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小寶高興地求證。
“嗯,真的!等你的傷好了,我就帶你去見他好不好?”她許諾。
“好!”小頭顱點了點,然後說:“媽咪,你陪奶奶去吧,我好累,想要睡覺。”
“那好,我們先出去了。”
“拜拜!”
笑容,如天使般的燦爛。
這是小寶最發自內心,絕不虛假的微笑。
藍亦琳見狀,心雖苦澀,但依然扯起嘴角。接着,便推起俞崢走了出去。
“你爲什麼要騙他說阿宇已經沒事了?”出房後,俞崢輕聲問道。
“阿宇不會有事的,是不是?”她堅信。
他現在才三十多歲,未來還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說不定還會長命百歲,這麼多的光陰,他還需要陪着她走下去,她怎麼允許,即使只是心裡的願望,但她依然相信他會沒事,彷彿恐怕自己嘴上一旦鬆懈說出那些話,他就會那樣走了。
“琳琳……”
“媽,我沒事!”
她推着她走回手術室,盛文宏還是那個不理不睬的樣子,盛翎瞥她一眼然後把頭轉開。
葉初晴,費諾斯,柏雲熙跟維妮四人一見到她,立刻迎了上來。
“小寶沒事吧?”
“還能開口說着玩笑話,估計也沒什麼大礙了。”藍亦琳答。
四人頓時鬆了一口氣。“還好……”
一擡頭,發現手術室的紅燈已經滅了。
………【分割線】………
……
如果還有來生
我會選擇不再遇見你
不是我後悔與你相遇
而是我沒有辦法承受沒有你的結局
……
一個星期後……
七天,已是新一年的第一天。
藍亦琳從來不敢奢望自己終有一日會得到那些一直錯過,與之兜着圈的幸福。有時在想,命運到底是怎樣的兩個字,有人說是掌握在手中,也有人說只是徒勞無功罷了。但無論是哪一種,她從未認真想過,她很固執,自小就固執,固執地生存着,固執地認爲人無絕境,只是難找出路而已。因爲這點,所以,到現在她依然固執地相信,就如五年前那樣堅信着葉初雯會醒來一樣地相信着盛宇也終有一天會醒來。
七天前,醫生宣告手術成功,但盛宇遭受到的創傷實在太重,至於能不能醒來就看他的意志力。
這個消息,無論是對藍亦琳還是對盛家人來說,都已算是一個好的消息。
至少,還是有一線生機,而不是直接宣告搶救無效。
這一夜,藍亦琳捧着山月桂如當年葉初雯沉睡時的那樣,也是在夜晚悄悄地進入盛宇的病房。
因爲盛文宏不願讓她再接近盛宇一步,所以她只能選擇在夜晚前來,然後在第二天的清晨離去。
山月桂的花語是期望。
她期望着他早點醒來,期望着兩人能有互相坦誠的一天,也期望着一家三人能團聚。
“阿宇,你知道嗎?其實你以前真的討人厭,那時,我雖是嫁給了你,但卻認爲你很幼稚,都已經快三十歲的人,竟然還串通自己的秘書來耍弄我,幸好,那時我還沒愛上你,不會吃醋,不會生氣,我想你應該是很生氣吧!呵呵,如果換作現在,我想我會毫不猶豫地揍你一拳,然後再吐一口水鄙視地說:盛宇,你真他媽的白癡。可是,就是這樣白癡的你,我竟然會愛上,實在是太失敗了。”
她拿着溼手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的手,身邊,最後細細地輕柔地在他英俊的臉打轉,又說:“本以爲我這一輩子是不可能得到你的愛,畢竟我們兩人都不信任着對方,你愛任心盈,我愛楚祈,世事往往就是那麼可笑,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反而是我們這對怨偶在一起了。有點諷刺吧?你這傻瓜肯定不會想這些,你就是這樣,婆婆媽媽的總把話藏在心裡頭,就跟我一樣。我看,你下輩子還是做女人好了,我就離得遠遠的,咱們不再相遇,這樣,我們兩個人都不會像這輩子一樣糾纏,然後又錯過。”
藍亦琳低頭,閉起黑眸吸了一口氣,接着,放下溼巾以自己的手替代撫上那劍眉,那高挺的鼻樑,最後落在那沒血色的薄脣流連忘返。目光,靜靜地凝視着,是眷戀,也是不捨。終於,她還是忍不住,淚水滑下臉龐,俯身向前把自己溫熱的脣印上顯得冰冷的薄脣,淚珠一滴一滴地滾落。
“阿宇,阿宇,阿宇……”她低喚。
“不要丟下我!我愛你啊,你聽不聽得到,我愛你啊,求求你,快點醒來,不要再睡下去了。”
脣下的脣是那麼的冰涼,混着她的淚是那麼的苦澀,可藍亦琳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去親吻盛宇,甚至痛心地狠狠咬了一口。
血珠,一絲一絲滲出,是熱的,還能證明着脣下人還是有生命。
她楞住,忙以脣吸掉那些血絲,明知沒有回答,但依然心疼地問道:“痛不痛?對不起,我激動了些。”
手,又細細地撫摸。
終究,她還是捨不得看到他受一點的傷害,如果,這一切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那該多好。
可,她又怕,怕如果是盛宇見到自己躺在病牀上,以他的性格,估計又會不吃不喝地等下去吧?
