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餘淺回到她曾經住過的房間裡。
餘淺木訥訥的,仰頭倒在了牀頭,裹着被子就開始睡覺。
什麼也不管,什麼也融不進她的眼裡。
席木看着餘淺的背影,輕嘆了口氣:“淺淺,晚安。”
自然也沒有得到她的迴應。
他轉身出了房間,留給她一個相對安靜的空間。
他知道她現在腦子很亂,肯定有很多事情要想,只希望她能早點從陰影裡走出來,早點把聖司冥忘掉,重新過上一段新生活。
叮鈴鈴。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在這個時候響起,像是算準了時間一樣。
席木看了眼來電顯示,便知道,某些人肯定也陪他們煎熬了十二個小時。
走到偏廳的陽臺,他確定不會有人聽見,這才接起了電話。
“你們回到中國了嗎?淺淺怎麼樣,她和寶寶都還好嗎?”
聖司冥擔憂至極的聲音,急急的從話筒裡傳出來。
他在牀上躺着接受治療,卻一刻也沒有放鬆過。
一顆心提着擔心淺淺,怕她長途跋涉,會導致身體不適。
整整十二個小時,他連眼都沒闔過,直到餘淺那邊的定位,顯示她人在中國,他這纔打電話過來詢問!
“不太好,她一路上什麼也沒吃,寶寶胎動的厲害,害她十二個小時睜着眼睛在飛機上度過,現在已經回到了佩城,剛裹着被子歇下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聖司冥本來就心疼餘淺,這下更是恨不得飛到中國,親自照顧她。
但是他也知道,他不能……經過十二小時前,情緒的大起大伏,他現在的身體,虛弱的連牀都下不了,更別提千里迢迢趕回中國了!
輕嘆了口氣,只能叮嚀:“席木,照顧好她。”
席木眸色一沉,不喜歡這種被人指揮的感覺:“我會的,不用你提醒。”
在他心裡,照顧餘淺,早已成了他的職責,用不着任何人關照。
“對了你……”席木咬住下脣,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你,還好吧?”
除了餘淺,姐姐和母親以外,他幾乎很少關心別人,今天不知怎了,突然就對聖司冥充滿了同情,也許是因爲,他對餘淺無私的愛,感動到他了吧……
聖司冥垂下眼,看着自己手臂上插着的各式各樣的管子,還有心電儀上一天比一天微弱的心跳頻率,咧脣,自嘲的笑了:“若是還好,我怎麼捨得把她讓給你?”
席木聞言,抿住薄脣,不再說話了。
聖司冥又是一嘆,傾身靠在牀頭,望着相冊上餘淺甜甜的笑臉,目光逐漸悠遠起來:“等到哪一天,我不再打電話向你詢問她的情況,那應該就是……我不在了,到那時,你不準向她泄露半個字,只要照顧好她,就這麼簡單。”
席木心尖一疼,卻假裝冷靜道:“我有分寸。”
聖司冥也清楚席木對餘淺的心意,以他對席木的瞭解,他不會捨得餘淺爲真相難過,於是,也就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那就這樣。”
“等等——”席木忽然叫住他,手指握緊電話,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聖司冥,我從來不覺得你是個好人,我也從來不喜歡你,但是這一次,我是由衷的希望你能好起來,因爲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最愛淺淺的人,沒有人比你更愛她,就連我都自愧不如,如果你能好起來,到時候淺淺還是你的人,我絕不和你爭搶半分。”
“但是,如果你好不起來……”席木頓了一下,本意是刺激他:“那就別怪我,強佔你的女人,與她夜夜笙歌,瀟灑快活,再給你的孩子們,添無數個弟弟妹妹。”
幾近挑釁的話語,在聖司冥的耳朵裡慢慢遊蕩,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針,扎進心臟,扎進血管,扎的他鮮血淋漓……
聖司冥咬了咬牙根,眸子裡的水光匯聚成一滴滴淚水,悄無聲息的流淌:“只要她願意,只要你能給她幸福,又何嘗不可?”
席木瞬間呆滯住。
換做從前,聖司冥肯定會聲嘶力竭的威脅他,警告他,然後宣誓自己的所有權,將他踢得遠遠的!將餘淺抱的死死的!
可是今天,他居然妥協了,甚至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
席木隱隱約約的意識到,這一次,聖司冥恐怕是真的玩完了!
囁嚅了下,他已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嘆了口氣,也只是道了兩個字:“保重。”
隨後,掛斷了電話,眼淚也滑了下來,
這一刻,爲他們受盡磨難的愛情,深感痛心。
一夜,餘淺翻來覆去,怎樣都睡不着。
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她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卻連個頭緒都理不出來,直到後半夜,天矇矇亮了,才閉上眼睛,沉沉地睡過去。
夢裡,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左手抱着一個小小的嬰兒,右手牽着小萌萌,笑意盎然的向着她走來。
她站在原地,也笑着等他們。
男人很快走到她的身旁,她自然而然的牽住小萌萌的手,另一隻挽住男人的胳膊,全然是幅一家四口的畫卷,她親暱的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看他逗弄着懷裡的小嬰兒,自己也偏過頭來,給小萌萌講笑話,隱隱約約她似乎聽到兩個孩子咯咯笑着的聲音。
濃烈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她擡起頭,仰望着她最愛的男人,卻在擡頭的一瞬間,看到他化成了無數碎片,被凌厲的風席捲着帶走,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圍繞在她身旁的兩個孩子也沒了蹤影!tqR1
餘淺驚恐的環顧四周,偌大的天地之間,只有她一個人!
“啊!”她嚇得尖聲嘶吼,卻得不到任何迴應!
滔天的驚恐遍佈全身,她無助的失聲痛哭,心臟疼!疼得快要死掉了!
疼到最深處的時候,她“唰”的一下睜開了眼睛,才驚覺剛纔的一切,只是一場夢罷了!
伸手一探,臉上都是淚水,枕頭都被打溼了一片。
餘淺嘆了口氣,也沒擦淚,就這麼裹在被子裡,昏昏沉沉的躺着。
聞聲趕來的席木,手裡還拿着鍋鏟,急急的繞到餘淺身邊,上上下下打量她:“淺淺,你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