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葉梅不知道東方卓是怎麼跟醫生談的,她很順利的出院,但沒有被安排住酒店,而是坐着高級房車連夜出發向巴黎。

高去辦出院手續的時候,東方卓扶她起來,讓她吃了剛從外邊買回來的熱乎乎的瘦肉粥。等她吃飽,他不讓她自己走路,而是要抱着她出院。她說沒事,肚子已經不是很疼了,走着走沒關係。他不肯,她妥協。

她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由着他用外套把她的腿腳裹緊,然後抱起來往外走。

霍緊跟在他們旁邊,手上舉着葉梅正在輸液的藥瓶。

高從地上拎起女子的名牌平底皮鞋,從後邊提醒,“夫人還沒穿鞋。”

葉梅:“我不要,扔了它。”

東方卓:“扔了。”

高一愣,這對夫妻還真默契,居然異口同聲地說要扔了。人家都說扔了,他還拿它幹嘛,於是隨手扔回地上,跟着出了病房,跑到他們前邊替他們開路。

此時此刻,默契十足的夫妻兩人滿意地相視而笑。

葉梅是討厭葉家的人,連帶的討厭身上有葉家人的物品。她被人擄走的時候腳上根本沒穿鞋,綁她出來的人也沒好心到給她弄鞋穿。後來她到了少年手上,少年派人出去買了這雙鞋回來,當時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穿着。現在有老公代步,回家還有老公買給她的一年四季的無數雙鞋子,她要不屬於自己的鞋子幹嘛,扔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以前的東方卓厭惡葉維庸和初曉雲,對葉家本身倒是沒有什麼敵意。經過這次有預謀的綁架事件,他的厭惡不只是針對個人,而是升級到了整個葉家本身。從今往後,他對葉家絕對不會手軟,遇上就往死裡整,絕對不會像從前那樣對葉家的行事冷眼旁觀。他老婆要穿衣打扮,自然有他這個老公給她買,外人的東西,他不會讓她用。

高級房車裡,東方卓把葉梅放到整理好的牀上,讓她躺好。先是檢查她手上仍在輸藥液的針,然後趁着霍把從醫院拿的架子弄好,掛上輸液瓶的時候,他拿過一早準備好的柔軟的被子替她蓋好。

一切準備停當,房車緩緩啓動,平穩地上路。而東方卓的愛車,由高開着,在前方開路。

葉梅側過臉看坐在牀對面椅子上的東方卓,“你睡會兒,輸液瓶我盯着,快沒的時候我叫你。”先頭亂糟糟的,她也沒注意到,後來注意到了,卻一直沒機會講。現在她已經被安頓好了,他也可以坐下來了,她這纔有機會要他休息。

他的眼睛佈滿了血絲,不用人說,她也明白在她失蹤的兩天裡,他肯定沒有好好休息。她不知道該說他精力好,還是該說他體力好,或者說他掩飾的工夫太厲害,如果不是他眼中的紅血絲出賣了他,她一定不會發現他已經非常非常的疲憊了。

“病着還那麼愛操心,睡吧,再等十五分鐘,換了藥,我會休息。”這就是他的回答。

“真的?”

“真的。”

她忍不住微皺眉頭,“這是什麼藥呀,怎麼連輸兩瓶還不夠?”關鍵是這個藥不輸完,她老公就不會休息,她說不心疼那是假話。

“這是消炎藥,醫生說在天亮前,你必須輸完她開的這三瓶藥,否則你一定會被擡上手術檯。”

一聽手術兩字,她蔫兒了,“我就隨便說說,你千萬別再提手術呀手術檯之類的可怕詞彙了。”

他嗯了一聲,掀開蓋在她手腕位置的被子,檢查有沒有滾針或其它什麼不妥的地方,確定沒什麼問題,被子又替她蓋回去。

“老公,快穿外套,會凍感冒的。”

他這才把剛纔用來裹住她腿腳的西裝外套拿起來穿到身上。

她放心了,嗅了嗅,“老公,從剛纔開始我就覺得奇怪,怎麼車裡有一股炸雞腿的味道。”

他狐疑地看她,“你確定沒有聞錯?”

