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盛家?
燈光明亮的豪華大宅用來攔截外人的縷花雕空大門前,一個小小的身影趴在大門上直往裡探着小頭瞟來瞟去,一雙古靈精怪的烏黑眼眸滴溜溜地轉個不停。在把裡頭瞧一遍後,只見他,小腳後退了兩步,閃到大門左邊的牆壁上,瞪着那個比他高出很多的按鈴。
“臭鈴,破鈴,沒事裝那麼高幹嘛?又不能值錢,還怕人家會偷麼?”他鼓着腮幫子咒罵。
“小弟弟,你在幹什麼?”
裡頭,終於有人走過,聽到他的話,詫異地迎上來。
是一箇中年婦女。
小寶見狀,馬上擠高眉頭,揚起笑容:“我來找我爸爸的。”
“你是不是找錯房子了?這裡是盛家,可沒有你說的爸爸。”婦女見是一個五歲的小孩,於是和藹地答道。
“我沒找錯,我的爸爸是盛宇,是你們的主人呢。”
“少,少爺?”婦女驚訝地瞪大眼。“你說你是少爺的孩子?”
這個,怎麼可能?
“嗯!”他點頭,接着又奶聲奶氣地說:“我爺爺奶奶在家嗎?你可不可以帶我去找他們?你告訴他們,我的媽咪是藍亦琳。”
“噢,我的老天!”
婦女張大嘴,好半天沒回過神。
探頭,打量一下眼前的小鬼頭後,終於發現面貌跟自家的少爺是真的有那麼一點相像。她想起了五年前盛家二少奶奶從樓上摔下的那一幕,那時的她剛好在場目睹了一切。沒想到,孩子竟然還在。她手腳發抖,忙顫聲道:“你等一等,我先去稟告給夫人,等會就放你進來。”
由於盛家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未經過主人同意的人不可開門放進來,所以,無論婦女的心有多雀躍,但依然緊緊地遵守着。
待她走遠後,小寶收起甜笑,小頭顱揚得高高,冷笑:“臭三八,看我怎麼收拾你。”
而盛家的另一邊,中年婦女嘴裡唸叨着快步奔回大屋,不料,卻被從游泳池冒上來的女子給攔住了。
“小羅,你這麼急衝衝的趕着去哪裡?”
“小姐,我……”她咬脣,不知該不該告之實情。
盛翎瞥她一眼,又疑惑地望向門的那一邊,問道:“門外面的是什麼人?”
“是……”
“說!”
“是小少爺!”小羅被她一吼,驚得忙答道。
“小少爺?”盛翎長得柔情似水的大眼眯起來。
“是,是!”
“好了,你繼續去幹你剛纔要乾的事吧!”她一揚手,示意她離開。
“謝謝小姐!”小羅擦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接着,又趕往大屋裡。
最近,盛家小姐榮登成爲盛家的未來少奶奶,就連脾性也一連跳了好幾級,雖然,她並沒有做些什麼,但不知道爲什麼,盛家的下人總覺得有些摸不着頭緒。就像少爺這次的訂婚,也來得太突然,而且,自宣佈消息開來,他們也沒瞧見過少爺的身影。可,他們畢竟是下人,砸嘴的話也不該多說,於是,便當沒一回事地繼續過着自己的日子。
待她走遠後,盛翎隻手撩起浴袍把自己玲瓏有致的軀體包裹起來,哼笑一聲,走向大門。
大門外頭,果然是那個小鬼沒錯。
這叫做得來全不費功夫。
她陰冷着表情,按下按紐打開大門。
小寶本來是背對着大門的,聽到門打開的聲音,馬上喜悅地轉過頭,隨即,憤怒地瞠圓眼。
“巫婆,是你?”
“臭小子,還真勇氣,竟然敢隻身一人闖我的地盤。”她惡狠狠地伸手把他抓過來。
小寶反抗,張嘴就是朝她的手背重重地咬了一口。
……啪……
塗滿粉紅色指甲的五指張着朝精緻小臉甩了一巴掌,盛翎表情猙獰地把他從門外扯進裡頭,一直向小花院扯過去。
“放開我,放開我。”小寶拼命掙扎。
但五歲的小孩哪裡敵得過一個二十來歲的成年人,盛翎一瞬也不知從哪裡來的蠻力,竟然可以把他拖到目的地,打開鐵門塞了進去,然後把門緊緊地關着,再氣喘吁吁地把鎖給鎖上,最後才叉着腰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想認親是不是?你就在裡面認個夠吧,宇哥哥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搶走。”
這小房是建在小花院裡的,專放那些農具,種子,農藥,以前,也只有俞崢會到這裡來坐一坐,但這些年,她行動不方便,來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即使小花園依然由花匠打理得妥妥當當,可來的人還是少之極少。盛翎是盛家的小姐,明天只要下命令說不要花匠來服務,自然也就沒人發現小房子裡會藏有一個五歲的小孩。
“壞女人,放我出來,有種跟我單挑。”
聲音從鐵門傳出來,很小的一聲,但鐵門卻是被踢得“砰砰”響。
“哼,你都叫我壞女人,我怎麼還會放你出來呢,傻瓜!”盛翎環手抱胸冷笑。“你,就好好呆在這裡吧,表現乖一點的話,說不定我還會給你施捨點粥飯,踢吧,踢吧,你越踢我越高興。哈哈哈哈……”
她得意地狂笑,轉身往花園外走去。
然後,又反手把門給緊緊地鎖上,鑰匙,當然是捏在手裡。
敢跟她搶宇哥哥,門都沒有!