想到這,她又是慶幸。
與其讓他痛苦,不如就讓她來承受吧,畢竟她不捨得,也不忍心。
“阿宇,等你醒來後,等小寶長大,我們兩個人就去環遊全世界吧?你以前不是說帶我去旅遊的嗎?你不可以反悔哦,反悔的人會變小狗。啊,不,變小狗我就認不出你了,你還是保留原來的樣子吧,罰你這一輩子只能有我這樣一個麻煩的女人,記得了哦,我,藍亦琳,這一輩子就只能是盛宇的妻子,不會再愛上其他的男人。你呢?你是不是也一樣?”囁喃着,她趴下他的枕邊。
兩顆頭,緊緊地偎在一起,就像以前同牀共枕一樣。
夜,越變越深,山月桂的小花在小燈後依舊是那麼的淡雅美麗。
藍亦琳睡着了,如前幾天地趴在盛宇的病牀邊睡着。
這一晚,她發了一個夢。
夢裡,有小孩的哭聲,有男人的低吼聲。
聽着聲音,很像很像小寶跟盛宇,他們兩個,在草地上追逐,互相取笑對方。
她微笑,醒來卻發現眼淚流了一面。
天色已亮,她默默地收拾一切。等一下盛家的人就會過來,看見了她盛文宏肯定又會氣得暈了過去,爲了老人家的身體着想,提早離開一向是她的習慣。
目光,留戀地望了一圈牀上的盛宇,她打開門一步一回頭地走出病房。
房外,白雲舒展,她擡起頭,揉了一下乾澀的眼睛,然後沿着走廊一步一步地走下樓。
走廊很長,待藍亦琳沒走多遠,另一頭的樓梯走來一身影,見到她,先是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於是,推開病房門。
“宇哥哥?”
一聲尖叫從房裡傳出。
藍亦琳停下腳步,猛地回過頭。
同時,一大羣身穿白褂的醫護人員從值班室躥出,每一個都經過她身邊,直直地奔進盛宇的病房。
“阿宇,阿宇……”
她鼻頭髮紅,忙跟着撒腿跟着狂奔回頭。
從不知道這走廊是這麼長的,她流着淚模糊了視線,因爲跑得太急地摔了一交,擦傷了手臂,但她不置理會,爬起來繼續奔回那個病房。
她怕,她好怕……
她怕是他病情的惡化,她怕是他又出了什麼意外……
然,奔到房門前時,透過淚眼,看到的竟是所有人都舒心地吁了一口氣。
她顫抖着腳步,繞過那些醫護人員,緩緩地走到病牀的兩米之遠,聽見盛翎哭叫着:“宇哥哥,你終於醒來了。”
那一刻,藍亦琳的淚水如沒開關的水籠頭狂涌而出,
“阿宇!”
她無視盛翎的瞪視,撲到病牀邊,抓起牀上人的手。“你終於醒了。”
“你們……”虛弱的嗓音揚起,有氣無力。“是誰?”
兩人的淚水驟然停止。
一時,竟忘了要說些什麼。
………【分割線】………
……
他,忘了!
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包括她,包括死黨哥們,包括盛家所有的人。
對於這,安季軒是這樣取笑的:終於,這發展有那麼一點像肥皂劇的劇情。
可,藍亦琳一點也笑不出來。
因爲,失了憶的盛宇跟以前的盛宇,性子簡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以前的盛宇,動不動就冷眼。
現在的盛宇,一改冷眼,每天笑臉迎人。
以前的盛宇,隔半刻就怒吼。
現在的盛宇,怒吼不見,替之的是細聲慢語。
以前的盛宇,死纏爛打,任性妄爲。
現在的盛宇,溫和疏淡,規律有致。
以前的盛宇……
現在的盛宇……
以前的盛宇……
現在的盛宇……
她保證,自己絕對有信心挑出十條以上一個人之間的不同。
最後,更該死的一條是:
以前的盛宇愛她,會煮飯給她吃,會給自己的兒子洗澡,會幼稚地開些惡劣的玩笑。
現在的盛宇忘了她,不會再對她死纏爛打,不會再叫自己“琳琳”,更不會爲她煮東西。
這天壤之別的對待,讓藍亦琳哭了不止一次。
終於在哭後的第五次,也就是在被打擊的第五次後,她決定了……
“倒追?”