“沒有,確實是炸雞腿的味道,就是麥當勞還是肯德基的賣的那種。”說着,她又嗅了嗅。

“我怎麼聞不到?還是說,是你想吃了,故意這麼說的。”他懷疑她上車的時候是不是看到高手上的東西了,她的鼻子以前沒有這麼靈敏的,這麼淺淡的氣味,她居然能聞到。

“哪有?本來就有炸雞腿兒的香味兒嘛,雖然我是有點想吃的意思,可也不會爲了這個就說謊。”她有點不太高興地說。

他無奈,手機拿到耳邊,“你在吃什麼?”

坐在司機旁邊,霍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拿着啃了一半的炸雞腿兒,一臉愕然地回答,“吃炸雞腿。怎麼了?先生,您不是吧!怎麼我吃個東西您都要監督?這也太可怕了。”她嘴上不敢說的是:您老大是鐵打的,連着兩三頓不吃都能跑得跟個飛人似的。可我不行,我要吃東西,否則我就要虛脫了!

“還有嗎?”他嘴上這麼問,心裡是百分百地希望霍回答說沒有了。

“呃,有。”原諒霍不是東方老闆肚子裡的蛔蟲,很是驚訝地實話實說。

“我把中控玻璃打開,你把剩下的給我。”某人正伸長了耳朵在聽他的電話,他能不給這個某人要過來麼!

萬萬想不到是這種結果的霍,反應慢半拍地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手機放下,拿起肯德基的包裝袋,回頭遞過來。

東方卓按了中控按鈕,隔絕房車前部和後部的特殊材質的玻璃緩緩下降。他接過霍遞過來的包裝袋,對霍點了一下頭,按下按鈕,等特殊玻璃完全密合後,看向一臉垂涎相的妻子,無奈地在心中嘆氣。她從來不吃這些東西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他把肯德基的包裝袋放一邊,將藥瓶換了,動作輕緩地把葉梅扶坐起來,自己坐在牀頭,讓葉梅的後背靠在自己身上,這才探手拿過雞腿的包裝袋放進她手裡,“吃吧!”

葉梅眉開眼笑地低聲說了一句謝謝,靠在他身上,拿出一個雞腿,想到什麼,想要側過身來,被他阻止。她無法,只能仰頭看她,“裡面有三個,一個給你。”

他從後邊板正她的頭,“我不吃,你快吃,等下就涼了。”剛纔他拿到手時包裝袋還有溫度,所以他這麼說。

她點了一下頭,手中的雞腿拿到嘴邊咬了一口,再次仰起頭,舉高手中的雞腿,一定要他吃。

他搖頭拒絕,拿下她舉高的手,“以前你不愛吃這些東西,今天怎麼突然想吃了?”

他不欣賞,她也不強求。她把手中的炸雞腿放到嘴邊又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不知道,突然就聞到味兒了,很想吃。”

他爲她弄了弄被子,“你的嗅覺靈敏過頭了。”

“有嗎?”說完,想到午飯的事,疑惑地道:“嗅覺靈不靈敏不清楚,中午的時候,他們給我吃飯,我總覺得飯菜有一股怪味兒,後來才明白他們在菜裡動了手腳。可是,即使那樣,一般人應該不會發現呀!我怎麼就吃出怪味兒了?我的味覺應該沒這麼誇張的。”

他輕摟她的手來到她的腹部,隔着被子輕輕摩挲着,“是啊,怎麼這麼怪?”一點都不奇怪,他們的孩子隨他,對氣味太敏感,連帶的影響了母體,應該是這樣。母親曾經對他說過,母親懷他的時候,有段時間對周圍的氣味非常地敏感,沒有多長時間母親就恢復正常了。

