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只要你
花向容已經許久沒見過慕少傾這樣沉默的面龐了,靠在角落裡,雙手插在口袋一聲不吭。
把手裡的針管收起來,花向容開口安慰道:“她沒事,就是嚇暈過去了而已,一時間有些休克,但是問題並不大。不過你做了什麼?竟然能讓一個好好的人被嚇暈過去。”
慕少傾擰着脣,心臟上猛地刺痛了一下。
他做了很蠢很蠢的事情。
“我……忘記了她的父母是在高速上出車禍死的,開的很快,還恐嚇了她。”慕少傾微擡了頭,聲音很輕,看似平靜,但聲音的語調卻是低落的。
他不想辯解這次是他真的不是故意,也不想解釋其實他逼迫陸小小的原因不是因爲她和君聖賢在一起。
而是她的隱忍。
昨夜還是同牀共枕在一起的兩個人,今天在美術館裡見到,慕少傾第一時間就是憤怒的,因爲她是自己的女人,身邊卻站着別的男人,他憤怒到想衝她發脾氣。
可她看到自己和沈筱筱在一起卻一句話也不說,反而臉色蒼白的低下了頭。
爲什麼不問他,不問他怎麼和這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女人在一起,怎麼不生氣,怎麼不衝他發火。
是因爲——她信任他,還是她從來都是覺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總有天會有盡頭,他總有一天會有別的女人。
花向容盯着他,那雙眼睛是來自醫生的責備。
這個男人簡直瘋了,這種事情都做的出來。
慕少傾微微側開頭說道:“你要是想罵我的話,罵幾句吧,我不會介意。”
花向容苦笑:“是你自己想要罵你自己吧,也不是我說你,你不是一向對她好的要把她捧上天嗎?現在怎麼了,老爺子纔剛出現,你就亂了分寸,以後還怎麼進行下去。”
慕少傾看着陸小小的臉,他停下了車感覺到她沒有呼吸的那幾秒,他幾乎要覺得世界毀滅了。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會這麼的害怕和恐慌失去,她在他的生命裡一次一次超越了他所想象的地位,在他的生命裡漸漸變成了他唯一的想要的女人,現在又變成了他唯一害怕失去的女人。
他承認此刻陸小小就是他的軟肋,他做那麼多隻是爲了留她在自己身邊。而一旦她成了自己的軟肋,慕恆就可以一直壓制着他。
他是爲了躲開慕恆的控制才利用安潔莉娜逃開了,現在如果被慕恆發現他對陸小小這麼重視,他的處境也許會變得更加爲難。
所以他現在只能和沈筱筱一邊虛以蛇委,一邊找尋逼走慕恆的辦法,或者叫慕恆徹底不再提氣那件事的辦法。
可是因爲這種事情卻要委屈陸小小,讓陸小小傷心,慕少傾怎麼肯。
深吸一口氣,慕少傾對花向容問道:“阿花,慕恆有意撮合我和那個沈家千金,我在拖時間想辦法。好在沈家千金還配合,只是陸小小看到誤會了,但是她什麼都沒說。”
“你在懊惱她什麼也不說對嗎?”慕少傾說到這裡就停下來了但是花向容已經知道了他在生什麼氣。
慕少傾點頭。
花向容苦笑:“你並沒有給她能開口問的身份吧,你只說要她在一起身邊,你有說過任何承諾嗎?你不會娶她,她又有什麼身份來問你。”
慕少傾看着的花向容,很平靜的敘述:“你知道我沒辦法結婚。”
花向容看着他平靜的眼睛,沉默的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是的,慕少傾說的並不是藉口與謊言,而是他真的沒辦法結婚。
他沒辦法負擔這種家庭的責任,心病如果不除,結婚三個月之內慕少傾一定會死,精神負擔會逼死他,他甚至連婚戒都沒辦法戴上。
他的手上從來沒戴過任何戒指,花向容曾經在他身上做過心裡復健的治療,在他手上套過一個戒指,結果他因爲太過恐慌又想要治療,強制性不摘掉戒指,手差點廢掉。
有些人或許以爲童年陰影這種東西隨着年齡的增長就會消失,可實際上年幼的時候不懂事,做過懵懂的某些事情,在童年的時候影響不大,但等懂事以後爆發出來,就會造成強力創傷。
慕少傾的創傷就是如此,經久沒辦法治癒。
站起來,花向容道:“我知道你的情況,我什麼也不說,你陪陪她吧。”走到了慕少傾身邊,花向容開口問道:“你最近的病情怎麼樣,藥劑要不要加大?”
