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上的人毫無生氣，夜睿的聲音很沉，冷如淬雪。
“左小右，左右我們也是那樣長過來的，小澈小甜再走一遍我們的路子就是了。當個沒爹沒媽的孩子又有什麼。黑傑克這次跑了，我們死了他肯定是不會放過小澈小甜的，你當然可以放寬心，沒有我們，還有左少卿護着他們。”
左少卿眉頭跳了跳，這種時候竟然能從夜睿嘴裡聽到他的名字，他不知道是該覺得榮幸還是不祥。
接着就聽得夜睿道，“我要是死了黑市的迪米斯也該捲土重來了。他要是和黑傑克聯手，左少卿怕是撐不了兩天也該死了。小澈和小甜最多就和我一樣，跟着明思澤躲去幽魂島。只是現在明思澤也暴露了，幽魂島也不如以隱蔽了。”
他淡道，“恐怕小澈和小甜長不到我們這個年紀，我們就該闔家團……”
“夜睿!”左少卿打斷他，指着左小右微顫的眼睛，激動地聲音都發抖，“你看你看，她聽得見你說話。”
夜睿垂過頭，一滴淚重重砸在地上，再開口時，聲音依舊冷肅，“左小右又沒死，當然聽見我說話。”
左少卿看着他臉部顫抖的肌膚，默默轉過頭去懶得去戳這個男人傲嬌的自尊心。
剛剛不知道是誰在怕左小右會死，說了一堆威脅人的話，也不知道是誰還偷偷
江浩東和小澈走了進來，身後跟過來一羣醫護人員，院長赫然在目。
看見夜睿，院長信誓旦旦地保證，“夜總儘管放心，我和江世侄一定會全力以付，夜夫人一定不會有事的。體內結淤跟血栓並不一樣，夫人只是熱受冷擊，凍傷嚴重都會體現這種症狀。”
夜睿沉聲道，“左小右如果沒事，夜氏願在貴醫院成立孕嬰基金，並捐贈一棟帶器械產科專用樓。”
雖然醫院打着皇家的名義，實際上早就自負盈虧了。每年的收支都得自己平衡。
但因爲有着皇家這兩個字，一般窮人不敢來，來的富人少，卻又不敢提價，所以現在皇家醫院其實處在一種很尷尬的處境。
院長一聽夜睿這話，感動得彎下腰去，伸出雙手就要去握夜睿的手。
還沒碰到夜睿的手，就聽得他接着說，“如果左小右有一點不好，這家醫院也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了，你這個院長也當到頭了。”
院長默默收回即將碰到夜睿的手，連連點頭，“是是，夜總放心，夫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每一個人都不喜歡被人威脅，但是夜睿不一樣，他先提出了優渥的條件。
院長立刻從感動變得慎重，只要抱好夜睿這條大腿，接下來就再也不怕盈利比別的醫院少而被人笑話了。
雖然被威脅不那麼痛快，但是想到看到從此可以秒殺那些鄙視自己的人，心裡就暢快了。
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
“爸爸，我會看着媽媽的。”小澈仰頭看他。他戴着口罩，戴着醫帽，只露出一雙和左小右一模一樣的大眼直盯盯地看着他。
夜睿的心狠狠一揪，唔了一聲，在小澈跟着江浩東他們推着左小右的滾動病牀離開時。低聲道，“幫我，照顧好她。”
小澈的身影一怔，猛地側頭看他，用力地點頭，“嗯。”
小澈轉頭，甩開兩條小短腿跟上江浩東，明亮的眼眸裡帶着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滿足，還有一種從內心深處蔓延出來的釋懷。
夜睿從來沒有拿小澈當過孩子，一直以男人的身份要求他，訓練他。他曾經受不了，曾經以爲他不夠愛他。
哪怕在這朝夕相處的兩年裡，如果不是因爲左小右，小澈好幾次都想一走了之。
因爲他從夜睿那裡感受到最多的是敵意，受盡了他以大欺小的憋屈。可是這一刻，他突然有些明白夜睿對他是什麼樣的存在。
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存在。
這，不是父子之間的叮囑，是一個男人慎重地把自己的女人託付給另一個男人的信任。
以前他恨過夜睿爲什麼不給他父愛，就像路邊那些男孩子，他們的父親總是那樣緊緊地擁抱着他們。他也想。
可是現在，他突然覺得他和夜睿的之間的感情那樣神聖。
夜睿從來不拿當孩子，而是拿他當男人。給他男人之間該有的尊重，也會給予他男人之間……最慎重的託付。
左小右是夜睿的命，夜睿的一切，可是夜睿把左小右託付給他了。
他，很驕傲！
原來，夜睿，那個似乎從來都看不上自己的男人，這樣相信自己。
左少卿拍了拍夜睿的胳膊，“走了。”
夜睿跟到了手術間門口，院長早就吩咐好人擺好了椅子，夜睿和左少卿過去可以坐着等。
“要不要回去先洗洗。小右一會出來看到你這樣，該難過了。”左少卿看着夜睿身上都是破洞的黑襯衣。因爲染了血，看起來更加厚重。
“她該爲我難受。”夜睿淡道。
兩眼卻直直地盯着手術室門口，眼裡全是不捨與不安。
他怕一走就會錯過什麼他可以幫上的忙，他怕一走就會離左小右又遠了一點。
他不走！
左少卿溫聲道，“既然不走，就把接下來的打算說說吧。”
夜睿現在神經緊繃，急需轉移注意力。
夜睿沒有說話，左少卿接着道，“你剛剛說迪米斯和黑傑克聯手是什麼意思？迪米斯不是死了麼？”
迪米斯是黑市的前老闆和僱傭兵頭子黑傑克分佔着各自的生意，互不干擾。
但是之前夜睿爲了幹掉佐薰擴充自己的勢力，滅了迪米斯和黑傑克，統一了黑市和僱傭兵。
迪米斯本來已經遲暮，夜睿不過用點小計就把他激得心臟病發作直接掛了，拿下黑市十分輕易。所以左少卿的說迪米斯要捲土重來的時候真真吃了一驚，難道迪米斯沒死？
如果真的那樣接下來的日子就會過得很不安生了。
“記得迪米斯當時怎麼死的麼？”夜睿問。
左少卿說，“當時你告訴他他的妻子和親生兒子是被他最愛的情人殺死的。”
“還記得他的情人怎麼死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