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殺了韓陸正?
韓芊芊低頭看着自己的衣服,心裡一陣澀澀的感覺。
她現在已經分不清楚她媽媽,柳雪漫跟韓陸正他們之間究竟是誰做錯了,究竟是誰打亂了一個正常家庭的生活。
可不論過程是什麼,結果都已經出來了,他們的人生,都是充斥在痛苦,掙扎,憎惡中的,一分一秒都不曾快樂過。
韓天澈起身去幫她們買咖啡,留下兩個女人尷尬的坐在一起。
柳雪漫沉默了會兒,才睜着一雙紅紅的眼睛看她,聲音還帶着濃重的鼻音:“芊芊,怎麼沒帶你兒子過來?”
帶過來做什麼?韓陸正本來就不打算見他們,她把他們帶過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媲。
對他來說,重要的不是兩個孩子身上有沒有流淌着他的血,而是他們身上流淌着她的血,讓他厭惡又憎恨的……骯髒的血。
韓芊芊斂眉,看着自己的腳尖:“去上學了。”
柳雪漫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病房裡卻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破裂聲。
心裡一直惦記着唐記清的韓芊芊第一個反應過來,從長椅中站起身來便衝了進去。
原本坐在輪椅中的韓陸正此刻已經站了起來,手中一把閃着冰冷銀光的鋒利水果刀,直直抵着唐記清毫無保護物的脖頸。
唐記清整個身體都退到了病房的角落中,後背抵着裝飾用的矮櫃,腳底一片破碎的白瓷玻璃。
“爸——”
她驚叫一聲,水果刀刺入他肌膚帶出來的那刺目的鮮紅驚到了她,記憶深處,媽媽墜樓後身下那一灘觸目驚心的血紅與此刻的情景錯綜交疊……
曾經軟弱的她,眼睜睜看着媽媽跳樓身亡。
現在,似曾相識的情景卻再一次在眼前重現。
這個逼死自己媽媽的男人,此刻正拿着一把鋒利的匕首,亟待刺入自己爸爸的脖頸……
腦中千思萬想,卻也不過是眨眼的時間,不等想出個所以然來,她的身體已經快于思想的,奔了過去。
“芊芊——”唐記清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在看到她衝向自己的時候,陡的閃過一抹前所未有的驚恐。
“躲開——”他傾身想要推她,匕首順勢又刺入了他脖頸幾分。
韓芊芊猛地瞪大眼,下一瞬,雙手已經不自主的去抓那鋒利的刀刃。
“你的手會被切掉……”唐記清驚叫一聲,伸手便抓住了韓陸正抓着刀柄的手。
“去死吧……”
此時的韓陸正,完全不像是一個垂死的病人,力道驚人的大,他睜着一雙通紅的眼睛,周身都瀰漫了濃濃的殺氣:“帶着給我的恥辱,永遠的死去吧……”
三個人,都使勁了全力,都在努力控制着匕首的方向……
一片混亂……
“陸正……”又是一聲驚悚的叫聲從身後傳來。
韓芊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像是置身在漫天大霧中一般,眼前一片濛濛的白,又好像是染了通紅的顏色……
有人猛地拉扯了她一下,有什麼東西從發顫的手中滑落,叮的一聲落到地上,震的人耳膜嗡嗡作響。
“陸正——”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像是刺耳的鬧鈴聲般,將沉睡中的她猛然驚醒。
眼前的情景瞬間清晰起來。
韓陸正睜着一雙滿是血絲的雙眼,胸前像是炸開了一朵血紅的煙花一半,將薄薄的病人服都染透了,他就那麼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然後……
轟然倒地。
韓芊芊茫然的看着地上的男人,一口氣,就那麼硬生生的憋在胸口裡,上不來,下不去,窒息般的痛苦。
唐記清臉色慘白,拉了她滿是鮮血的手在自己的襯衣上猛力的擦,然後捧着她的頭,聲音壓抑的像是從地底下傳出來的一般。
“什麼都不要說話,不管誰來了,問你什麼,都不要說,知道了沒?!!”
