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正東從陸思芊在醫院走廊裡一出現時便已經看到了,只是愣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生怕惹她不高興,唯有用熱切的眼神望着,查看着她是否安好。
冷冷回望了一眼韓正東,陸思芊的眼裡除了被她刻意加重的憤恨和冷漠,對這個血緣上的父親,她不想再有任何其它的情感。
“姐姐……”韓珊珊低喊了一聲,小跑着來到陸思芊身邊,捉住她的雙手向外打開,似在查探她的好壞,忍不住關切地問着,“你的臉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酒店發生那樣的事,我們到處找不到你的人,可把我們嚇壞了。”
陸思芊牽強地扯了一抹安慰韓珊珊的笑,微微地搖了搖頭,抽出自己的手,身體向前走去。
雙眸定睛地看着不遠處傷心欲絕到欲哭無淚的杜蕾蕊,白色的婚紗、漂亮喜慶的新娘妝,再也找不到一絲喜悅,更多的是悲涼。
今天是蕾蕊大喜的日子,本該歡歡喜喜、熱熱鬧鬧,卻遭遇如此不測,新郎生死未卜,新娘該情何以堪?
陸思芊的眼裡早已噙上了淚花,邁着沉重的伐步緩緩走向杜蕾蕊,高跟鞋與地板摩擦發出的“嗒嗒”聲,在安靜緊張的氛圍下,顯得份外詭異,不由分說地捏緊了衆人的心絃。
當杜蕾蕊終於被這清脆響亮的聲音吸引,空洞的眼神有了反應,緩緩偏頭,看到來人竟是自己的好姐妹陸思芊時,心裡一陣暖流劃過,淚水籟籟落下。
如果說剛纔的她欲哭無淚,那是她找不到了哭泣的衝動,而陸思芊的到來,催化了她的情緒,讓她再也抑制不住想要縱聲大哭的慾望,踉蹌起身上前擁抱住陸思芊,悲慟地嚎啕大哭起來。
無需多言,相互擁抱在一起,只是流着淚放聲地哭泣,渲泄着內心的哀痛和焦慮,感受着有對方存在的一份溫暖和安慰。
純粹地,只想哭,只想用眼淚來釋放內心的惶恐和悲痛。
衆人見此,誰能不爲之動容?
就連田睿這樣的錚錚鐵骨男兒,都不自覺地熱淚盈眶。
“啪”一聲,頂上的手術燈熄滅了,衆人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眼巴巴地等待着手術門大開,也等待着生與死判決。
短短几秒鐘的時間,彷彿已歷盡滄海桑田。
隨着手術門被從內向外
打開,一干人等齊齊涌上了前。
“讓一讓,讓一讓,不要擋道!”推着移動病牀從手室術出來的護士,口裡不耐煩地高聲喊着,衆人很配合地走向了一旁,讓出了通道。
“段寒令……你給我好好活下去,不可以丟下我,聽到沒有?我不許你死!”看到移動病牀上躺着的段寒令,蒼白如紙的臉毫無生氣,杜蕾蕊一路小跑追着,惡聲喊着。
“姐……姐……你先不要激動,冷靜一下!”在杜方石的吩咐下,弟弟杜蕾焱從身後抱住了情緒激動的杜蕾蕊,懸在半空任由她的雙手雙腳在空間揮舞。
“姐……你清醒一下,好不好?姐夫被推出來又沒有蓋白布,他怎麼會死呢?你不要烏鴉嘴了,不死也會被你詛咒死!”
繞到面前,杜蕾淼挑起秀眉滿眼噴着憤懣和氣惱,對着姐姐杜蕾蕊就是一通怒嚷,在她看來姐姐的所作所爲愚蠢至極,完全喪失了一個正常人應有的理智。
她最痛恨最不屑的就是這樣的女人,爲了男人哭天搶地、怨天尤人、順就天命,她要做的是一個哪怕再傷心難道,也必須保有清醒的理智!
她的話還挺湊效,哭鬧的杜蕾蕊頓時安靜了下來。
站在一旁的陸思芊,還沉浸在杜蕾蕊痛不欲生的悲慟中,卻被眼前杜蕾淼兇悍的模樣嚇得愣了神。
這是自己認識的女傭小焱嗎?
是那個不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情緒,甚至天踏下來都會漠然處之,對人冰冰冷冷,對事漠不關心的小焱嗎?
今天的她完全顛覆了以往的形象,讓陸思芊感到陌生,感到懼怕,特別是看她眸底閃現的陰狠之色。
那種眼神,讓人情不自禁與惡魔、毒婦聯繫在一起,不自覺地,腦海裡又出現了早上看到的幾種不同品牌的消炎藥。
藥盒上的藥名在陸思芊的腦中無限放大,就像一個毒網鋪天蓋地而來,壓得她不過氣來,雖不明所以,但恐懼感卻漸漸逼來。
“誰是病人的家屬?”從手術室走出來的主治醫生,站在門口大聲地問了起來。
這句問話如一道成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聚集了過去,幾個聲音紛紛答着“我是”。
“醫生,段寒令的病情怎麼樣?會不會很嚴重?”醫生的話
還沒說出口,便被心急如焚的杜蕾蕊搶先問了。
望了眼穿着婚紗的新娘,醫生臉上原本的惱怒瞬間隱沒了,哀嘆了一聲,平和而又職業化地說道,“經過我們全力救治,對他進行及時的洗胃,目前已脫離危險,只是身體還比較虛弱,需要過後慢慢調理。”
醫生的話讓衆人頓感輕鬆,心裡的一塊大石終於可以放下。
“可是醫生……我老婆韓梅……爲什麼進去那麼久還沒出來?”杜方石皺着的眉宇幾乎能夾死蚊蠅,顫着聲音顯得極爲小心翼翼。
“我就是想跟你們說說韓梅的病情。”
此時,衆人的心臟再一次被提了起來,緊張得怦怦狂跳,卻又不敢妄加揣測,只好豎着耳朵聽醫生接下去的話。
“她原來因爲乳腺癌做了切除手術,對吧?現地,她身上的癌細胞已經通過血液呈傘狀擴散,藥物只能暫時控制癌細胞擴散的速度,卻是治標不治本。”
醫生的話重擊敲着每個人的心房,衆人的臉瞬間煞白,悲傷掩蓋了一切情緒,甚至有人嚶嚶啜泣起來。
“那醫生……請問,我媽媽到底還能活多久?”杜蕾蕊哭着率先問出了心中疑問。
“今天誤喝下去的甲醇,對她的身體可以說起到了導火線的作用,再加上酒業中含有瀉藥成份,病人的身體被折磨得不堪重荷,一度處於重度休克中。保守估計,就算她能醒過來,也不會超過一個月。”
醫生搖頭嘆息着,最後說的一句話簡直就是對韓梅死刑的宣判,怎麼能不叫人痛心、揪心?
“媽媽……”杜蕾蕊痛惜地喚了一聲,淚如雨下,看到從手術室被推出來的媽媽韓梅,她差點支撐不住搖搖欲墜的身體而跌倒在地面,幸好弟弟杜蕾焱及時扶住了。
醫生走了,護士們在醫生的囑咐下把昏迷不醒的韓梅送進了加護病房,衆人也隨行默默跟到了icu病房外。
透過玻璃窗,面如死灰的韓梅一動不動地躺在病牀上,全身到處插着各種交纏的管道,僅僅靠這些能與死神殊搏嗎?
爲什麼命運會如此坎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爲什麼好人總是得不到好報?
歲月蹉跎,轉世輪迴,下一次的再會,將是何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