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想回去,回我們家
陸羽看着車裡的陸小小,那樣熟悉的身影,才短短几天沒見,他卻像是已經幾十年沒有見到她了一般,因爲緊張之後的放鬆,他的手幾乎是顫抖的。
總算,總算是趕上了。
陸小小感覺到陸羽不太對勁,急忙跳出了車,站在陸羽面前伸出手觸摸他蒼白的臉:“怎麼了陸羽?你生病了嗎?你怎麼了?”
陸羽伸出手猛地將陸小小抱入懷裡,略帶哽咽的顫抖:“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
如果你有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你真的出事,這麼多年我所做的一切就將不存在任何意義。
他想對她說什麼,他有許多思念想說,有許多感情想說,有很多很多話想說,可是還來不及開口,陸羽就看到一輛車猛地衝了過來,駕駛座的人一個急剎車已經扣下了扳機。
“老子就是死也不能讓你好過!”張圍雙目猩紅,砰砰兩槍對着的都是陸小小。
陸羽的槍幾乎是在槍聲想起來的時候扒出來扣下了扳機,然而他有開槍殺張圍的機會,躲避子彈已經是來不及了。電光火石之間,陸羽猛然轉了身,將陸小小護在懷裡,背對着張圍。
槍聲響起到結束的時間太短了,彷彿只有一瞬,彷彿只是幾秒,頃刻間一切安靜了下來。
陸小小瞪着水眸,這一瞬發生的事情讓她耳朵嗡鳴。
發生了什麼,到底怎麼了……
血,爲什麼她看到血不斷的在滴落,在她腳下擴散了,彷彿要將她淹沒一般。陸小小顫抖的抱住了陸羽,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
“陸、陸羽,陸羽你怎麼了?”手上觸到一片濡溼,陸小小几乎窒息。
這個畫面那樣那樣熟悉,槍響,子彈被擋下。
這畫面……竟和那時慕少傾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如此相像。
陸羽擡起了沉重的手,緩緩的撫摸着她的發,悽然的笑了:“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是我奢求的太多,所以纔有了這樣的惡果。明明呆在你身邊已經是上天對我的厚愛了,我卻……除了親情還奢望愛情……”
“陸羽,陸羽,嗚,你別說話,我、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陸小小脣色慘白,臉上已經被淚水完全浸溼了。
不要,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她不能失去陸羽。
陸羽的雙眼有些朦朧,意識已經開始飄散了,身體向下墜了下,陸小小的身體也跟着墜下去,卻仍努力的托起他。
陸羽靠在她的肩膀,聞着她身上的淡香,聲音很輕很輕:“姐,我想回去,回我們家,回一切都沒改變的時候……”
就回到那個從來都不知道她不是自己親姐姐的時候吧,如果再來一次,也許心甘情願做她弟弟,一輩子在她身邊,那該多好。好過現在上天的懲罰來了,他要丟下她一個人了。
她最怕失去家人,自己卻又要丟下她了。
陸小小用力點頭,“嗯,我們回家,都沒變,什麼都沒變,陸羽,你不要有事,姐帶你回家好不好?回我們的家。”
“如果、如果真的有下輩子,要麼、要麼一輩子都做你弟弟,要麼,就讓我好好愛你。”眷戀的撫摸着她的臉,陸羽衝着她笑,那樣動人的少年少人,帶着繾綣的眷戀,陸小小剛想伸出手抓住陸羽的手,想說什麼。那撫在臉上的手卻忽然垂落了下來,陸羽閉上了那雙動人的狹長眸子,如秋天的落葉一般倒在了她面前。
不要,不要,不要再離開我了,我已經嘗夠失去的苦果,我已經失去了太多人,現在爲何又要讓我失去。
爲什麼,爲什麼死的人不是我,爲什麼、爲什麼!
“啊!啊啊啊啊!!”抓着頭髮,陸小小已經徹底崩潰。
桃子一直跟着陸羽的方向,此時看到的這一幕,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眼淚不斷落了下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一旁肩膀稍微包紮過的悟宗,作爲男人稍微冷靜了些,衝上來急忙將陸羽攬起來。
子彈沒辦法判斷射在哪裡,但是人是有呼吸的。
“還有呼吸,姐,姐你冷靜點,打給慕少傾,他能找到最好的外科醫生。”悟宗焦急道。
可是現在陸小小已經崩潰了,抓着頭髮什麼也聽不到,雙目空洞,只是呆呆的望着陸羽。這一刻對她來說,她只想代替他。
桃子在那邊心中也充滿了恐懼悲傷,可是卻比陸小小好一點,強忍着顫抖,桃子衝過來從陸小小身上翻出手機,開機急忙打給了慕少傾。
慕少傾在陸小小家沒找到人,此時正有要被逼瘋的感覺,聽到她電話連忙接起來:“小小,你在哪兒?”
