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朝醒過來的時候,腦子裡還是昏昏沉沉的,鼻息間濃烈的血腥氣息讓他幾欲作嘔,嘩嘩的流水聲讓他覺得奇怪。
坐起身,擡眸不經意間看到地板上流淌的血水,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恐慌的連滾帶爬下了牀。
隱隱的涼意遍佈肌膚,他下意識的往身上看了眼,胸前尖銳的指甲劃痕和牙印讓他猛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應該是他酒醉強佔良家婦女,所以那個女人想不開自殺!
這回他攤上大事了!
快步想要衝進浴室看個究竟,卻是打不開門。
着急恐慌的找了備用鑰匙出來,哆哆嗦嗦的打開門。
入目一片紅,腳下都是蔓延開來的血水。
浴缸裡躺着一個手腕垂落的女人,上面一條深深的劃痕清晰可見,隱隱還有血跡流出。
在看到那張臉時,暮朝頓時目呲盡裂,渾身幾乎被抽乾了氣力,嘴脣顫抖的喊着“雲容”的名字,手卻是絲毫不敢去觸碰她的身體。
意識過來自己此刻該做什麼,他連忙爬到牀頭櫃撥打了急救電話。
匆忙套了衣服後,他又跑進浴室關了水龍頭,用乾淨的毛巾顫抖着手替盧雲容壓迫止血。
救護車呼嘯而來,暮朝用牀單裹住盧雲容,把她抱上擔架。
盧雲容早就昏迷了過去,醫生說她是失血性休克,緊急把她送進了急救室搶救。
看着亮起的紅燈和身上狼狽的自己,暮朝背脊一陣陣發冷。
坐在椅子上,他雙手痛苦的抱着頭。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對盧雲容下手,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出現在他的公寓裡,昨晚的一切像是失憶一般,通通都記不起來。
他不敢去想,要是盧雲容救不過來,自己要怎麼辦。
他只知道,即便他心裡恨不得殺了盧雲容,可是在真正近距離的面對她的死亡時,他還是捨不得。
他心裡根本就放不下她,想到她很有可能會死,他的心臟就像是有一把刀在凌遲。
或許就只有在真真切切面對失去的時候,他才徹底認清了自己的心。
他想她好好活着,快快樂樂的活着。
哪怕她心裡依然只有花想容。
過了不知道多久,急救室的紅燈總算熄滅,聽到門開的聲音,暮朝回過神來,站起身迎了過去。
“醫生,病人怎麼樣?”聲音很輕,輕得幾乎聽不見,沒有人知道他此時心裡是多麼煎熬和恐慌。
“搶救過來了,現在生命體徵已經恢復正常,住院觀察一個星期看看。”醫生輕嘆一口氣,似乎是對這種自殺行爲感到心痛。
“謝謝你,醫生!”鬆了一口氣,暮朝緊張的身體頓時一軟,跌倒在地。
醫生把他扶到一邊坐下,出聲安慰:“病人目前打了鎮定劑還在昏睡,不會有問題,你先去把住院手續辦了。”
“好!”
強打精神辦了住院手續回來,暮朝隨着護士到了盧雲容的病房。
拉過椅子坐下,暮朝靜默的看着病牀上還
未醒過來的身影。
他不敢通知任何人,只能自己守着她,怕她醒來再做傻事。
······
接到季子禾的電話,在聽到盧雲容自殺未遂進了醫院後,頓時心裡一沉,隱隱有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他很確定盧雲容不是爲了他而自殺,更不是因爲這次的事,她的自殺一定另有原因。
能讓她放棄生命的事一定是大事,前後仔細想了想,他沉聲開口:“讓人盯緊盧雲容,看看她到底再搞什麼把戲。”
“是。”季子禾恭敬應下,心裡有些忐忑,盧雲容這個連命都敢豁出去的狠角色還真是有些棘手。
頓了頓,季子禾的語氣恭敬而嚴肅:“總裁,我的人拍到昨晚盧雲容和暮朝在一起,他們是在酒吧門口見的面,還有一個叫做馬良的男人。”
“哦?馬良是暮朝的哥們,兩人在一起很正常,至於盧雲容會出現在酒吧門口也沒什麼奇怪,你有沒有查到盧雲容後來去了哪裡?”
“是和暮朝一起回了他的私人公寓,當時暮朝似乎是喝醉了,我們的人一路跟到他的公寓樓下,見他的精神都很亢奮。”
微微擰眉,花想容輕眯了眯眼,“盧雲容後來有回家嗎?”
“沒有,我的人說沒見到她下來,守在盧家別墅的人也說沒看到她回家。”
“嗯,我知道了,加派人手盯着她,家裡,醫院這些地方都要看着,有什麼異常及時向我彙報。”
“是!”