後來他出生,在嬰兒時期就表現出對氣味極其敏感的一面。身上帶有自然味道的人,誰抱他都沒關係。但如果有人身上帶着香水味、菸酒味、稍重的化妝品味、明顯的汗味等等,他一概不讓抱,哭鬧的厲害。他只是嬰兒,又不會說話,大人們剛開始並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哭鬧不休,後來時間長了,母親猜測到其中的緣由,故意找人試了幾次,纔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葉梅並不清楚他的想法,把三個炸雞腿很快就啃乾淨了。

其實都不大,吃三個也佔不了多大的地方,所以他才由着她吃完。他拿走包裝袋,又扶她躺下來,找來紙巾仔細地給她擦油膩的手。

她一直靜靜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動作,後來竟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把用掉的紙巾塞進準備扔掉的肯德基的包裝袋裡,“笑什麼?”

“感覺你在照顧小孩子一樣,呵呵……”

“是嘛,就當是提前練習了。”邊說,邊把肯德基的包裝袋扔進車門邊固定的垃圾袋裡。

“啊?什麼提前練習?”

“提前練習照顧小孩子,等我們自己有了孩子,就會知道該怎麼照顧了。”他說着,坐回對面的椅子上。

她聽完,假裝生氣地說道,“你怎麼這麼討厭,我那是假設,纔不是真的小孩子給你照顧。”說完,她自己都覺得混亂了,“哎呀,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是小孩子。”這下表達清楚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呀?”

“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你要是小孩子,我怎麼可能娶你當老婆。”他一本正經地看着她說道,用眼神明明白白地向她傳達着“你當我是變態嗎”的不滿之意。

她是有和他繼續說鬧的意思,可是她想到一個問題,臉色立馬由晴轉陰,現出兩分愁色。

“怎麼了?是滾針了嗎?”他邊問邊要上前查看。

她搖頭,“沒有,我只是想到了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老公,我要是不能替你生孩子,你會不會……”她問到一半,問不下去了。

“你在胡說什麼?”他以爲她猜到了什麼,身體緊繃起來。

她咬了咬脣,臉往被子裡埋了埋,不敢看他,“我們,我們在一起有段時間了。”

“嗯,快半年了。”

“不是這個時間,我是說,……時間。”她在重點詞句處直接消音,含在嘴裡。

“四個月。”他答,別人不懂她在說什麼,但他懂了。

“我們,沒做……嗯,我,我,還沒消息。”不知道爲什麼,有些話,她就是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講出來,部分字詞被消音後的結果就是,她的話變成了這樣含糊不清的句子了。

“你在說什麼?”這回他有聽沒有懂。

“哎呀,就是,沒消息,我的肚子,沒消息的意思。”她埋在被子裡的臉紅得厲害,心說他怎麼這麼笨,都講了半天還弄不懂她的意思。關於孩子,以前她沒什麼感覺。現在她越來越喜歡他,越來越不想離開他,剛纔談到孩子,她突然很想和他生個孩子。

只是,她想到他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一點避孕措施都沒有做過,她還是沒能懷孕。於是她開始擔心起來,是不是自己的身體有什麼毛病,不能生孩子。如果她不能生孩子,他會不會拋棄她,和她離婚?這個想法闖進腦中,她一下就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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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於得到答案,想也不想就開口問,但問題問到一半,她又清醒過來,纔會及時住了嘴,繞着圈兒說話。可是這繞圈兒說話的事,真不合適她,到頭來沒兩句她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他把他們的對話內容在腦中從頭過了一遍,終於明白了她的大概意思,確定她還不知道自己懷孕的事實,他終於鬆了一口氣。“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們夫妻關係確立纔多長時間,沒消息很正常。我們還年輕,孩子遲早會有的,不着急。”

她把眼睛露出來,“真的?”

