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後,安喬出院。
她怎麼也沒想到,回家的時候,正好碰到那個男人搬着行李箱下樓。錯愕,對視,二人一時都有些怔神。
夏末的風微微拂過,載着清凜,絲絲涼意直沁心底。
“你要搬走了麼?”
好久,安喬才回過神,問道。
莫塵軒拾回目光,略一沉吟,淡淡地“嗯”了一聲。他並不是搬去董夢晗家,而是搬去一個酒店式公寓,自己住。
“其實,我可以搬走,這裡是你的家。”
深呼吸一口,安喬垂下目光,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真正該搬走的,是她。
“不用了,你留着住。”
男人卻想也沒想,淡淡道。
安喬不再說話,而是驀地攥緊了雙拳。許久,才深呼吸一口,說出那句:“要我送你麼?”
聞言,莫塵軒卻擡起頭來,直直對上她的目光。
想了想,他放下行李箱,竟走過來攥住安喬的手腕,拽着她向樓上走。
安喬有些牴觸,受傷的手卻無法掙脫,只得跟着他上樓。男人拉着他徑直走到自己的臥室,然後放開她,翻出醫藥箱。
“別動。”
將安喬按在牀邊,霸道地奪過她的手腕,卻小心沒有弄疼她。
輕輕拆開手臂上的包紮,傷口已快結痂,只是仍舊觸目驚心,令他情不自禁想起那晚暴雨喧囂。
呼吸一滯,他卻保持着那股淡漠,熟練地爲她換藥。
安喬靜靜地望着他,目光愈發迷離。
“莫總。”
驀地,她薄脣微啓,輕聲喚道。
“嗯?”
男人頭也不擡,淡淡應道,示意她說下去。
然而略一沉吟,安喬微微搖了搖頭,只說出這樣一句話:“我明天,已經可以上班了。”
這次,男人終於擡起頭,淡淡望了她一眼。
“再休息幾天。”
口吻霸道,他不準。
“真的沒事了。”安喬卻倔強着堅持,其實她傷得是左手,又休息了一週,基本上已經不礙事了。更何況,他已經搬出了這個家,以後也只有在公司,才能見到他了吧?
一頓,莫塵軒墨眸微眯,緊緊凝視着安喬。
“爲什麼趕走陳叔?”
口吻充滿了壓迫感,他竟是話鋒一轉,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
安喬沒想到他忽然問這個,不免一愣,好半天才回過神,小聲呢喃:“我哪有……”她明明是怕耽誤陳叔什麼事。
這次望着她,莫塵軒不再說話。
只眸底,閃過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
——
當那輛黑色賓利走遠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安喬站在夕陽下,那空無一人的筆直道路上,目送着賓利車走遠。
路旁,法國梧桐高大而挺拔。
當賓利車徹底消失在視線時,安喬竟忍不住鼻子一酸,流出兩滴熱淚。
最近的她,好像格外愛哭呢……
怎麼辦,忍不住……
莫塵軒……
你還會回來麼?
——
轉天,安喬果然去上班了。當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端着那杯藍山咖啡走進去時,她看到男人擡起頭來,望着她,微微點了下頭。
“
下午有個案子要談,你要跟我去會見一位重要客戶,準備下。”
望着安喬走來,莫塵軒直接交待道。
“是。”
安喬點了點頭,將咖啡放在他面前,禁不住微微一笑。
她已經愛上了,跟他共事。
準確說,她已經習慣了,跟在他左右。
下午的會面安排在市中心一家高級咖啡廳,案子談得很順利。爲此談完,送走客戶後,莫塵軒與安喬並沒直接回公司,而是留在了咖啡廳。
除了藍山咖啡,男人不喝別的,咖啡廳又沒有,爲此只點了杯檸檬水。
還順手,幫安喬也點了一杯。
爲此安喬抗議:“我要喝拿鐵。”
男人卻想也不想,駁回她的抗議:“傷還沒好,喝什麼咖啡。”
“有什麼關係?!”
“總之咖啡不好。”莫塵軒似是也無法解釋了,如此籠統道,旋即不等安喬再發出抗議,直接望向一旁愣住的服務生,“兩杯檸檬水。”
“噢,好的……”
服務生這纔回過神,點了點頭,趕忙走開了。這服務生似是新來的,並不認識莫塵軒,心底竟想:
一副有錢人的樣子,卻連咖啡都喝不起!
