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臨近的那一刻,沐冰雪真正體會到,什麼纔算是至真的感情。
就算對那條短信的真假存在疑慮,但沐冰雪還是如約地來到這一片久違的海域。無論真假,無論是否兇險,沐冰雪都會來這一遭。只因,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有危險降臨到自家孩子的身上。看了眼時間,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五分鐘,想必那人已經到了。
沿着海岸,沐冰雪一步一步地往懸崖上走去。涼涼的海風迎面吹來,吹亂了她的髮絲。卻將她心中的煩惱,慢慢地吹散。對於這片海,她自然不會陌生。曾經,吳浩天帶着她來這裡遊玩。也曾經,她在這裡墜入海中,度過了一段失憶的生活。這片海,蘊含着沐冰雪與吳浩天太多的感情糾葛。這一次回來,她竟沒有一次想起來這裡走走。
剛纔之後,手機便再也沒有任何響動。不停地前行,終於可以看見岩石了。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一幅畫面,多年前,吳浩天曾與蕭遠在海邊這交談。當時,沐冰雪就藏在岩石後面,將他倆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那也是沐冰雪第一次,被吳浩天所傷害。那個時候,沐冰雪終於明白,她不過是個被戲耍的女人而已。
再次將電話撥通,可惜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結果。難道,真是有人想要戲弄她,故意這麼做的嗎?剛準備離開時,卻看到吳浩天與嚴爵的身影,出現在懸崖之上。那一刻,沐冰雪的眼裡閃過一抹驚愕。他們倆怎麼同時出現?快速上前,沐冰雪的心中滿是不安。
懸崖上,嚴爵與吳浩天迎面而對。看着他,吳浩天面無表情地開口:“嚴爵,今天就讓我們倆個人做一個公平的決鬥。輸的那一方,要自願退去,不準再對冰雪有任何糾纏。這一點,你做得到嗎?”
聞言,嚴爵冷笑地迴應:“好,我答應。”
經過昨夜在醫院裡的相處,嚴爵與吳浩天同時感覺到來自對方的威脅。如果這種僵局一直持續下去,誰都無法保證,自己能夠得到沐冰雪的心。而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對方主動退出。“不過在決鬥之前,你要是想要放棄,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你應該不知道吧,我是黑道的。我的身手比你了得,也就意味着,我的勝率比你大。你真的,不怕死嗎?”
輕輕一笑,嚴爵淡淡地迴應:“誰輸誰贏,比過了才知道。或者,幸運女神比較眷顧我也說不定。”話音未落,嚴爵忽然身體前行,率先發起進攻。見狀,吳浩天反射性地後退一步,迅速地進入戰場。這一次的戰鬥,不可以有半分鬆懈。因爲失敗,就意味着很可能會死亡。
看到他倆的身影不停地交換着位置,沐冰雪的眼裡滿是擔心。這兩人在這裡打架做什麼!連忙往前跑去,沐冰雪剛準備發出聲音,卻聽到手機鈴聲傳來。確定是剛纔的號碼,沐冰雪連忙打開信息欄:你要是上前,你的孩子就會沒命了。乖乖地走到懸崖最右邊的那塊大岩石上,如果你敢不照做……
環視四周,卻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那一刻,沐冰雪的心裡有些擔心。敵人隱藏在暗處,她必須小心應對。最右邊的岩石嗎?快速地掃了眼周圍,沐冰雪飛快地看中目的地,連忙走了過去。對方,到底想幹什麼!就在沐冰雪剛剛抵達那塊岩石時,只覺得腳下一滑,身體猛地往下墜去。“啊!”沐冰雪大聲驚呼。
聽到熟悉的聲音,嚴爵與吳浩天同時收手,紛紛朝着聲音的發源處看去。霎時,一副令他們驚慌的畫面映入眼簾。只見沐冰雪正用手抓着岩石,很吃力的模樣。而她的腳下,則是湍急的河流。“冰雪。”吳浩天與嚴爵同時大喊一聲,兩人不約而同地朝着沐冰雪奔跑而去。
吃力地抓着岩石,沐冰雪的腦子裡一片空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莫非有人故意針對她嗎?仔細辨別,原來剛纔的岩石上被人潑了油,怪不得會腳滑。抓着那一顆小岩石,沐冰雪奮力地喊道:“救我!”
嚴爵率先趕到,俯下身,抓住沐冰雪的手,着急地喊道:“別害怕,我在這,我會救你上來。”
吳浩天同樣趕來,同樣抓住沐冰雪的手臂,滿是慌亂地說道:“不要緊張,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可話雖這麼說,兩人卻感覺到有些吃力。由於那一塊岩石上被人潑了油,出奇地滑。不可以直接站在那塊岩石上,因此只能站在傾斜的位置,這樣一來就不好發力。加上海風越來越大,海水很是湍急。這個時候,大概快要迎來漲潮。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可真是凶多吉少。帶着這樣的心理,每人的心中都會多了一些擔憂。
大約五分鐘後,沐冰雪卻還是沒被救上來。三人同時意識到,拖的時間越久,對他們的情況也就越不利。額頭上滴落出幾滴汗水,吳浩天出言安慰:“冰雪,你不要動。慢慢地放寬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可話雖這麼說,他的心裡卻也是不安。
潮水聲越來越響,浪花拍打岩石激起的浪花,都濺到沐冰雪的腿上。危險越來越近,沐冰雪咬咬牙,忽然說道:“你們還是放手吧。風越來越大,再這麼下去,你們倆也會掉下來的。如果我有什麼意外,請替我好好照顧天麟和櫻雪,可以嗎?”
