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傷得很嚴重嗎?爲什麼……剛纔還好端端的,怎麼就發生車禍了呢?”顧微妮發現自己的聲音在恐懼中變得顫抖,淚水浸溼了眼眶,她不希望她有事,不希望她帶着遺憾離開。
她並不希望她死。
“如果她醒過來,你會原諒她嗎?”
“……”顧微妮越想越難過,她不知道……忍了好多年的淚水一下子傾瀉出來:“她是無辜的,還是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想對我好,只是她不敢而已……”
“因爲你爸爸不讓?”他側目看她,一語點中,她的淚水卻已決堤,撥動了他心底那根柔軟的弦,他最討厭女人流淚,可是今天,她的淚水卻擾亂了他的心神,他從來沒有爲一個人有過這種感覺。
心口處涌上一種強烈的銳痛,她暗暗捏緊手指,“是顧章騰不讓。”她倔強地糾正。
其實她心裡真正恨的人是他!
眯了眯眼,握在方向盤的力道更加重些,“所以他被判了無期,你其實一點也不怪我,對嗎?”冷廝宸啞聲說。爲她這些年的遭遇感到難過。
“這是他罪有應得,兩碼事。”
很快,蘭博基尼停在醫院門口。
這裡早已簇擁着許多媒體記者,她們得到消息稱車禍的主角是太子爺的岳母,並且太子爺很快就會抵達醫院。
透過車窗看到一擁而來記者,冷廝宸蹙眉,遞給顧微妮一包紙巾,“把眼淚擦一擦。”
他剛一下車,冷廝宸就被記者立刻包圍。
望着車外涌動的人潮,顧微妮厭倦地皺起了眉,她擦乾眼淚,心裡木訥訥的。
冷廝宸薄脣緊抿,撥開人羣繞過車身,將顧微妮護下了車,他將她攬入懷裡,護着她大步往醫院裡走去,不管媒體如何提問,如何追逐,他都閉口不答,只是加快了步伐。
顧微妮被他護得緊緊地,完全看不見周圍的混亂,她順勢伸手攬住了他的腰,兩人快速往裡走去。
將要抵達手術室的時候,媒體記者被醫院保安攔了下來。
一個醫生正好從手術室裡出來,冷廝宸放開顧微妮,迎上去冷靜地問:“她怎麼樣了?”
見到家屬,醫生總算鬆了一口氣,告訴他顧太太是不幸中的萬幸,從那麼高的地方連車帶人翻下去,除了兩腿骨折之外,竟然只是頭部擦掉一塊皮。
“骨折?”顧微妮目光渙散,這個消息對於她來說也如一盆冷水。
“現在醫術發達,接骨頭是小手術,沒有風險,只需要時間休養,好的話估計得大半年才能不依靠柺杖下牀走路。”醫生安慰地說。
“會不會留後遺症?”冷廝宸面無表情地詢問,樣子像極了一個女婿。
醫生躊躇着回答:“這個很難說,休養得當的話,應該不會留任何後遺症。”他拿出一份手術風險書交給顧微妮,“顧小姐,麻煩籤個字,手術馬上就開始了。”
顧微妮接過手術風險書和筆,心中一痛,再也無法裝冷漠。她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簽下自己的名字,並且是在女兒那一欄,她的心情竟有些沉重。
長椅裡,冷廝宸和顧微妮並排而坐,等待着手術結果。
“廝宸,想不到你會來。”顧微妮聲音裡帶着幾許感動。
他俊美無鑄的臉上卻露出一抹清冷的笑:“如果我不來,明天我又得上頭條,這起車禍一定是那些媒體記者備受關注的。”
顧微妮一怔,悲憫的眼神側目看他,她不想啞然,“原來是我想多了……”他所做任何一件事,都是爲了他自己。
“顧微妮,只要你不給我惹亂子,好好做冷家少奶奶,我保證你能做得安穩踏實,永遠不用擔心自己的地位。”冷廝宸話鋒一轉,神情冷漠。
“那在你心中的位置呢?”她眼眸深處藏着些脆弱,“難道……從來都沒有一點點?”永遠也不會有一點點?
他無奈地笑着她的癡情:“我說過,我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因爲愛情可能成爲一個男人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絆腳石?顧微妮蒼涼一笑:“原來你比我更悲哀,我沒有嘗過被愛的味道,但是我卻很享受去愛一個人的感覺。”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看不出情緒的波動,淡淡地。
接骨手術進行了整整五個小時,冷廝宸明顯已失去了耐心,他打電話給紫清,叫她安排兩個人來醫院。
“你要走嗎?!”漫長的沉默後,顧微妮猛然擡頭。
他蹙眉看了她一眼,“不然你以爲呢?公司事務那麼多,我沒時間在這兒陪着你浪費。”
冷廝宸沒有料到她會怒意漸露,他調侃道:“你不要生氣,只要你同意,出院後可以把她接來家裡住。”多個人少個人,對於他來講很無所謂,因爲這並不影響他們的夫妻生活,況且他們本來就沒有夫妻生活。
“我想你誤會了。”顧微妮站起身,“我不會讓她住進冷家的,我不會讓她知道我只是你的一個工具。”
“你在乎這個?”他覺得好笑,隨手將手機遞給她,“也行,手機給你拿着,等一下警局會來電話,這場事故的處理你和他們談談,我要開個視頻會議,手機不方便攜帶。”
她握着手機,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她莫名有些震撼,這是他第一次將如此私密的東西交給她。
坐在長椅裡,顧微妮緩緩低下頭,手機雖輕,卻感覺沉甸甸的。
她猶豫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想窺探裡面的信息,卻發現……已經被鎖上,“請輸入密碼”五個大字赫然出現在屏幕中央。
對於顧微妮來說,這是一部只能接聽電話的手機。
果然,在半個小時之後,一個來自警局的座機撥了進來,告訴顧微妮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林千夏的車禍是一場沒有任何車輛引起的蓄意自殺,她自己得付全部責任。
顧微妮冷靜地聽完這通電話,並且答應對道路設施進行賠償,她的心中有隱忍的疼痛,是因爲自己的冷漠傷透了她的心,她纔想不開的吧?
當顧微妮意識到有人的生命會因爲自己而結束時,她還是有些後悔的,卻又無能爲力,只能期待着媽媽醒來後能獲得重生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