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人兒,你去哪裡啊?”時遷跟上了宗夏的步伐,湊上去與她並肩走着,她小小的個子只到他肩膀。
“不用你管。”宗夏冷冰冰的回了他一句,加快了腳步不想繼續和他站在一起。
這丫頭今天吃炸彈了?
時遷發了會呆,繼續恬不知恥的湊過去,“小情人兒,這麼多天不見,今天好不容易見你一面,你就這樣對待我啊?”
宗夏的眉宇之間滿是糾結,似是下定決心了不再理會他。
時遷絲毫不在意她對自己的態度,勾了勾她的手,聲音滿滿都是牽掛,“我這段日子很想你,做事的時候會想你這個時間在做什麼,睡覺的時候會想你休息了沒有,會經常想你是不是也一樣想起過我,哪怕是一瞬間也好……”他將宗夏板正了面向自己,淡漠的眼底透着難以察覺的柔情暖意,“你說,我是不是沒救了?”
宗夏看了他一眼便匆匆收回目光,態度不再像剛纔那邊強硬,“你不要這樣,我已經跟你說清楚了,你把我忘了就好。”
“可是我忘不掉,記憶這種東西又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宗夏,我忽然想清楚了,我想跟你在一起……”
“別開玩笑了!”宗夏打斷了他要說的話,艱難的後退一步,脫口而出道,“你這樣做,阿洛她算什麼?”
時遷的眼神一滯,脣邊的笑容也僵硬了幾分,“怎麼了……你知道什麼了?”
“知道了,都知道了!”埋在心底的話一旦說出來,再繼續說下去便容易得多,“阿洛她那麼喜歡你,對你那麼好,你憑什麼還跑來跟我說這些話?你把她放在什麼位置?”
“你和時依再怎麼對待我,我都可以不追究,無所謂。可是阿洛呢?你們爲什麼要把她牽扯進來?她對你的感情一直以來都是真的,你就算不再愛她,也不可以利用她傷害她啊!”
說着,失控的宗夏已是滿面淚痕,她不懂,爲什麼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非要把她身邊重要的人一個一個牽扯進來、受到傷害……
“我爲什麼會認識你……爲什麼會認識時依……”她可以不討厭時遷,也可以不恨時依,可是當他們把阿洛也牽扯之後,她忽然覺得好後悔……如果結局是這樣,她多希望從來都不曾認識過這些人……
時遷被她的話一次又一次地刺痛了心,從未想過柔弱的她心中也會有如此激烈的情緒,“可是……你忘了麼?我們本來就註定要相遇,註定要互相傷害,這一切都是因爲沈月蒼!”
宗夏驚得呆住,時遷卻彷彿找到了正確的答案,眼中凝着一抹暗紅,“對,就是因爲他,我們是因爲他才糾纏在一起的,別傻了,只要你在他身邊一天,時依就不會放棄對你的傷害,你的朋友,甚至你的親人,總有一天也會被牽扯進來……”
他的話字字句句戳中了宗夏的痛楚,自己受再多苦她都不怕,她唯一想要保護的就是自己在乎的人,是外婆,是阿洛,甚至是小染。
可如今,已經有兩個人已經徹底被推到回不了頭的地步,她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對她們那樣毫無保留的信任了……
“別傻了,離開他吧,只有離開了,這些傷害才能夠停止……”時遷溫柔的語氣生怕嚇跑了她,像是誘人墜入地獄的惡魔,看似危險卻又充滿了致命的誘惑。
宗夏竟然有一瞬間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但那也僅僅只是一瞬間,下一刻,她便清醒過來,忽然覺得他的話很可笑……
“難道在你和時依的眼中,傷害別人也可以做得這麼名正言順?”明明是他們在傷害別人,卻把一切過錯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就好像害得阿洛變成如今這樣的是她,而過他們毫無干系。
“我承認,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這一點我跟你說過……”他還記得在懸崖邊的那一次,她替他包紮傷口時曾說過他是個好人,他在那一瞬間相信過她的話,甚至欺騙過自己,有一種真的想做個好人的想法。
但是後來,他便發現自己體內的基因是惡魔,是怪物,根本就和“好人”兩個字搭不上任何關係。
他早在出生的時候就註定了,只能做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只有這樣,纔能有活下去的動力。
望着宗夏失望透頂的眼神,頓覺一陣絕望席捲而來,想必現在她的心中,對自己這樣的傢伙十分厭惡吧?