“小翎,你在那裡幹什麼?”
這時,一道女聲自大屋門口傳來,她一急,忙把鑰匙藏進口袋裡,乖巧地迎上貴婦女人慈祥的目光:“我只是去花園裡溜一圈而已,媽,你怎麼出來了?”
“小羅說有一個孩子來找我們,稱是阿宇的孩子,我出來看個究竟而已。”俞崢示意身後推着輪椅的婦女加快速度。“小羅,快快快,我們過去瞧那孩子還在不在。”
盛翎尾隨在後,也跟了上去。
途中,路經小花園時,她的目光往裡瞥一眼,昏黑的路燈在裡面散發出微弱的燈光,不太光亮,眼見俞崢並無懷疑地只是一心趕到大門,於是,她挑眉,吁了一口氣,心底暗暗得意。
“人呢?小羅,你不是說他在這裡的嗎?”
到大門時,俞崢沒發現想象中的小身影,頓時急聲地叫起來。
“剛纔,明明在這裡的。”婦女抓着頭髮,也納悶着。
“媽,那小孩是假冒的,剛纔我經過這裡看見時,順便問了一點東西,原來,那孩子是孤兒院出來的,沒爸沒媽,見我們盛家勢力龐大,於是像要騙吃騙喝來。”盛翎見狀,忙上前扯出謊話。
“不對啊,他的模樣長得跟少爺有一點點相似,他還說他的媽咪是以前的二少奶奶呢。”不懂人情世故的樸實婦女喃喃自道。
“小羅,你說什麼?”俞崢把她的手聽進耳裡,一把抓住她的手緊張問道。
若孩子真是藍亦琳的,那麼,是阿宇的孩子自然是沒錯。
“媽,相似的人多着去了,現在的騙子很高明。如果那孩子不是騙人的,幹嘛一聽到問他問題就跑了呢。”盛翎說,瞪了一眼小羅。
“這個,也是!”
俞崢失望地低垂下頭。
本以爲可以看到失而復得的孫子,沒想到卻是空歡喜一場。
“小羅,推我回去吧!”
“是的,夫人!”婦女應答,推動輪椅。
走了一段路,俞崢忽地又回過頭,朝盛翎無奈地嘆道:“小翎,等會吩咐廚子做點阿宇喜歡吃的東西,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再餓下去會出人命的。”
“媽,我知道了!”
盛翎微笑地回答,小手伸進兜裡把鑰匙捏得緊緊。
剛纔俞崢這一叫,讓她差點嚇得魂飛魄散。因爲,她的回頭剛好就是在小花園的門前,她有多怕她忽然發神經想要進裡面坐坐,幸好,只是虛驚一場,不足大礙。今晚,只要她在宇哥哥的飯菜裡下點藥,保一切水到渠成。
香噴噴的飯菜,餓了一天的宇哥哥肯定會吃的。
她小心地用托盤端着剛做好而且還被下了一點點藥的飯菜,一步一步地拾級而上。到達盛宇在盛家的房間後,換一隻手,用力地把自己的大腿掐一把,淚水頓時如泉涌出眼框,接着把食物從門下塞了進去。
那是今天早上鋸去的,是楚俊徽的意思。
“宇哥哥,小翎給你送晚飯來了,你不餓也總得吃一點。”她抽着鼻頭,嬌聲喚道。
“拿走,我不要!”
盛宇狂躁的聲音從房裡頭傳出,顯然是在極怒之中。
“宇哥哥,你不要這樣子。”盛翎裝作急得要哭的樣子。“要不,我這就去跟爸爸說,我不介意,我真的一點也不介意昨晚的事,真的!”
