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要的事?
雖然平時顏欽時不時就會跟安錦言鬥嘴,但是談到正事的時候,安錦言從來都是最靠譜的那個。
“什麼事情?”吃完飯後傭人去收拾了,楊絮他們都陪着孩子們在客廳玩,顏欽便跟安錦言進了書房。
“這件事情跟我們關係也不大,但就覺得有必要跟你說一下。”
“別說這些屁話!”顏欽當即怒斥一句。
安錦言很認真的說道:“在你去軍區的這段時間,陸廳長被調查,大概在昨天吧,正式下了文件,陸廳長落馬了。”
“你說什麼?”聽到這兒顏欽真是大吃了一驚,陸廳長落馬了?
“我也覺得很震驚。”安錦言緩緩的說道,“陸廳長十年任期馬上就要結束了,也不知道是被人舉報了還是怎麼回事,就是前幾天突然傳出來消息說陸廳長暫時被停職接受調查。
昨天就下了文件,說他涉黑,警匪勾結,知法犯法,聽着罪名還挺大的,而且動作快得很,新任的省公安廳廳長大概今天就上任了。”
聽到這兒顏欽還真是唏噓,上次通過跟陸廳長的談話,他自然也聽出了一些,他的確是做了一些違法的事,但具體他在毒刺恐怖組織裡扮演了什麼角色他不清楚。
他說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顏欽也以爲這件事大概會過去,沒想到……
“我知道了。”顏欽淡淡的說了一句。
其實安錦言說得對,這件事跟他們關係也不大,他跟陸廳長沒有什麼交情,之前也不過是在場合上見過幾次,真正接觸是他從調取洛元勳檔案的那天起。
他落不落馬對他的生活可以說一點影響都沒有,但,近幾次他也是幫了自己很多,突然就這麼落馬了,顏欽還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因爲這件事顏欽一晚上也沒怎麼睡好,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許是他的父親也做過那個位置吧,所以格外的在意了些。
“老公,今天在家也沒事,大白小白又還在假期,咱們帶孩子去遊樂園吧?好久都沒有帶着孩子去了。”
第二天起牀吃過飯楊絮對顏欽問了一句,顏欽笑着點點頭:“好,那我去換件衣服。”
顏欽換好了衣服,也給大白小白換好了衣服,一家人正準備出門,但家裡卻來了一個客人,一個身着警服的客人。
“你好,洛北洛總是嗎?”
看到有警察突然造訪顏欽和楊絮都是有些意外,顏欽點頭:“是,找我有事?”
“洛總,是陸廳長想見您。”那警察開口,“我想您也該知道了,陸廳長出了事,像他這種情況現在是不允許任何人探視的,而且明天陸廳長就要被轉到京都受審,但我跟了他那麼多年也是有感情,他說想見你我也就違反一次紀律吧,您願意跟我去見一見他嗎?”
陸廳長?
昨晚上因爲聽說陸廳長出了事他一晚上都沒睡好,今天陸廳長就要見他?
聽到此楊絮倒是深明大義,忙拉過了大白小白,對顏欽說道:“既然陸廳長要見你你就去吧,改天去遊樂園也可以。”
對於楊絮主動的這麼說顏欽倒是挺欣慰的,顏欽點點頭,說道:“那好,我很快就回來。”
在井綸出現的這段時間,顏欽經常去找陸廳長,但這一次,心情突然好沉重,竟然有點害怕看到他。
那名警察帶着他從後門進去,因爲是違反紀律的所以還是要低調一點,顏欽等在那裡,不一會兒陸廳長就被兩個警察帶着走了出去。
那一刻對顏欽的視覺衝擊是很大的,從一身威嚴的白色警服到現在的囚犯,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廳長到現在的階下囚,這種角色的轉變真是讓顏欽適應不了。
前幾天收拾赫源城的時候陸廳長還親自坐着直升機去指揮作戰的,結果,就是去了一趟部隊的功夫怎麼就……
顏欽覺得震驚,而陸廳長更是覺得沒臉,他緩緩地在他的對面坐下來,很自嘲的一笑,說道:“在這種地方又見面是不是特別的諷刺?”
諷刺?