“宗夏,離開他吧,就算我不再插手你們之間的恩怨,時依也永遠不會鬆手的,我不想看着你被她傷害,不想看着你被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你不用再說了……我現在只希望你們能放過阿洛,放過她好不好?”宗夏所有的勇氣與堅強都轟然崩塌,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小手卻死死拽住時遷的衣角,任憑眼淚往下掉,“我求求你了,不要再傷害阿洛……她什麼錯都沒有,曾經你就拋棄過她,你不能再傷她一次了……”
時遷心如刀絞地望着她,難道在她的心目中,洛允比她自己都要重要?
忽然很討厭看到她爲了別人而低聲下氣的乞求,明明這一切只要她離開那個沈月蒼就會結束,爲什麼她寧願痛苦寧願受傷也不願意走出這一步?
他不想再看到她因爲那個男人而受到傷害了……既然她已經對自己失望,那麼這個壞人就讓他來當好了。
他想要保護她,哪怕是以一種她不喜歡的方式!
宗夏低聲啜泣着,忽然感覺一陣冰涼觸上自己的手,那趕緊稍縱即逝,微弱地像是一個幻覺。可是下一秒,她擡頭望見時遷手中的東西,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
時遷修長的指間撥弄着一枚精緻小巧的鑽戒,在燈光下瑰麗的光芒格外耀眼。
她還記得當初,沈月蒼是如何隨意地將戒指丟給了自己,後來還是在她的要求下,才特地親手幫她戴上的……
一陣恐懼襲來,宗夏不可置信地瞪着時遷,紅紅的眼眶殘留着一層霧氣,“你要幹什麼……”
時遷的笑容依舊冷淡,輕輕吐出的氣息在空氣中凝結成霧,“我要奪走它,就像奪去你的婚姻一樣……宗夏,我一定會讓你徹底離開他的!”
宗夏渾身如同墜入冰窖,冰冷的雙手唯有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彷彿一鬆手,他就會帶着她的戒指徹底消失,就會使她的婚姻徹底走到盡頭……
沈月蒼的爲人她再瞭解不過,自己要如何跟他解釋,他又怎麼可能相信?
說她是來會見時遷的?所以把戒指給弄丟了?
在工廠時,她就和時遷惹怒過他一次,她永遠也忘不掉他失望至深的神情,忘不掉他是如何轉身離去,毫不猶豫地把她拋棄……
她此刻只剩下唯一的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時遷把戒指帶走!
宗夏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從地上站起來,伸手去奪時遷手中的戒指。可他敏捷的身手豈是她能夠比擬的,微微閃身便讓她撲了個空,踉蹌幾步差點栽倒在地。
時遷趕緊伸手去扶她,剛剛接觸到她的手臂,她忽然轉身又伸向戒指,時遷一咬牙,收回手臂,她的身體便徹底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時遷猶豫的走到她身前,十分擔心的蹲下身去。
趴倒在地上的宗夏許久沒有傳來回應,黑色長髮在地上散開,像是死了一樣一動不動,只有身體隨着呼吸的輕微動作還證明了她還活着。
該不會摔傻了?
時遷保險起見,把戒指放進上衣口袋裡,這才伸手去扶地上的她。
原本以爲她不會有任何反應,她卻挪動身體躲開了他的手,繼續趴在冰冷的石板上沒有動靜。
時遷不知該如何是好,便乾脆坐在她身邊,陪着她繼續沉默下去。
過了一會兒,時遷才發現她是在哭,細不可聞的抽泣聲透過沉沉石板傳出來,顯得壓抑又沉重,連帶着他的心情也跟着沉甸甸的……
“時遷……我覺得我好累……”
她的聲音聽上去很遙遠,透着一絲疲憊,時遷張了張口,卻發覺自己根本沒資格去安慰她,只能在心痛中望着她哭下去。
她真的好累,這些日子,她一直緊繃着神經,幾乎從未放輕鬆過一分一秒。她好想知道,爲什麼愛一個人會這麼辛苦,會有這麼多的挫折與磨難?她想象中簡簡單單的愛情,難道只是自己傻傻的幻想,根本不存在麼?
她忽然有一個很可怕的想法,如果……如果時依不存在,那該有多好……當然,這也僅僅是一瞬的想法,從小便溫柔良善的她或許永遠都不會懂得如何去憎恨一個人……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困苦面前咬着牙堅持下去……
她收起頹廢的心情,落寞的目光望向時遷,擦乾淨不爭氣的淚水:
“時遷,你到底要我怎樣做,才肯把戒指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