“小翎……”
裡頭,傳來輕輕的一聲叫喚。
她趴在門上,欣喜若狂:“宇哥哥,我在。”
“算了,是我對不起你。你就是說了,爸爸他也不會相信。”盛宇坐在地板上,嘴角諷嘲地彎起一抹苦笑。
昨晚,因爲盛文宏的病情惡化,他留在盛家沒回藍亦琳那裡。
誰知,就因爲這一留,第二天醒來,竟然發現自己是躺在自家妹妹房中的大牀上,而且兩人還不着片縷。這一幕,讓他震驚得難以置信。不可能的,他怎麼對自己的妹妹做那樣的事,而且意識裡也沒留有一點記憶。
可是,隨即,盛家的人全知道了。
因爲盛翎的那一聲尖叫,把全家人都引了過來。那時,是清晨八點,接後,醒來的盛文宏氣得渾身發抖,馬上讓律師發表了聲明,並且讓強壯有力的保鏢把他給軟禁在房中,不得走出半步,放言等他想清楚再放出來。
整整一天,盛宇不喝不睡,就那樣狂怒地把房裡所有的東西砸個稀爛,心裡焦急地記掛着今天的聖誕節,他應該是牽着琳琳的手陪着自己的兒子去遊樂場和樂融融的。如果,如果給琳琳看到這消息,她肯定又會帶着兒子遠走高飛。
然而,這一切,他卻束手無策,只得藉着房中那些名貴擺設發泄了自己的怒氣,並且把送來的飯菜完整無缺地推出去。他直覺地肯定,自己肯定是沒對着盛翎做過檔事,但盛文宏卻不相信,就連俞崢也倒戈相向。到底,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誤,他怎麼也理不出。
盛翎一向單純善良,不會是她設計陷害的,這麼一來,那就剩下盛文宏。也對,爸爸一向不喜歡琳琳,前一晚還說着要自己娶盛翎,如果他真要做到,也不是沒理由會不擇手段地達到目的,畢竟年少的那些年,他也有見到商場上的他是如何的冷酷無情。被自己的親爸出賣,這是一件很痛心的事,盛宇的心爲此感到十分的難過。
“宇哥哥,你吃一點好不好?你不吃會餓死的。我這就去,我這就去跟爸爸說清楚。”外頭,聽到他的話,盛翎先是沉下臉色,接着又揚起哭聲叫嚷起來。
接着,她也不等盛宇回答,徑自故意重重地跑開兩步,離房門站遠了一些。
然而,她等了很久,房裡還是沒聲音傳出來。
半刻後,她剛纔端來的飯菜被推了出來,完整不動。
“琳琳,小寶……”嘆息聲遂起。
聞言,她的目光,頓時蒙上一層焚燒的怒火,有不甘,又有嫉妒。
該死的野種!
暗咒罵一聲,她飛似的奔下樓,一路跑到小花院,開了門,跑到小房的鐵門前狠狠地揣了一腳。
“死野種,跟你媽一樣噁心,滾,全滾出我們盛家。”
夜裡,這一腳的響聲甚重。
她被驚醒,掩着自己的嘴巴縮往一旁,恐怕有人發現自己把人給藏在這裡。
寒風,“唦唦”地刮過松樹,花園外,有兩個保安拿着手電筒巡邏。顯然,也聽到了她的話,被驚動地奔了過來,見到是她,忙恭敬地叫了一聲:“小姐!”
盛翎假裝自己在做着伸展操,冷淡地“嗯”了一聲。“你們繼續巡邏吧!”
“是的!”兩人頜首,離去。
待他們走遠後,盛翎怨恨的目光馬上又投向小房,咬牙小聲罵道:“臭小子,看我怎麼收拾你。”
開鎖,推開鐵門。
本以爲着那個討人厭的小鬼頭會張着一雙同樣厭惡的大眼瞪着自己,孰知,裡頭什麼人都沒有,只剩下那些農具,花種子。旁邊,一張高凳擺着,上頭,正是打開的小窗,風正從這窗子吹進本是密不透風的小房子。
“該死的!”她竟然忘了那小窗子。
成年人或許爬不過,但對一個五歲的小孩來說,絕對是輕而易舉且綽綽有餘的事。
盛翎氣得簌簌發抖,目光狠毒地瞥向盛家大屋。
忽地,轉了念頭,走向停車房。
時間,倒回幾分鐘前。
另一頭,逃出生天的小寶第一個目的地就是躲閃着奔向盛家大屋。當他剛巧走進屋裡時,馬上瞥見盛翎在二樓的某一間房端着飯菜徘徊着。
由於,盛家大屋是一種開闊視野的設計,從樓下望上去,二樓是有一圈突出的走廊通道,這樣,無論是一樓還是二樓,都可以把兩樓的情況清清楚楚地收進眼中。
這一刻,小寶把自己的小身軀掩藏在樓梯下的端口,目光小心翼翼地觀看着二樓盛翎的舉動。當他聽到她口中冒出柏雲熙哥哥兩字時,頓時爲之一凝。看來,色狼老爸就是在那一間房裡,聰明的腦袋瓜子一轉,馬上明白自家的爸爸是被人軟禁在房中,難怪……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一定是那個惡毒的女人耍了什麼詭計,所以纔會把老爸逼到這個地步。
後來,他見到盛翎惱羞成怒地奔下樓,待她出了屋後,自己刻不容緩地爬上二樓,敲了敲放着飯菜的那房的門。
“小翎,拿走這些,我不餓。”房裡傳出有氣無力的聲音。
小寶眨了眨黑眸,微笑地開口:“色狼老爸,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