韓芊芊睜着大大的眼睛,蒼白失血的脣抖了抖,卻連一個音符都沒說出來。
唐記清抿脣,輕拍她肩膀,然後猛地站起身來按了牀頭呼叫器。
柳雪漫一手死死的捂着韓陸正的胸口,平日裡溫婉和善的一個女人,此刻卻像是天塌了般,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陸正……陸正……陸正……
她甘願忍受承受未婚懷孕的名聲,甘願一輩子不嫁,甘願生下他兒子細心呵護的男人,她默默的愛了一輩子的男人……
此刻卻渾身是血的躺在她懷裡……
血像是開了伐的水龍頭一般源源不斷的從她指尖溢出來,卻比她自己流血還要痛上千萬倍……
趕過來的護士驚叫一聲,多虧平日裡見慣了流血的病人,纔沒昏厥過去,慌忙去找醫生,不一會兒一大羣人便匆匆趕了過來,手忙角落將他擡到病牀上的功夫,唐記清已經不動聲色的靠到了那灘血跡邊,將雙手都染滿了血。
韓芊芊終於反應過來,甚至來不及哽咽,淚便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滾滾落下,分不清是害怕,還是心痛……
病房裡很快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唐記清拉着她衝到洗手間。
“芊芊,洗洗手,快——”
韓芊芊雙腿瘋狂的打顫,整個人幾乎站不穩,唐記清半扶着她,染血的手用力擰開閥門,扯着她的手往嘩嘩的餓水流中放。
韓芊芊機械式的搓着雙手,全身都在發顫,蒼白乾裂的脣抖了半晌,才勉強吐出一個字來:“爸……”
“噓……”唐記清凝眉叮囑她:“別忘了我跟你說的,不論誰問你什麼,你只要記住,記住你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其他的交給我,知不知道?”
韓芊芊搖頭,腦中一片混亂,她已經記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了,遲鈍恐慌的大腦,甚至完全不能理解他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麼……
微微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像是有什麼飲料瓶摔到地上的聲音。
韓芊芊驚弓之鳥般的顫了顫,溼漉漉的手順勢死死抓住他的衣襟:“爸……”
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伴着嘩嘩水流齊齊傳進腦中,唐記清將她推到身後,深吸一口氣後,才轉身走向玄關處,緩緩打開洗手間的門,涼涼的東西,便瞬間抵到了額頭上。
韓天澈高大冷然的身軀與他直直對立,一張冷峻的臉孔因爲憤怒而扭曲,漂亮的丹鳳眼中瀰漫了濃濃的殺氣。
恍如剛剛一心想置唐記清於死地的韓陸正。
“地上的血,是誰的?!!”他陰鷙森然的眸子緩緩落到他滿是鮮血的雙手上,一字一頓,幾乎將說出來的話咬碎。
他手中的黑色消音手槍比剛剛韓陸正手中的匕首看起來還要恐怖駭人,扣着扳機的食指甚至在微微用力,幾近虛脫的韓芊芊此刻卻不知道從哪裡又竄出來一股力氣,瘋了似的衝到他們中間,雙手死死的握着他的手臂。
“別……,韓天澈,別傷害我爸……”
唐記清想要將她拉到身後,拉扯了半天,她卻鐵了心一般,仍舊是死死的抓着韓天澈的手臂不放。
嘆口氣,他才冷靜開口:“韓先生說,想要讓我這個讓他蒙羞了一輩子的男人陪他一起去死,想要用匕首刺死我,我是出於自衛。”
自衛……
他說他是處於自衛,殺了韓陸正……
韓芊芊愣愣的轉頭看他。
記憶中,一切爭執驟然停止的時候,她被人拉扯着後退,僵硬的雙手像是還握着什麼東西……
然後就是叮的一聲響……
那是……
那把匕首?!!
……是她!!!!!
是她殺了韓陸正?!!!!!
“自衛?”韓天澈猛地瞪大眼,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握着槍支的手微微擡動,直直抵住他的額頭,一字一頓,誓言一般的決絕:“沒有人有資格動我的家人,即便那是我最討厭的人,即便你是芊芊的親生爸爸!!”
“韓天澈——”韓芊芊被他口吻裡冰冷的殺意驚的魂飛魄散,雙手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喃喃道歉:“是我……是我殺……”
“芊芊——”唐記清低聲呵斥她:“人的確是我殺的,你進來的時候已經成事實了,不要替我背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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