話音未落,嚴爵大聲喊道:“不可以!你不可以有事!天麟和櫻雪都需要你這個媽媽,他們最愛的人也是你。就算爲了他們,你也不可以有事。我不會放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
眼看着自己的手腕越來越往下,沐冰雪明白此刻的狀況有多嚴峻。海風越來越大,海浪越來越大。再僵持幾分鐘,恐怕真就三個人一起殉情了。到時,如果他們都有個好歹,那倆孩子豈不是很可憐嗎?想到這些,沐冰雪的心中一片有心。她怎麼可以,讓他們倆失去那麼多親人,不可以的。
深深地吸了口氣,沐冰雪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靨,緩緩地說道:“謝謝你們拼命救我,但是,這就夠了。請替我,好好照顧我的孩子,拜託了!”交代完畢,沐冰雪忽然掏出口袋裡的鑰匙,猛地刺向兩人的手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的嚴爵和吳浩天,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沐冰雪的身影,被大海吞沒。
“冰雪!”大吼一聲,吳浩天的眼裡滿是絕望。顧不得許多,嚴爵身體前傾,跳入大海內。“冰雪,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吳浩天默默地說道。
嚴爵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一時呆住。怔怔地看着大海,他的表情說不上是什麼的情緒。沐冰雪,墜海了……而吳浩天,卻選擇跳入面臨漲潮的大海內。呆愣了許久,嚴爵始終沒有從驚愕中緩過神來。直到徐雅寧的聲音,從他的身後響起:“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聞言,嚴爵慢慢地擡起頭,看着突然出現的徐雅寧。但他沒有動,依舊維持着方纔的動作。蹲下身,看着那越來越高的潮水,徐雅寧淺笑地說道:“吳浩天可以爲了沐冰雪,不顧生死,跳入海里。可是,爲什麼你卻不可以?這個問題,你想過嗎?”
嚴爵沒有回答,指尖一陣泛白。站起身,望着遠處的海,徐雅寧微微一笑:“因爲你對冰雪的愛,不夠深刻。而吳浩天對冰雪的愛,超越生死。”
等沐冰雪甦醒時,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裡。呼吸着刺鼻的藥水味,沐冰雪的眉頭不由地皺起。這是怎麼回事?側過頭,剛準備出聲時,卻發現有一個人影,正趴在她的身旁,安靜地睡着。吳浩天,是他。
徐雅寧推開房門,微笑地對着沐冰雪,說道:“不要怪我哦,我呢,只是做了個小小的測試而已。在面對死亡,看看誰能夠爲你而義無反顧。結果,已經出來了。對於這個結果,你還滿意嗎?”
其實,就在她沉入海中之後,便明白過來。因爲她在海底,看到四名搜救隊員早已等候在那。而這種情況,沐冰雪曾遇見過。當時,徐雅寧等人爲了讓吳浩天恢復記憶,曾用過這個方法。如今,不過是故技重施。想起在海水裡的情景,沐冰雪的脣角微微地揚起,心中被一種名爲感動的情感包圍着。是的,結果出來了。
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徐雅寧翹着腿,等待着沐冰雪的回答。注視着吳浩天的臉,沐冰雪柔和地笑着:“我一直以爲,他不會跳下來的。其實,我挺體諒阿爵的。吳浩天的牽掛不多,或許可以這樣義無反顧。可阿爵卻不能,他還有妹妹需要照顧。或許還有很多事情,他沒辦法放下吧。”
“所以你承認,嚴爵對你的感情,不如吳浩天對你的感情深刻嗎?”徐雅寧接着詢問。
仔細地回想着與嚴爵經歷的所有事情,沐冰雪微笑地解釋:“或許吧,記得在雲南時,阿爵可以爲了救我,跳下山谷。那時,他的腦子裡沒有經過思考,這是最本能的行爲。而這一次的情況雖然突然,但在我墜海之後,他應該有思考過。有些事情因爲無法放下,纔會猶豫。但是,我一點都不怪他。他對我所做的,已經夠了。”
吳浩天緩緩地擡起頭,注視着沐冰雪的眼睛,吳浩天吐出這樣一句話:“我不是義無反顧,而是沒得選擇。三年行屍走肉的生活讓我明白,沒有你,我吳浩天什麼事都做不了。既然如此,我決定把生命交給你。你生,我絕不死。你死,我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