這邊,安喬愣愣地望着對面的男人,見他投來一個勝利般的得意目光,終於無奈一嘆,不再較勁了。
他的霸道,她早該習慣的。
因爲是高級咖啡廳,來消費的都是豪門貴族,客流量向來很少,此刻幾乎只有莫塵軒與安喬這一桌。
然而不一會兒,安喬忽然感到身後,有香水的芬芳傳來。
是香奈兒五號香水。
一怔,她本能一般回過頭去。
那一霎,錯愕地睜大了眸子。
她看到,一張身影款款走來,高貴而優雅。
一頭性感而迷人的鬈髮,一襲淡雅的價值不菲的米色連衣裙。姣好的面容上,掛着那抹招牌式的甜美微笑。
——正是董夢晗。
“這麼巧,竟會在這裡遇到你們。”
走近後,她站在桌邊,一邊望着那二人,一邊微笑道。她本是來這裡喝下午茶的,誰知這麼巧,竟然碰到了那個男人。
還有,他的秘書。
安喬愣愣地望着她,只聽對面的男人道:
“嗯,有個案子要談。”
他的回答很是淡然,絲毫不因與她的巧遇而錯愕或是慌亂。
“嗯,你們不介意加我一個吧?”
董夢晗點點頭,笑得更加甜美,說着已經從鄰桌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下。很顯然,他們已經談完了案子,那麼,她應該是可以留在這裡的。
安喬仍舊沒說話,只見對面的男人點了下頭。
淡淡的,卻是不假思索。
那一霎,安喬目光一沉,忽然就覺得,自己是多餘的。突兀闖入的人是她,而不是董夢晗。
“莫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爲此深呼吸一口,安喬鼓足勇氣,如此說道,同時還竭力保持着那一貫的孤傲與淡漠。不等男人說什麼,就站了起來,似是害怕沒了勇氣。
他對面的位置,應該是董夢晗的。
略一沉吟,莫塵軒望着安喬,驀地點了下頭。
“安喬,要走了麼?那隻能下次再見咯!”董夢晗也站起來,望
着安喬,目光有些惋惜。脣角,卻在彎起一抹不知名的弧度。
“再見。”
攥緊雙拳,安喬丟下兩個字,絕然而去。
背影,孤傲而冷漠。
卻沒人能知道,她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僞裝出這樣一副姿態。
誰知,就那麼不巧。剛走到樓梯口想要下樓,安喬卻望到迎面走來一張身影。腳步一頓,她愣在樓梯口。
仔細想了想,她終於想起來,那人是艾美。
“哦?邵安喬,這麼巧?”
艾美也注意到了安喬,一怔,卻旋即反應過來,一邊冷冷一笑,一邊嘲諷似的道。說着,走了上來,與安喬平視。
安喬卻看都不看她,繞過她,想要直接走開。
可艾美不放過她,在她剛要下樓時,衝着她的背影說出這樣一句話。
“邵安喬,就這麼想要逃麼?”
“……”
終於,那一霎,安喬轉過頭來,冷冷地望了艾美一眼。
“什麼意思?”
“不遠處那個跟塵軒坐在一起喝咖啡的女人是誰,你我都很清楚,不是麼?”誰知,艾美卻轉過頭,望向不遠處,莫塵軒與董夢晗在的方向。
一句話,意味深長。
“所以你可不能過去打擾他們。”
安喬自然聽懂了她的意思,冷冷一笑,孤傲而不屑。
“呵,我纔不像你這麼蠢!”
聞言,艾美也是冷冷一笑。她心知那個女人是莫塵軒心底至愛,她再傻,也不會跑過去自討沒趣。
早知道今天就不來這裡喝咖啡了,竟然碰到那個女人,現在又碰到了邵安喬!
真是晦氣!
不過,可以好好羞辱邵安喬一番,這倒稍稍令她寬慰。
“邵安喬,我本以爲,塵軒那天買的香奈兒香水,是送給你的。誰知道,我高估了你。”重新望向安喬,艾美擡起頭來,得意而不屑。
那天在商場與那個男人巧遇時,她其實就注意到了他手中的購物袋。
是香水,她本以爲,是他要送給邵安喬的。
所以那天,她纔會處處刁難她。
呵,誰知。
“……”
一段話,倏地令安喬怔住。
沒錯,董夢晗身上的香水味,正是那個男人那天在商場買的香奈兒。原來,他是要送給董夢晗。
不,應該說——
果然,他是要送給董夢晗。
“原來,你在塵軒心裡,也根本不值一提。”見安喬的淡漠已經開始動搖,艾美抓住機會,變本加厲,口吻愈發尖酸。
“無所謂,我根本不像你,那麼愛他。艾美,你才真的可悲。”
但艾美還是低估了安喬,她的僞裝向來徹底。
“你……”
好像被戳中死穴,艾美的囂張一下子被羞憤所取代。
“呵。”
見狀,安喬冷冷一笑,旋即二話不說轉過身去,下樓了。反被羞辱的艾美自然不甘心,竟追上來,狠狠攥住安喬的手腕。
“給我站住!”
“呃……”
誰知,尚未癒合的傷口被大力牽扯,竟倏地傳出一陣劇痛,安喬眼前一黑,忍不住輕聲呻吟。
見狀,艾美倏地鬆開手,神色錯愕。
“你受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