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別哭了……哥哥說要我不惹你生氣的……”麥子小聲的安慰她,疼惜的拉了拉她的手。因爲病痛,人和人之間的仇很容易淡。
葉倉依沒有甩開她,她的話很快就覆沒在了她的傷痛裡。
麻醉藥逐漸的失去了功效,很快,她就感受到了疼,來自腹部真真切切的墜痛。
“哥,你快過來啊!她快哭死了……”麥子很怕她這樣,那些哀傷的聲音是有影響力的,聽久了,也想跟着她一起哭。
喬宇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他沒有往常的笑容和溫和,一臉的憂愁,爲她走不出的傷而擔憂。
因爲麥子這句話,葉倉依的哭聲小了一點,很快,她從雙腿臂彎中擡起了臉。
這是一張怎樣痛徹心扉的臉呢?眼淚和鼻涕混成了一團,面色憔悴蒼白,頭髮雜亂,有幾縷被淚水打溼黏在嘴角邊,眼眸空洞無神,卻又清亮的讓人害怕。
“帶我去中心醫院!”她急急的說完就下了病牀,動作迅速的讓人不知道她體內是什麼在支撐着她,強大到可以讓人變的堅韌如斯。
中心醫院裡,曾經告訴葉倉依她內分泌失調的那位醫生看着葉倉依找來,難免有些慌。
在告訴她內分泌失調後的第三天,給葉倉依驗孕的護士就告訴她結果拿錯了。
景聿在本市,無人不曉。那位醫生當時就慌了神,因爲當時她給葉倉依開了不少調節內分泌的藥物,看在景聿的份上,又開了不少補藥……孕婦是不能亂吃藥的,她根本就不敢再回過頭告訴他們,葉倉依是懷孕了,現在胎兒健不健康,成了個謎……她不敢說。
瞞了一個星期後,也就是院長認了孫女後,心裡大喜請醫院的醫生吃飯,趁着那晚,她纔敢說出這事。
“葉小姐,我們在發現診斷錯誤後當時就給您致信了,而且有給您打過電話,只是電話一直打不通……”那醫生兢兢業業的回答。
確實有打過電話,但電話打不通。
碰巧是葉倉依露營時手機掉進水裡那次。
“我代表院方再次向您道歉,給您帶來的損失,我們願意賠償。”那醫生的話沒有一點不妥,知錯就賠。
“你要賠多少給我!”葉倉
依雙手握拳,急劇的呼吸着。
喬宇站在她背後,一手握着她的肩頭。
“您要多少?”那醫生面無表情的問。是院長許諾,給她賠。
葉倉依喉頭一干,雙眼猩紅,桂圓般的眼珠像要瞪出來,“我要你死!……你去死!”
她嘶啞的聲音在白淨的辦公室裡形成了激盪的迴應,震的人心神漂浮,再好的定力也會碎掉。
喬宇將她帶出了醫院,她如植物人一般,身體緊繃的顫抖,咬着牙呼着氣,雙手緊握目光如火,抓着喬宇胸前的衣服死都不放。
沒見過這麼脆弱的她,他抱着她的身體出了醫院大門,一時之間,不知往哪兒去。
陽光微弱,彷彿隨時會被陰天替代。雲捲雲舒,陰霾與光影互相交替,她的臉時而明朗時而陰沉,有一點不變,她在哭。
連哭都能哭的這麼標緻,難怪他的心在滴血般的疼。
“你說我帶你去哪兒?帶你回你家還是我家?”站在城市中央,他看着她的淚水喃喃自語。
就算她傷的沒心沒肺了還知道說一句話,不要見景聿。
這是反話,她很想見到他,可是不知道她身上長刺了還是他身上有毒,她害怕見到他。
越是愛越是怕。
中午,景聿在公司等她,不論設計方案是不是她泄露出去的,他要見到她,看着她的臉能讓他容易分辨出她內心在想什麼。可是她就如一陣旋風,消失了般。
從張蓓那個電話之後,再也打不通她的手機,只有那句看似平淡的——以後不找我。
她去哪兒了?她憑什麼說這句話?在所有人都不信她的時候他多想見到她,然後指着她的臉說,這傻妞能做什麼大事?奸細?她配麼。
窗外的紫外線越來越弱,他憑窗而立一下午也沒等來她,她就像遠處天際越來越模糊的光影,看一眼,在,再看一眼,不在,最後連她是否真實存在都產生了懷疑。
朱曉是下班的時候來的,他頭髮上還有水珠,衣服完好,臉色比離開時平靜了不少。
“出去喝酒。”他看着他的背影心裡一陣發澀,幾步走過去後拍了拍他的肩,“她想回來自然會回來,你看隔了三年,她不是一
樣找回來了?”
不說開還好,一提就是一個疤。如果葉倉依當初不找回來,或許他現在跟林靜文過着平靜如初的日子,不會深深想念,不會嫉惡如仇。
“你老婆回來了?”景聿轉過身冷漠的看着他,“四天時間,你信嗎?”
在葉倉依沒出現之前,朱曉再熟悉他這種表情沒有,不管喜怒哀樂,他對人,始終是這種慣常的冷淡。
“小丫給我電話了,說在夏威夷羣島,可能還要等幾天纔回來。”朱曉走到窗邊關上了窗,折回來時臉上是一抹微笑,“你不是天才麼?有什麼信不信,我們今晚不醉不歸。”
風過無痕,他們之間毫無芥蒂。景聿在懷疑朱曉之後便釋然了,朱曉離開jun公司,完全可以自己創業或者跳槽去做ceo,他有這個能力,並非離了他就不能過活,他不是小丫。
而朱曉在說了那句負氣的話後,出門遊了一圈也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心裡始終是擔心他在公司爲了那個女人而黯然神傷。
光影四射的深夜酒廊,又多了兩個孤獨的遊魂,醉倒後直接在獨立的休息間休息,第二天凌晨醒來回家洗澡再小憩兩個小時便去上班,在葉倉依沒出現前,他們便過着這種生活。
如果沒有麥子,喬宇不知道該把葉倉依如何是好,她不願意動,也不願意說話,躺在哪裡就睡在哪裡,眼睛始終睜開看前方,大概隔三分鐘緩慢的眨下眼,她身體已沒有大礙,只是情緒低落精神萎靡,變作了活死人一個。
喬宇給麥子請了一星期假,讓她專門照顧葉倉依,這次麥子沒找他要額外的零花錢,因爲看着紅寶那傻東西哭的沒頭沒臉的心裡挺難受。
孩子自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就是看見好端端一個大活人不動也不說話心裡着急又委屈。
他匍匐在葉倉依身邊使勁的喊媽媽,伸出小手掏她的耳朵,用小手掌在她眼前打擺,試過他知道的所有辦法都沒能讓葉倉依開口說一句話,他認定媽媽變成了傻子,再也不能保護他給他買東西給他講故事陪他睡覺……想到這裡,他就難受的哭。
麥子受不了這陣勢,於是將鋼琴搬到了臥室門外,拼命的彈琴,從《水邊的阿狄麗娜》到《黑色的星期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