聽到這句話顏欽深深地倒吸了口涼氣,點點頭:“是,的確很諷刺,我到現在,坐在你對面,看到陸廳長這樣,都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陸廳長笑了,他再次自嘲的笑了,說道:“是啊,人就是這個樣子吧,走上坡路要走到頂峰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但要走下坡路,就那麼一瞬間,腦子那麼一歪,然後,失足,整個人就會掉到谷底。”
此刻顏欽不知道要說什麼,就是緘默,就是這樣看着他。
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後悔,看出了一種對人生的一種領悟,但晚了,又摻雜了一種無力挽回的無奈。
總之,很複雜。
“我不知道這個時候我爲什麼會想見你,也許有些話想說出來,但又怕這些話說出來沒有人會懂,所以就找你來了。”
“我很榮幸。”陸廳長這麼說顏欽真是這麼想的。
“是嗎?”陸廳長笑了,“被一個罪犯在臨審判前想到洛總還能感到榮幸那真是我的榮幸了。”
顏欽大概能體會陸廳長的這種心情,所以他依舊沒有說話,既然他想說那就讓他說,這次見面他們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我剛當上警察的時候真是熱血沸騰,想打擊所有的惡勢力,想抓盡這世上所有的壞人,想做一個人人崇拜的超級英雄,想想那時候雖然很苦但卻還是幹勁十足,真是很充實的時光,然後就這樣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的走到了一個,一個事業的頂峰,也許也還是當時的想法卻沒有當時的幹勁了。”
說到這兒陸廳長好似很痛楚的笑了笑,看着顏欽說道:“也許在人爲什麼要長兩隻眼睛的問題上,你是對的。”
他是對的?
陸廳長再次說道:“這世上很多事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惟獨法律不可以。”
說到這兒陸廳長長長的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回想我當警察的幾十年
,也曾爲了抓犯罪出生入死,也曾在惡勢力的打擊報復下不屈不饒,但法律就是這樣的,立十次功也抵不過那一次錯,所以人啊,永遠不要犯法律不可原諒的錯,也不要存在任何的僥倖心理,逃不掉的。”
陸廳長也曾想他馬上就要卸任了,有些錯能過去就過去了,可是——
陸廳長又緩緩的說道:“英雄和罪犯的選擇也只是在一念之間,井綸在逃這麼多年,那麼多警察從沒有人抓到他,幾年前他卻栽到了我的手裡,如果拼死抓住了他我就是立了大功,可是偏偏……
人在利益面前很容易找不到自己,我那時就想就算立了大功又怎樣?我還可以再往上爬嗎?還有往上爬的必要嗎?倒不如和井綸合作賺它一筆,可是想的簡單,後來就成了一個無底洞。
賺的黑錢越來越多心也就越來越不滿,直到你來要查你父親的案子,我就開始心虛,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們明明有無數種方法讓你去死,我卻沒有。
在抓到井綸之後我也是太心急,就急着把他給滅口了,致使也沒有機會去審,當時你父親被害的原委真的無處知曉了,對此我很抱歉。
所以在井綸死了之後我盡力的在彌補,說真的,前幾天去救你,我真的很享受那個過程,就好像回到了我年輕的時候,腦子除了要打擊罪犯其他的什麼想法都沒有,本以爲事情都可以過去……”
說到這兒陸廳長的眼眶是溼的,他頓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又說道:“我接觸過無數的罪犯,我見過太多太多,在被抓之後痛哭着說自己後悔,那時候我對他們一點同情都沒有,只想告訴他們,早知今日何必當時。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也會有坐在這個地方,有一天在面對審判的時候也會流下悔恨的淚,本來我也可以跟你父親一樣名垂千史被人稱頌,但現在卻跟我之前抓過的那麼多罪犯一個下場,同樣,我雖然後悔但也不同情自己,知法犯法,沒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
他舒緩了一下情緒,看着顏欽,是對年輕人的一種忠告:“官場真的是一個很容易讓人走失的名利場,它不像商場,可以正大光明的用盡各種競爭手段來獲取最大的利益。
金錢,是最骯髒的也是最有吸引力的,很多時候人性在它面前一文不值,顏欽,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你父親的影子,如果可以就讓你父親的傳奇終止在這個官場上,永遠不要進入這個圈子,也永遠不要做人性原則之外的事,這就是我今天要跟你說的話。”
“我記下了。”聽到這些顏欽是很感觸的。
陸廳長笑了笑,說道:“上次我讓你想,你說你大概會想不通,這次我希望你能想得通,現在你可以走了,但記得這輩子永遠都不要再來這種地方!”
說完陸廳長先站起了身,顏欽就這樣看着他,看着他帶着後悔走向了那片黑暗,而他,離開了這裡,就要做到陸廳長所說的,這輩子都不要再來這種地方。
顏欽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