問。
“想,我想……”
她是真的想離開……
“那就走吧,我帶你走。”席木握緊她的手,堅定的說道。
餘淺昂起頭,沒辦法堅定,從前逃跑的畫面歷歷在目,每次的結果,無一不是被他捉回。
那麼這一次……
“我真的,走的掉嗎?”
餘淺哽咽的喉嚨都痛了,她低下頭,望着自己被雪掩埋的雙腳,每一個腳趾都凍得通紅,好疼好疼……
“可以的,我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們去偏遠的城市,再也不回來。”席木抓住她的手,字字堅定。
餘淺的淚掉進雪裡,氳出淡淡的溼潤,許是寒風吹多了,她覺得腦袋好痛,抑鬱的情緒迸發,拖走了她所有的理智和感官,她忘了全部,只知道自己想逃,只知道自己,必須離開……
她不能錯過這個機會,聖司冥難得不在,難得沒有禁住她的手腳,誰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
她跟着席木往前走,在雪地裡,留下一串又一串小巧的腳印。
席木打開車門的一瞬,餘淺瞥見高塔二樓高掛的燈,一盞小小的,散發着淡黃光暈的燈……
她恍然間憶起一張小臉,一張在燈盞下哭的梨花帶雨的小臉……
萌萌……
她的萌萌!
餘淺瞳孔一瞬放大,她慌慌張張的往回衝,腳步又深又亂,連帶着淚珠,一併印在雪裡。
可是,高塔的大門,已經被凜冽的寒風帶上了,她兩手緊握門把手,可是無論怎麼用力,就是打不開,打不開!
餘淺崩潰的跌坐在地,小手死死攀住冰涼的大門,淚水翻涌,一顆顆,一串串,沒完沒了。
“萌萌……”她輕聲呢喃,失神的雙目盛滿了淚光,已經哭的聲嘶力竭,最後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席木走過來,低聲一嘆,最終抱起她,大步邁上了出租車。
寒風越吹越兇,雪也越下越大,整個世界銀裝素裹,早已沒了最初的模樣。
赫連夜眺望四周黑壓壓的車輛,看來自己,是被敵軍包圍了。tqR1
聖司冥的速度還真是快啊,眨眼功夫,他所有退路都被人堵死了。
聖司冥懶得廢話,長臂一揚,衆多車輛紛紛從車窗亮出槍支:“你只有一刻鐘的時間,否則,我叫你全軍覆沒。”
赫連夜輕笑,長指打着方向盤,一下又一下,極有節奏:“我不想跟你玩什麼火拼,我也不想濫殺無辜,這樣好了,我們玩賽車,我從這端出發,你從那端出發,誰先穿過橋,誰就是勝利者。”
聖司冥挑高眉頭,似在思索利弊。
赫連夜放出條件:“你贏了,我放了陸景行,我贏了,你把你的命給我,怎麼樣?”
這條橋不寬也不長,不過幾百米,對聖司冥來說,十秒內穿過,絕對不是問題,他對自己的車技一向滿意。
於是一口應允了。
赫連夜從口袋裡摸出一把槍,丟給了夜靈雨:“接下來,就是你出場的時候了。”
夜靈雨無聲無息,接過了手槍,拇指滑過板機,指腹內的厚繭,讓她摸上板機的時候,少了點清晰的觸感,更多的是習以爲常。
兩輛豪車同時發動,引擎的低鳴打破了夜的沉寂,天上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大部分降在了擋風玻璃上,雨刷一遍遍掃過,衆人的眼裡都溢滿了白色的雪。
赫連夜的人站在橋中央,豎起的胳膊緩緩放下,徹底落下的一瞬,兩輛豪車爭相涌動,朝着橋的那頭飛快駛去。
布加迪威龍快的好像要着火,車軲轆從地面一晃而過,似乎有火花閃起,短短三秒,它已經穿過了橋的一半。
邁巴赫沒有對方的速度,但是依然不慢,眼瞧着兩輛車即將擦肩而過,赫連夜猛地將夜靈雨抱入懷中,空出的大手摁開了車窗,露了一條僅夠槍口探出的縫隙。
這是赫連夜慣用的手段,夜靈雨習以爲常,她全神貫注地盯着窗外,布加迪威龍距離他們越來越近,她舉起了槍,厚繭撫上板機。
終於,對方完全駛了過來,她即將開槍,卻在對方駛入的一瞬,呆滯住了,手槍脫離掌心,啪嗒一聲,掉在了座椅上。
下一秒鐘,布加迪威龍便從邁巴赫的身旁竄了過去,很顯然,他們錯過了這個好時機。
赫連夜一怒,單手掀下了少女:“你他媽發什麼呆?!”
夜靈雨還有些怔然,她木訥的盯着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心頭惴惴。
那個人,居然是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