掛斷電話,花想容這纔回了臥室,看向牀上睡得正香的女人,拉開被子躺了進去。
他最近似乎也被她影響,變得越來越愛睡懶覺。
不知不覺睡到了九點,直到被手機鈴聲吵醒。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和來電顯示,花想容趕忙按了靜音,下牀走到陽臺上接了起來。
“什麼事?”
電話那頭傳來齊洋嚴肅的聲音:“總裁,集團樓下等了一大披記者,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盧副經理自殺的事,都等在樓下想要採訪您,我已經讓公關部緊急處理了。”
“是嗎?”敢情好戲在這兒呢!
“是的,聽說醫院門口也是圍滿了記者。”
握着手機的手一頓,花想容緩緩轉頭看向仍然睡得很香的女人,暗沉的眸光掠過一抹寒光。
“讓人事部發表聲明,就說盧雲容抗壓能力不強,這種員工不適合留在花氏集團工作,還有把她深夜出現在酒吧門口的照片曝光。”
“總裁,這樣那些媒體會說我們不近人情,還會懷疑我們花氏的工作強度。”齊洋有些遲疑,在這個時候開除盧雲容有落井下石之嫌。
“你可以讓記者任意採訪所有的員工,看花氏集團的工作強度怎麼樣?”冷哼了聲,花想容漫不經心的開口。
“是,我們花氏集團的工作強度是同行業裡最輕鬆的。”花氏集團工作時間不到七個小時,每個人手裡分配的工作幾乎都在合理的範圍內,不存在加班加點的狀況,待遇又比同行業高,就算媒體再怎麼質疑也找不
到切入點。
“嗯,盧雲容不就是想讓事情鬧大嗎?我們就幫她一把,讓她也嚐嚐被記者圍堵的滋味。”
“是,我這就安排下去。”齊洋沉聲開口。
······
盧雲容醒來的時候,暮朝正急得焦頭爛額,他不知道記者是從哪裡聽到盧雲容自殺的風聲,甚至冒充護工進來病房採訪。
好不容易趕出去,還從家裡的老頭子手裡調了幾個人過來守着病房,盧家夫妻就急匆匆過來了。
一上來就是質問,問他爲什麼沒有保護好盧雲容,問他盧雲容的自殺和他有沒有關係。
當時他心裡“咯噔”一下,卻是硬着頭皮推卸了責任。
許是早就對花想容有不滿,他一說是因爲花想容,盧家夫妻竟然義憤填膺的責罵花想容害了他們的女兒。
暮朝僵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直到聽到病牀上傳來的痛苦聲音。
盧雲容其實早就醒了,她裝睡是想看看暮朝和父母對自己的自殺行爲是什麼態度,在聽到父母不顧和花家的情意維護自己時,她心裡頓時有了譜。
暮朝的推卸責任讓她不屑,但昨晚的事情就等於是她抓在手裡的把柄,以暮朝對她的愛和愧疚,他一定能成爲她手裡的一把利劍。
看着自己不過是呼喊了一聲疼就引來三人圍住關懷備至,盧雲容心裡得意,手卻故意揮舞要去拔掉輸液管,大喊着“讓我死吧!”,惹來暮朝和父母的焦急萬分。
尤其是暮朝,一臉面如死灰的樣子,卻是在面對她一個責怪的眼神後,心虛的避了出去。
盧母抹着眼淚,手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動,苦口婆心的勸說:“女兒,你不要想不開,你還有爸媽,以我們家的條件,你想要什麼優秀的男人沒有?你不要非吊在一棵樹上行嗎?”
盧雲容只是流着淚不說話,臉上是絕望的神情。
盧父長長的嘆了口氣,愛憐的拍了拍盧雲容的手,“你媽媽說得沒錯,爸爸一定給你找一個不僅優秀還會珍惜你的男人,花想容根本不值得你送死,你怎麼能忍心讓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呢?”
盧雲容大哭出聲,像是所有人都拋棄了她一樣委屈,“爸,媽,我誰也不要,我就要花想容······我都爲他死過一回了,我就要和他在一起,你們幫幫我好不好?”
盧父無可奈何的捶了捶牀,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明白嗎?花想容心裡眼裡根本就沒有你,就是你們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
盧母擦了擦眼淚,也跟着勸說:“女兒啊,不是我們不想幫你,而是你這次真的做錯了,花老夫人本來已經爲你求了情,你要是好好的不尋死,說不定等你容哥哥消氣了,你們又能像以前一樣,但現在,就是連花老夫人也不會護着你了,花老夫人最看不慣有點事就尋思的人,這點你是知道的。”
一聽父母不會幫自己,盧雲容是又不甘又驚慌,現在連她手裡的王牌也不管用了,她知道花老夫人最討厭輕生的人,總說那樣的人沒有擔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