慕少傾深深的看着陸小小,輕啓薄脣:“加大藥劑吧,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幾乎徹夜難眠。”
花向容點點頭走了,走出去的時候花向容的視線掃到慕少傾走向了陸小小。心裡一時間不是滋味。
這兩個人未來的路可到底在哪裡,陸小小之於慕少傾,是孤獨世界的一縷曙光。而慕少傾之於陸小小,是飛蛾要撲向的火光。
在一起,彷彿陸小小注定要毀滅,而她如果離開,慕少傾的世界是不是也會毀滅。
花向容,不知道答案。
門扉關上,花向容被隔絕在那兩個人的世界之外,轉身走開。
慕少傾走到陸小小身邊,凝視着她安靜的睡臉,握着她的手,慕少傾低聲喃呢:“我最近大概明白了,身份對女人來說,是很重要的。看到你面對沈筱筱,連一句質問我的話都沒有說,那一刻我有些懂了,你有多麼隱忍。”俯身下去,湊近她的脣,輕輕吻着她的脣,慕少傾低聲喃呢:“對不起,我……不能娶你,可你能不能就這樣呆在我身邊。”
把我的世界都給你吧,請你留在我身邊。
我沒有愛人的能力,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慕少傾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結婚了,他遊戲人間,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快,白天一起約會吃飯的女人和晚上一起的女人不一樣,晚上在一起的女人和一起參加派對的女人不一樣。
他總是在換女人,因爲他不可能讓任何女人佔據他身邊的位置。
慕恆逼迫他和安潔莉娜在一起時他無所謂,藉機耍耍手段而已,真的結婚也是不可能。
可是慕少傾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遇見陸小小。
如果不是自己的母親和父親相愛結婚,就不會有他這麼殘忍的孩子出生,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就算母親說絕對不怪他,可是他也清楚自己做了什麼。
他不可以結婚,不可以有孩子,他沒辦法想象流着自己殘忍血液的孩子降生在這個世界上,是多麼可怕又可怕的事情。
陸小小在這個時候幽幽的醒了過來,看着慕少傾那雙憂傷的桃花眸,眨了眨水眸,接着想起了之前的時候,眼眶瞬間紅了。
慕少傾額頭抵着她的額頭,溫柔的說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該嚇你。”
陸小小的身體很虛弱,聲音也很委屈:“慕少傾,你混蛋。”
慕少傾心臟緊縮:“對,是我混蛋。我知道你和君聖賢沒什麼,你見他是因爲蕭沐羽是不是?”
“嗯。”陸小小的聲音裡帶着哭腔。
慕少傾輕聲喃呢:“我……沒有怪你和君聖賢在一起,我雖然生氣但是沒有怪你。我只是生氣你爲什麼不質問我爲什麼和那個沈筱筱在一起。”
陸小小的眼淚現在乾脆從眼眶裡滑落出來,她的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這男人到底懂什麼。
愛一個沒辦法迴應自己的人到底有多麼痛苦,這個男人完全不懂,顯得還來責怪她。
慕少傾看到自己惹她哭了,沉沉的嘆了口氣,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眼角:“我父親要我照顧她,我父親的意圖明顯,有意撮合我和她在一起。不過我和她有約定,只是應付了事。我本來打算在美術展轉一圈就去找你。”
陸小小緊緊咬着脣:“我能相信你嗎?”
慕少傾俯身下去把她抱在懷裡:“,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都只要你。”
陸小小顫抖的伸出手緩緩的抱住他:“那我也可以質問你和別的女人的關係嗎?”
“嗯,如果你不質問,我會生氣。”
“那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嗎?不要突然就消失,離開,就算有事情也要約定忙完給我打電話,我會等你。”抱緊他,陸小小小心翼翼的問。
現在她身邊只剩下慕少傾了,她的擔心與害怕,孤單與惶恐不知道該對誰說,只希望唯一的他不要離開。
慕少傾的心很酸,這時他甚至恨自己是慕少傾,如果他也可以愛別人,也可以結婚生子,那該多好,那他就可以讓他的小女人幸福了吧。他真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人,即使這樣卑鄙,她卻還願意呆在自己身邊。
擰着脣,慕少傾的聲音幾乎帶着哽咽:“好,我都答應你,我發誓,我不會突然消失,離開,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
我的天空裡沒有太陽,總是黑夜,但並不暗,因爲有東西代替了太陽。雖然沒有太陽那麼明亮,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憑藉着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當成白天。我從來就沒有太陽,所以不怕失去。——《白夜行》
我……唯獨害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