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和煜正在選菜,突然感到腰上一暖,任佳惜從他的身後,抱住他的蜂腰。
“先點這些。”秦和煜對服務員笑笑,轉身看着一臉鬱悶地任佳惜,柔聲問道:“怎麼了?怎麼這麼一副表情?”
任佳惜躲開他調皮地手指,理了理自己的劉海,整個人都是懨懨的狀態。
“和煜哥哥,我想回家……”
“回家?”秦和煜一聽她這麼說,頓時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是因爲任悅寧在這兒,你不自在?”
“嗯。”任佳惜老實地點點頭,“其實……也不是不自在,我就是覺得……看見姐姐,就會提醒我們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雖然……雖然現在的關係是男女朋友,但是你我心裡都清楚,這個質的轉變,是以什麼爲代價的……”
秦和煜從她羅裡吧嗦的表述中,漸漸摸索出任佳惜的心路歷程。
“你還在糾結我們是如何開始的?佳惜,很多事情,逃避……不是辦法。”
任佳惜微嘟着紅脣,緊鎖的眉頭,泄露了她的抗議。
逃避,確實不是辦法,她跟任悅寧同在任家,兩姐妹擡頭不見低頭見,總要共同生活,就算以後各自婚嫁,也不會毫無交集,這輩子都打着骨頭還連着筋,她縱然能逃,又能逃到哪兒去?
她們的身上,都留着任家的血,這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可是,白天在門外聽見那番對話,任佳惜又不得不鴕鳥。
“和煜哥哥,那我現在該怎麼辦?”任佳惜無助地將頭靠在他的胸口上,聆聽着他有力地心跳,她會覺得莫名的心安。
秦和煜滿臉寵愛地看着任佳惜,如水般溫柔的目光,雖然只能看到她的發頂,但是他依然能想象出她苦惱的模樣。
小時候,她每次受了欺負,都會跑來找任悅寧哭訴,有時候他也會在,就會抱起她,哄哄她,任佳惜當時有些嬰兒肥,抱起來軟乎乎的,像個小肉球。
現在……那個哭哭啼啼,一臉鼻涕一臉淚的小姑娘,早已出落得這般標緻,還跟他成爲了男女朋友。
人世間的事,還真是不好說……
“佳惜,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唯一要做得就是……讓它發生。”
“讓它發生?”任佳惜撲扇着迷茫的大眼睛,不懂地看着秦和煜,“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一會兒你就明白了。”秦和煜牽起她的手,穩重自持地向包廂走去。
不僅僅是任佳惜應該理清自己跟任悅寧的關係,他又何嘗不是?從準未婚夫搖身一變成爲任悅寧的妹夫,這個問題的轉變,他一直沒有處理。
之前的放任自流,是因爲心裡不在乎。他的心裡,並沒有把任悅寧放到一個很高的位置,正所謂“秦和煜女人”這個頭銜,要入座的人很多,他的標準又不高,僅有一條:聽話就好。
所以,一個變動性如此之大的“崗位”,誰來誰走,對他秦和煜的意義,真的不大。
但是現在不同了,任佳惜在他的心裡,好像跟別的女人不太一樣,有那麼一丁點的在乎
,又有那麼一丁點想要好好寵愛她的衝動……
或許,不定什麼時候,他又會厭倦了任佳惜也說不定。
包廂內,任悅寧輕品着杯中的茶水,這茶是最廉價的茉莉花,顧天澤不屑去喝,可是看任悅寧品茶,竟會覺得這茶十分的大氣上檔次。
“悅寧,你心裡要是難受,就說出來,或者……我們現在離開也來得及。”顧天澤捉住任悅寧的小手,她的掌心,微微透着冰涼,即使溫熱的茶杯纔剛離開她的手。
任悅寧緩緩地收回視線,讓焦距重新回到瞳孔深處,她一寸寸地看着顧天澤,從他英俊的五官,一直到他覆住她的手……
“阿澤,你很好,只是付錯了情。”任悅寧緩緩地抽回自己的手,重新端起白瓷茶杯,品着廉價又清香的茶。
顧天澤神色裡有一絲痛苦,又有一絲不甘心。他倨傲慣了,從小到大,他是人羣中最不平凡的一顆星,他也一直讓努力活得不平凡。
直至遇見任悅寧,他甘願收起所有的鋒芒,成就性情寡淡的她。
可是,他犧牲一切的後果就是……她對他說:顧天澤,你付錯了情。
“悅寧,是不是這輩子,除了秦和煜,你都不會考慮我了?”顧天澤刻意壓低嗓音,他已經將自己所有的尊嚴,踩在腳下,只爲博任悅寧一個讓他安心的回答。
他很希望,聽到讓他重拾信心的話。
然而,任悅寧的眼神緊緊是一晃,緊接着又迴歸到一如既往的平靜。
“感情的事,講究隨遇而安,我記得顧家的祖母一心禮佛,佛家講究個隨緣,你不知道?”