桃子顫抖的嚥了下自己的哽咽道:“慕、慕總裁,我不是陸小小,陸羽現在中槍危在旦夕,陸小小已經崩潰了。”
慕少傾如此聰明,幾乎一瞬間就猜出了可能發生了什麼,但是現在這卻不重要,整顆心提起來,慕少傾果斷下指示道:“帶着人去慕氏別墅,現在立刻去,那裡會有人馬上接應投入手術,我這就趕回去。”
電話隨即掛斷了,現在這個時候慕少傾比任何人都擔心陸小小,可是他明白,在見到陸小小之前,單憑電話他沒辦法給陸小小任何安慰。他現在唯有安排好一切。
雖然很討厭陸羽,但是這個時候慕少傾卻是從心裡希望陸羽不要出事。
從陸小小的父母到葉碩,陸小小身邊的人都在不斷的離開她,如果這個時候陸羽再離開,慕少傾真的不知道陸小小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可是她的堅強不是無休止的,這份堅強總有用盡的時候。
沒有一刻停頓,慕少傾撥了電話給花向容。
花向容接起電話並不知道什麼事情,口氣仍是輕鬆的:“怎麼了慕總裁,這種時候打電話給我真讓人意外。”
慕少傾深吸一口氣道:“阿花,黑道小子出事了,槍傷要做手術,你去我的別墅安排人手準備吧,人應該很快就到。請你務必要將人救活,要不然,我也不知道陸小小要怎麼才能活下去了。”
想到這裡慕少傾的心就撕裂一般的疼,爲什麼她的人生要經歷這麼多坎坷,他好想現在站在她身邊抱抱她,給她點安慰。
小小,等我去。
此時車上,陸小小的手始終抓着陸羽的手,神情茫然又麻木,桃子好一會兒才平復了自己,見到她這副樣子,極其不忍道:“小小,阿羽一定會沒事的,一定。”
陸小小此時根本什麼都聽不到,她此時腦海裡想的都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她發現了他的身份,她叫他怪物,卻沒想過當初他自己知道這個身份時候該是怎樣的心情。
她沒辦法接受他突然轉變的感情,不斷的把他推開,卻也沒有考慮他的心情。
他那樣的努力想要留下她,可是她呢……她告訴他等他能平靜下來,等他能再次對自己笑的時候再見面。
然而,他終於是笑了,可是那卻變成了最後的告別。
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到現在陸羽的手上還繫着她親手做的平安扣,她卻一丁點的平安都沒有給他。她選擇了離開他,她沒有守護他。
陸小小在不斷的自我譴責中迷失,找不到方向,四周一片漆黑,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雨夜,父母也是在高速公路上去世的。
她無助的呆在雨裡,沒有人,沒有人能救她,沒有人能救她的親人。
“陸小姐,陸小姐,你暫時把手放開吧,你弟弟需要手術。”忽然一道聲音從天外傳來,陸小小茫然的看去,就見對方穿着白色的大褂。
一直處於崩潰狀態的陸小小看到白大褂總算稍微回了下神,低頭一看,陸羽已經安放好,馬上要守護了。
臉色霎那白了,陸小小急忙抓住花向容:“醫生,求你一定要救我弟弟,求你一定要救他。”
花向容看着她焦急無助的樣子,雖然不能承諾她百分百能把人救活,卻也安慰道:“放心,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
轉身,花向容和陸羽的身影一同消失在門前。
桃子拉着陸小小讓她坐下,接着就一句話也不說了,這種時候她連自己都沒辦法安慰,怎麼去安慰陸小小,唯獨祈禱着,祈禱着陸羽會沒事。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沉寂的慕氏別墅大門再次被打開了,一個人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徑直的走到了陸小小的身邊。
筆挺的身影,熟悉的冷香,陸小小鼻子一酸,緩緩的擡起了頭。
慕少傾看到她那茫然無助的樣子,緩緩的蹲下身來,伸出手慕少傾抱住她,用力的抱着。
“沒關係的,有我在,一切都會好的,他會沒事的。”伸出手,慕少傾輕柔的撫摸着她的發,溫柔至極。然而饒是如此慕少傾卻還是覺得不夠。
他想給她更多更多的溫暖,然而他無從下手,只能任由她伏在自己的肩膀上落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