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停止了運轉,空白一片,不斷在腦中出現的只有“明天”“訂婚日”“韓珊珊”幾個詞,但就這麼幾個詞就足以讓陸思芊背過氣去。
沒有淚水,只是不停地眨巴着大眼,不管是下意識還是故意,陸思芊皺着的眉宇微顫着的雙嘴蒼白的臉,滿滿地寫着不敢置信。
望着眼前依舊俊逸清朗到人神共怒的男人,他的面無表情刺痛了她,他竟陌生得讓她感到悲悽無力,踉蹌着向後退了幾步。
這個他親口說出的殘酷事實,太震憾了,以至於她本就蒼白的臉瞬間像是被人抽乾了最後一滴鮮血,白得幾近透明。
“爲什麼?”陸思芊用顫抖的聲音,簡潔地問着,叫人無法無視她的悲傷。
管天齊抿脣沉默,突然間她像是瞭然了一切,狠狠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熱淚盈眶,悽悽然地問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只有一個月時間’?”
頓了頓,她突然笑了,笑得無助卻悽美,“你騙了我,不,或者該說是我太笨,笨到被你的話誤導,自以爲你所謂的一個月是生命的一個月,不曾想過卻是你與我絕別的一個月。你何其殘忍,何其冷酷,我真想拿把刀挖了你的心,看看你的心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
“夠了,陸思芊,他是我的未婚夫,你還沒有資格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韓珊珊再次怒了,看着他們又將自己視如空氣,她無法忍受他們上演的情深似海。
“對,你纔是他的未婚妻,我沒有資格,的確沒有資格。”陸思芊自嘲地呢喃了幾句,吸吸鼻子,咬了咬脣,再努力地笑了笑,故作瀟灑地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說完,迅速轉身,不再看那張讓自己又愛又恨的臉。
背過身,淚水已決堤,但她卻毅然留給他們一個堅毅的背影。
她什麼都沒有了,至少得守住自己的尊嚴。
走出房間,她逃也似的跑出了婚紗店。
“小姐,外面下着雨,先在這裡避避雨,等雨小點再走吧。”見陸思芊一副失魂落魄的直衝而來,迎賓小姐上前攔了攔她,好心地提醒。
無聲地狠力拂開擋着自己去路的手,陸思芊踉蹌着衝進了濛濛煙雨中。
冰冷的雨水肆虐地打在身上,傾刻間已透溼了她的全身,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唯有託着沉重的腳步走在無人的街頭。
別墅自然是不能再回了,那裡有太多的回憶,原以爲那些都是美好的,是值得她一生去追憶的,只可惜到最後卻成爲了當頭一棒。
如果今天不是獨自外出逛街,碰巧遇上,他是不是打算一直就這樣將她像個傻子似的玩弄於股掌之中?
他怎麼可以這樣?
讓她愛上他卻又無情地告訴她,這一切只是戲夢一場。
耳邊飄起一首歌,歌詞似乎是爲此刻的她而寫。
“我不知道,我已經付出了我所有的微笑,你不愛我,我卻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以爲我們會很好,我以爲我有很重要,我以爲我的眼淚,不會再爲你掉。”
“我不知道,我原來一直都在孤獨地奔跑,你不愛我,我卻不知道。”
“你不愛我,我現在才知道。”
內心的憤怒被歌詞勾起,原來自己恨他!
“啊……”陸思芊不甘心地大吼着,發泄般地踢着腳下的石子,水花四濺,似乎這樣就可以緩解內心的悲憤。
她像個瘋子般在雨中胡亂地用腳踢踹着地面似有若無的東西,每踢一腳就大喝一聲,身體也跟着搖搖晃晃起來。
爲什麼這一次她不覺得心痛?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痛,痛到窒息的疼,疼到沒入骨髓的麻木。
是她沒有想像中的懦弱嗎,還是她其實真的很堅強?
或是愛得不夠,或是痛到早已不知痛?
如果夠堅強,爲什麼她還會鼻子發酸,委屈流淚?
如果懦弱,爲什麼她沒有對他哭得要死不活,說着沒有他她就活不下去的話?
要是真的愛得不夠,那就乾脆讓大雨把過往統統沖刷掉,從裡到外,由外至內,反正……反正一切都只是雲煙,是一個不願醒來卻終是醒了的夢。
一個負心漢不值得她把自己弄得悲悲悽悽!
她甚至應該笑,是的,她應該笑,縱聲大笑,終於脫出魔掌重獲自由,她沒有不笑的道理,不是嗎?
陸思芊悽然大笑起來,笑得淚眼彎彎,笑得幾乎提不上氣來,一個不小心,重重地絆倒在泥水窪裡。
趴在那裡,渾身疼痛,竟無法動彈,委屈加不甘,變成了豪啕大哭。
人倒黴,喝水都塞牙。
就像她的愛情,明明歷盡艱辛受盡磨難,原以爲歷練過後終見彩虹,可當
彩虹明豔當空時,爲了追逐彩虹的美麗卻墜下萬丈深淵,終究是粉身碎骨。
懊惱地拍打着地面,混濁污穢的水花濺得陸思芊滿臉,但她卻無心顧暇。
“停車!”杜蕾蕊突如其來的大叫一句“停車”,委實嚇了段寒令一跳,但他卻是條件反射性地狠狠踩下了腳剎。
“吱……”一聲尖銳的急剎聲,長長刺耳地劃破長空,讓孤單的雨幕更顯寂寥,卻聽得人膽戰心驚。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噯,蕾蕊,下着大雨呢……”段寒令莫名其妙地想問清怎麼回事,可話還沒問完,杜蕾蕊已心急火燎地打開車門衝進了大雨中。
隨手從後座拿過一把傘,他也下車追在了她的身後。
杜蕾蕊疾步跑向仍趴在水窪中的人兒,看得緊隨其後的段寒令倍感莫名。
什麼時候冷漠的杜蕾蕊也關心起可憐人來了?愛心氾濫了呢,看來被自己感化了。
不禁偷偷樂了起來。
她趕忙扶起陸思芊,撥開貼在她臉上的亂髮,杜蕾蕊高興地喚着,“思芊,思芊……真的是你!”
可當她看到陸思芊蒼白髮紫的臉和脣時,擔心地問,“思芊,你怎麼啦?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冷……”
摸了摸陸思芊的額頭,燙如山芋,擡頭望站仍不名所以的段寒令,沒好氣地臭罵道,“噯,有你這樣袖手旁觀的人民警察嗎?平時說得自己偉大神聖,爲國爲民,現在算是怎麼回事?還不快點過來幫忙。”
被杜蕾蕊這麼一數落,段寒令還真醒覺自己應該出力幫忙。
“她怎麼了?目光呆滯,表情絕望,是不是受了什麼打擊?”他觀察人倒是細緻入微呀。
“不知道!”杜蕾蕊回了他一記白眼。
“蕾蕊,反正我也是送你回家,不如就把她也送去你們家吧,看她這情況,估計是跟joney吵架了。今天是星期五,明後天雙休,你又是她的好姐妹,應該好好照顧她。”
段寒令橫跑起陷入半昏迷狀態的陸思芊,直接將她抱到了車後排座上躺好。
杜蕾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也坐上了後排座。
“思芊去我家的事,先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半晌,杜蕾蕊淡淡地朝段寒說着。
“爲什麼?我想他們只是吵吵架而已,找不到她的人,joney肯定會着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