任宇寧清冷的嗓音,飄散在空氣裡,茶香縈繞,回味嫋嫋,本來頗爲優雅的氛圍,生生被堵上了一層寒意。
“緣不緣,我只知道……也要人自己去創造。”顧天澤眼神微沉,他隱忍住心口翻騰的怒氣,當下心中有了決定。
任悅寧不在說話,甚至優雅地爲他斟了一杯茶,“再貧賤的茶杯,也不該辜負每片茶葉,盛放的一縷香。”
顧天澤手指一動,任悅寧又將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我,跟這茶、茶杯,很像。”
話落,門被推開,秦和煜和任佳惜一副相依相偎的模樣,刺痛了任悅寧的心。
顧天澤正對着門口,他的側手邊坐着任悅寧,察覺到任悅寧情緒不對,顧天澤十分自然地攬過她的肩膀。
“姐……”任佳惜輕輕推開秦和煜,本意是要跟他保持一點距離,卻被秦和煜一把拉回懷裡。
這是典型的打情罵俏,至少在任悅寧眼裡,絕對是這個樣子。
“嗯,坐吧。”任悅寧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柔和一些,她強牽嘴角,扯出一個有些生硬的笑。
顧天澤眼神中的暗色更濃,任悅寧笑起來的樣子很美,偏偏被她用這番刻意的表情遮掩。
她不快樂,這想必是每一個深愛這個女人的男人,心裡最不願意見到的事。
歌詞裡唱得好,跟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分……
而任悅寧的快樂,
大概只有秦和煜才能給吧?可是顧天澤的骨子裡,壓根就不會寫“放棄”這兩個字。
包房間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顧天澤和任宇寧好像是一對上位者,憐憫又譏諷地看着秦和煜和任佳惜,而任佳惜……則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從進門以後,她兩隻素白小手一直糾結地互相輕搓着。
“怎麼不坐?還要我請你?”任悅寧淡聲說着,表情裡卻不見一絲親密。
任佳惜頭皮有些發麻,不安地朝秦和煜懷裡靠去,這無疑又讓任悅寧神情難看。
“佳惜,你躲什麼?任悅寧是你姐姐。”秦和煜一語雙關地提醒任佳惜,不要再做鴕鳥,不要再去逃避所有人。
任佳惜頓時被驚醒,她怔然地望着秦和煜,秦和煜朝她點點頭,任佳惜也同樣回望着他。
“還吃不吃了?如果沒有誠意,我跟阿澤就離開了。”任悅寧出言打斷。
愛情,可以讓一個女人變得美好可愛,也可以讓最美好可愛的女人,變得尖酸刻薄。
秦和煜聞言笑了,攬着任佳惜款款落座,“悅寧,幾天不見,怎麼性情大變?清宮戲看多了?”
任悅寧指尖一顫,顧天澤暗暗吸氣,對秦和煜的嘲諷,他心裡不爽。
“顧總……唔,今天不談工作,我這個‘總’字就省了吧。我叫你天澤,顧總介意麼?”
顧天澤脣角暗動,眼神犀利地掃視着秦和煜,秦和煜卻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神情不卑不亢。
“隨你。”顧天澤沉默半晌後,這才沉聲吐出這兩個字。
秦和煜和顧天澤,不分伯仲,兩人的氣質卻截然不同。秦和煜舒朗陽光,儒雅穩重,很具有具有親和力,相反……顧天澤則是酷勁十足,言簡意賅,冰山臉萬年不化。
如果是女人,要想下手吊金龜男,秦和煜肯定是首選,一副“好得手”的模樣,看着就想讓人勾搭。
至於顧天澤這種,一般沒有點道行的妹子,輕易不會想觸碰。這就好比河豚魚肉質雖美,但是河豚有劇毒,享受美味的同時,也要掂量好自己的小命,夠不夠用……
服務員不多時就將酒菜上齊,秦和煜和善地道着謝,對外他一直很懂禮貌。
顧天澤不屑一顧,他高傲的王國裡,從來不需要對別人說謝謝。無關這個人是從事什麼行業,什麼階層,都不需要。
“既然菜上齊了,大家就別客氣了,這也沒外人。”秦和煜將“外人”這兩個字咬得很重,任悅寧肩膀一顫,顧天澤神色更冷。
“姐,這個是你最愛吃的棒棒雞,你嚐嚐。”任佳惜一看氣氛不對,主動夾起一塊肌肉,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放在任悅寧的盤裡。
任悅寧卻轉手將雞肉夾給了秦和煜,“這東西我現在不吃了,還給你……”
“還給你”這三個字,其實包含了任悅寧太多的感情和憤恨。她將秦和煜“還給”了任佳惜,將秦和煜曾經爲自己描繪得那些浪漫,也一併還了回去。
見到任悅寧這種舉動,在場最尷尬的人,莫過於任佳惜和顧天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