眼前四個人異口同聲地低吼,你看了看我,我又看了看你,然後一致地點了點頭。
“好辦法!”
慰勞成分多了點。
藍亦琳哪有不知的道理,但依然信心十足地說:“阿宇以前也追我,現在換我追回他,這很正常。”
“可是……”葉初晴咬脣。
“可是他失了憶。”柏雲熙後頭補上。“而且什麼都忘了。”
“所以,我才說我倒追,他要是沒忘,我用得着這樣嗎?盛翎那虛假的女人,我壓根沒放在眼裡。”她信心十足。
“當年,能放在眼內的是任心盈這個放在盛宇心中的女人,現在,大家同一起跑線,憑的是本事。再說,我還有兒子這張終極王牌,盛家就算把他要回家,那小鬼頭肯定會不捨得我這個生他養他的親媽。到時,兩人日夕相對,火花擦不出,怎麼說也能混個眼熟,而且那樣還便於盯人,免得他一個不注意給我出了軌,我的兒子找誰當爹去?”
“琳琳,我沒想到,你竟然還能這麼……”葉初晴又把話給嚥下,一雙媚眼睇緊柏雲熙。
“奸!”
他如她願,補充。
“這不叫做奸,試問若是你們被逼到絕路,你們不會反抗嗎?我一向不愛強難於人,以前以爲阿宇不愛我,所以纔會以一再拒絕他,但現在,我決定爲我的幸福而戰。就算不能成功地挽回他的心,至少我也無愧於自己的心。”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條屬於自己的底線,越過了那就是欺人太甚。
盛文宏固執,盛翎的虛假……
這些都是逼人造反的因素,更重要一點是,以前的盛宇非常真實,現在的則像戴了一張假面皮地生活着,而她,是最不想看到這個。
“我支持你!”沉默良久的冷豔美女——維妮本是坐在一旁啜着酒,聽到她的話,贊同地舉起酒杯。
“算了,反正你只要不是又收拾包袱逃之夭夭,其餘的我們大家都會幫忙的,對不對?”費諾斯一一爲各人面前的空酒杯添酒。“來,我們大家乾杯,爲未來的幸福而乾杯。”
“這麼煽情?”柏雲熙略有遲疑。
洋毛鬼子的性格是外放了點,但自己可是地道的中國人,怎麼說也得內斂一些。
他轉頭,目光看向身旁的維妮,帶着無比哀怨。
“不許以怨婦的目光瞧我。”
他換上討好的微笑。
“不許把你那討人厭的笑容掛在嘴邊。”
他扯下嘴角,委屈地扁着嘴巴。
“乾杯!”她撇過頭,仰頭一飲而盡。
接着,起身走出陽臺外。柏雲熙嘆一口氣,跟着追出去。
葉初晴見狀,納悶地問費諾斯:“他們兩怎麼了?”
“軒那小子死性不改,跟女人吃了一頓飯,然後給VINIE瞧見了,所以鬧彆扭了吧!”
“能鬧彆扭也不錯。”藍亦琳的語氣有些發酸。
“琳琳,你……”
看着葉初晴又是咬脣不敢多言的樣子,她抿嘴呵呵一笑:“傻瓜,沒事拉!我只是稍微感嘆一下而已,算了,不跟你們說,我收拾東西等一下送小寶去盛家。接下來的兩個月,我又得回到那個大籠子。”
盛文宏要回小寶,甚至不惜發動所有的手段,既然這樣,那她就用條件來跟他談判。只要他給她呆上兩個月,如果兩個月的時間她仍然不能追回盛宇,那麼她會主動離開。這個條件對她來說是不利大於利,但在沒後路的情況下,也只能置諸死地而後生。
“你小心點,要是盛翎那臭三八敢對你不詭,你記得要打電話給我,我第一時間會殺過去幫你甩她兩巴。要知道,當年我也不是好惹的,哼!”葉初晴微微上揚的下巴,顯露出對盛翎的極度鄙視。
一旁,費諾斯把她的臉扳回正常,無奈地搖頭:“大姐,你已經收山很多年了。”
“對哦!”她不好意思地訕笑。
藍亦琳見狀,嘴角又抿開。
說不羨慕是假的,但現今之計,她還是得好好琢思着該用何種方法比較容易讓忘了自己的盛宇重新愛上自己。
第一計:以不變以應萬變。
她想,當初的盛宇會愛上自己,有可能是因爲自己的不理不睬纔會使他把目光放過來,當然,另外也不排除他是日久生情。
一個人,失了記憶,但感覺至少還會存在。
或許,看到以前的她,說不定會有那麼一點點動心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