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兒順手從路邊採下了一個葉子把玩着,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像這枚葉子,明明是那樣鮮明的青綠色,卻被折下脫離了大樹,只能去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終於,芯兒來到了林立軒給她寫的那個瘋人院,這裡真的是很偏僻,她下了車還走了幾百米纔到。
雖然芯兒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她看到林珠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她無法正視眼前蓬頭垢面的林珠,更無法接受她瘋狂的吼叫。
芯兒站在門口,眼睜睜的看着林珠將給她送飯的人摁倒,狠狠的揪着那人的頭髮,嘴裡不斷的呼喊着,“紅芯兒我恨你!都是你這個賤女人,你這個賤女人!“我殺了你兒子,我殺了你兒子!啊哈哈……”然後她不斷的撕扯着那個送飯的人。
那個被摁倒在地的老婆子,實在是無法忍耐了,用盡全力將眼前的林珠揮開,在芯兒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拿起手邊的飯碗猛的拍到林珠的頭上,“你這個瘋子!瘋子!!”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大步的離開了。
那人看到芯兒的時候,有一絲的驚訝,然後停下了腳步,“你是來看她的?”狐疑的指了指房間裡的林珠。
芯兒有些後怕的點了點頭。
“哼!這瘋子來看她的還不少,果真是大小姐的出身,可就是在這瘋人院也最不識擡舉!”老婆子憤憤不平的唾罵道。
芯兒搖了搖頭,覺得很可笑。既然知道她是個瘋子,還哪裡有什麼識不識擡舉的理論。
老婆子又上下打量了芯兒一遍,突然多話起來,可能她在這能看到的正常人實在有限吧,“這個瘋女人是最不可救藥的了!一天到晚的吼,沒有歇着的時候。我看她這兩天死活不吃東西,才特地開門進去給她送飯的。哪想到這瘋女人竟然扯老孃,真是餓死活該!”
芯兒不禁暗苻,這老婆子許是在這兒呆久了也受一定的感染。自己來探望,按正常道理怎麼也不能是非親非故,雖然自己真的頂多算個故人,老婆子卻還這麼在她面前就罵起林珠來。
老婆子看到芯兒並沒有迴應她的話,便擡腿要離開,卻又調轉過頭,“姑娘,我看你面善,你可千萬別進房了。你就在那小窗口看看就好了,免得給她傷着,你可沒我老婆子這麼大的力氣。”這回說完,是真的走了。
芯兒看着遠去的老婆子,總覺得這瘋人院裡充斥着詭異的氣氛。
她趴到老婆子剛纔指給她的小窗口上,看着裡面的林珠心裡百感交集。林珠的頭上頂着還在冒熱氣的菜葉,菜湯順着的她的頭髮一點一點滴答下來,完全看不到她的臉。整個……真的已經沒有人樣。
照理說,林珠殺死了她的昊昊,應該是她的仇人,看到林珠的時候應該是憤怒和怨恨。但是芯兒奇怪的是,自己看到她的時候,心裡竟然出奇的平靜,甚至還有一絲絲同情。這樣的日子……生不如死吧……
芯兒想起了她從林家離開時,林立軒跟她說的話。他把連天浩將林珠關起來的事情都告訴自己了,芯兒還是有許多感慨的,她終於能理解在醫院看到林珠的時候,林珠爲什麼會變成那副模樣。
林立軒說,林珠從那以後其實就已經有病症了。只是當時醫生給她做檢查的時候,她沒有讓醫生做進一步詳細的檢查,這樣就瞞過了所有人。可是林珠其實自己已經發覺自己的不正常了,因爲林立軒從她的那件綠色連衣裙裡發現了一瓶藥。就是上次林珠偷跑出家去找芯兒之前,去藥店買的那瓶藥。她自己偷偷買了藥,卻誰也沒有說,也許曾經高傲的她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吧。
其實林立軒的勸慰是多餘的,因爲不用他說,芯兒也能夠理解。她當然可以想象,林珠在殺昊昊的時候可能已經是陷入瘋癲狀態了,通過她後來救了連天浩就能夠看的出來,估計那時候是清醒了吧。
“林珠?”芯兒試探性的叫了裡面的人一聲。
然而林珠盤坐在地上,卻絲毫沒有反應。從老婆子給了她一下後,她就安靜下來,但是嘴裡一直在念叨着什麼。隔得太遠,芯兒聽不清楚。
“林珠?你還認識我是誰嗎?”芯兒用大點的聲音繼續叫道。
房裡的林珠似乎聽到了人聲,動了動,微微的擡起了頭。芯兒還是沒能看清她的面孔,但是從那不能樣子的頭髮的縫隙中,芯兒還是勉強看到林珠的眼睛。那是一種完全空洞的眼神,若不是芯兒本身就知道,她真的覺得林珠的摸樣很像電視上演的那些盲人。
“林珠,你現在能聽到我說話嗎?”芯兒堅持的說着,不管林珠是否能真正聽到,她都要把這些話說完。
“林珠,我是芯兒。我這次來找你,是因爲我要走了。”就在芯兒這句話剛說完的時候,林珠突地站了起來!可是不小心踩到了剛纔老婆子拍她時用的飯碗。只見林珠渾身一個激靈,看着腳底的碗好像看到了怪物一樣,又慢慢的縮了回去。
芯兒更加的感慨,這樣的結果,她都不能帶着怨恨離開了。這於她來說,也是一種幸運吧。
“林珠,你不要激動。你害死了我的兒子,我原本是要恨着你的,就是在來找你之前,我都想着見面後給你一巴掌的,因爲你實在夠可惡。可是知道你進了這裡,又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想,一切都過去了吧,就這麼過去吧。”
“也許在你傷害昊昊的時候已經進入了瘋癲狀態,而且你救了浩。我現在既不能恨你,又不能感激你。也許我只能認命,只能當做昊昊的死是因爲我違背了天命……所以我決定讓這件事情過去,也不再追究你對這件事的責任。我已經給浩留了書信,讓他也不再追究了,我聽說他之前怎麼對待你的了,我代他向你道歉。你現在……也無法再去製造事端了。”
“那麼,我們一筆勾銷吧。希望你能早日康復。”當芯兒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立馬轉身離開了,不知道爲什麼,她會有想哭的感覺。她不理解自己爲什麼有會這種情緒,更不理解自己爲什麼要對着一個瘋子說這一番話,但是說完後,她真的是了無牽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