“真的,快點睡。放心,這瓶藥掛完,我也會休息,你別擔心了。”他看着她孩子氣的舉動,有些哭笑不得。

“哦!”這麼應了一聲,她終於把臉完全從被子裡解放出來,安靜地躺着,直直地看着他。

他挑眉,“要不要我關燈?關燈會好睡些。”

“不需要,我馬上就睡着了。”

眼睛睜老大,居然還敢說馬上就睡着了,他決定隨她。兩個人就這麼一坐一躺地看着彼此,誰也不說話。

這種狀態維持沒有多久,東方卓的行動電話響了。他大部分時間裡都在聽,偶爾的回覆或提問都很簡短,“可以。”“庸有消息嗎?”“照顧好她們。”“嗯。”“那邊我處理,你不用爲難。”

這通電話講了近半個小時。他收線,看藥差不多了,拿出醫用棉籤兒輕按住她手腕上的針眼兒位置,把針拔掉。她接過棉籤,自己按着。他將輸液瓶和輸液管,連着針頭一起扔進垃圾袋裡。

大概等了半分鐘,確定針眼的位置不再滲血,他才把棉籤扔掉,準備關車內的燈。

她往裡挪了挪,“我們一起睡,可能有點擠,但擠有擠的好處,暖和。”

他彎着腰一個大步上前,按住她,“別亂動,小心身子。”

她不懂他的緊張,“沒關係,我肚子不疼了。”

他不肯妥協。

“真的不疼了,我冷,想和你一起睡。”

她一說冷,他就堅持不下去,說了句等一下,背過身去壓低聲音打電話,“她說不疼了,覺得冷,我抱着她睡沒關係嗎?”“是,正在回去的路上。”“我會小心。”他都說會小心了,對方拉拉雜雜地還講了近十分鐘的注意事項,這才滿意地掛電話。

他調了一下車內空調的溫度,讓她平躺着,自己緊挨着她側身躺着,兩個人勉強擠在一張牀上,把被子蓋好,雙雙閉眼休息。

兩個小時後,手機鈴音響起的第一時間東方卓就睜開了眼睛,接電話,他把聲音壓得極低,“什麼事?”

“先生,聶大夫的車還有十分鐘跟我們匯合。”霍報告着。

他看着睡前明明平躺,現在卻側躺,整個人貼在他身上睡得香甜的人,“我們在什麼位置?”

“離xx鎮還有十三分鐘的車程。周圍沒有可以落腳的居民家。”

“沒關係,在哪裡匯合就在哪裡停車。動靜儘量要小,她正在睡。”他吩咐完收線,儘量小心地把她推開一點,坐起來下牀,讓她平躺回去,被子給蓋得嚴嚴實實的。

房車停下,東方卓按開車內的燈,再次確認她身上的被子蓋得好好的,這纔過去打開車門。

聶大夫揹着醫藥箱上來,東方卓迅速把車門關上。

聶大夫先是替沉睡的葉梅把脈,再問東方卓醫院都用了什麼藥,沉思一陣兒,打開醫藥箱,從衆多的中藥裡翻了翻,拿出兩樣丸藥出來,各取一丸遞給他,“叫醒她,用溫水讓她服下。天亮了,我再過來把脈看看。”

“有把握嗎?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要有個心理準備。”雖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誰願意失去自己的孩子呢!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會平安的存活下來,降生到這個世界!

聶大夫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有我聶老頭子在,一定幫你保住人。”

“您的意思是?”他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確定聶大夫說的是保住大人,還是保住孩子。

聶大夫背上醫藥箱,向他伸出兩根手指,然後笑呵呵開門下車,走前還不忘替他們關上車門。

等在外邊的高和霍忙迎上來,還有送聶大夫過來的武尚笑。

他們三個把聶大夫圍在當間,異口同聲地問:“怎麼樣?”

“放心吧!送醫及時,用藥及時,我再精心從旁替少夫人調養調養,大人小孩都能保住。”

這三個立馬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