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希昂?陳希昂是誰?”沈心棠莫名其妙地盯着他。
“不記得就算了。”陸白-面色柔和,非常愉快地笑了起來。“他是一位走私商人,我曾經在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救過他的命,所以他欠了我這個情,這次便幫了我一個大忙。”
沈心棠也許忘了那個人的名字,但是她如果細細回想,應該還是記得他的。
那天她去葉清歡家,一個長着國字臉小眼睛的男人正在和莊亦明研究一副古畫,葉清歡還說要把那個男人介紹給她做備胎。
是他把驚嚇住莊氏夫妻的小禮盒放在那裡的。
同時,那副聽說是鄭板橋真跡的瘦竹圖在莊家失竊了。
這是陳希昂特別拜託莊亦明幫忙鑑定真假的寶貝,知道的人相信他是真的失竊了,不相信的人還以爲他是想據爲己有謊稱失竊,其實是監守自盜。
緊接着,莊亦明的畫廊莫名起了一場大火。
大火還連累了周圍幾家商鋪。
他苦心經營的畫廊,連同裡面斥巨資剛剛購得的昂貴畫作皆付之一炬。
同性戀、監守自盜、火燒畫廊……不過是幾日的功夫,這個曾經風度翩翩瀟灑得意的上流社會貴公子,轉眼間變得聲名狼藉,一名不文。
幸而,還有個家底殷實的丈人家,可惜第二天,這個老-丈人就出了大事故,建好在售的樓盤突然倒了,業主紛紛要求退款,銀行開始催還貸款……
沈心棠不由打了個寒噤。
“陸白,你好狠!”她眼底的恐懼逐漸加深,同時又覺得他不可理喻。“清歡她是無辜的,她現在還懷着孩子!你報復莊亦明就好了,爲什麼要連累她!你爲什麼一定要幫小龍女報仇?想追求她一定要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嗎?”
“我幫小龍女,又何嘗不是在幫你呢?”他一臉難以苟同的神色,“你別忘了,你從小龍女那裡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而這些東西,就是建立在幫助她復仇的條件上的。你口口聲聲說我要追求小龍女,那你也從中得到了好處,你是不是也應該想當然地認爲,我也是想要追求你?”
“爲什麼現在推到我身上?”沈心棠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我那時就說了不要了,我哪裡知道是你們達成了這樣的協議,我才能拿到我想要的東西?那現在算什麼?難道是因爲我才導致了葉家和莊家的災難嗎?還有林朗,林朗爲什麼也捲到了裡面?花文軒一直在找林朗,一直沒找到他,你把他藏到哪裡了?”10kpd。
“我把他殺了!”他冷冷的,鎮定的,毫無一絲悔意和慌亂,字正腔圓地說道。
“殺……殺了?”沈心棠渾身又是一個激靈,涼風習習,吹過空曠黑暗的工地,更顯得陰森與悽清。沈心棠感覺自己舌頭都快打結了。“你怎麼殺的?你爲什麼要殺他?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你以爲是一隻雞一隻貓隨便說殺就能殺的嗎?你是黑-社-會啊?”
“惹惱我的下場,就是讓他死,或者是讓他生不如死!”他幾乎是從齒縫中迸出來的這句話,眼裡冒着點點寒光,那是地獄修羅的化身,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噬血的戾氣。
“你今天帶我來這裡,又告訴我這些,無非是想告訴我,我今天打了你,激怒了你,你也想讓我死或者是生不如死,是吧?”沈心棠整了整精神,強壓着內心的恐懼,哪怕是雙腿還在打着顫,她臉上還要裝出一副凜然無畏的神情。“人生無趣,唯求速死!請陸大公子成全!”
陸白“哧”的一聲笑了,他明明看見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偏偏卻嘴硬得要死,看她一張小臉白的,看來是真的受驚不小啊!
“你想死,我偏不讓你死,我就要讓你生不如死!”他笑得溫和,說得輕鬆,彷彿兩人只是在談論天氣一般。“你不是愛花文軒愛得要死嗎?我就去折磨他好了。我也讓他聲敗名裂,讓他事業堪憂,啊,你們這對苦命鴛鴦,是不是正好可以患難與共白頭到老了?說起來,我還是在幫你啊!”
“卑鄙!無恥!你這個瘋子、魔鬼!”沈心棠腦中一熱,彎腰拾起腳邊的一塊磚頭,奮不顧身地朝陸白衝了過去。
她今天就做一回英雄,她要替天行道,收了這個妖孽!
然而,她纔剛剛抓起磚頭,正準備邁開步子的時候,只聽得“撲”的一聲,緊接着是“啪”的一聲響,她不知道怎麼搞的,竟然自己的腳尖勾到另一隻腳的腳後跟,就這樣直挺挺地朝前撲了下去,而她手中的磚頭也骨碌碌飛出老遠,“啪”的一聲摔在了水泥路上。
真是太丟人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啊,長使英雄淚滿襟!
“你何必這麼客氣,至於行這麼大的禮麼?”陸白忍俊不禁地走上前來,也不扶她,只蹲下身子來,強裝正經地看着她,“那你是同意我去這麼做了是吧?得,我馬上就開始行動了!對付花文軒可真是簡單容易多了,只要一個高明的黑客,就可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語畢,他立即站起身來,從口袋裡取出手機,作勢要給什麼人打電話。
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褲腳。
“陸……老大,我錯了,我今天不該打你!”腳下傳來女人可憐兮兮的聲音,那哀哀無助的嗓音,沒來由得令他心頭一緊。“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陸白到底是有些不忍,他彎下身去,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沈心棠的頭髮上、臉上、衣服上都沾上了泥土,整個人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謝謝老大!”沈心棠低垂着頭,聲音裡都有些發啞了。
陸白沉默地注視了她半天,只是呆呆地,木木地看着她,也不說話,也不動。
希陳執色盯。沈心棠心裡惴惴,對於眼前這個男人,她打心底裡覺得害怕。她不敢擡頭看他,沒有得到他的許可,她也不敢隨意走開。
她就那樣低垂着頭,心裡翻江倒海,頭腦裡亂轟轟的,覺得一片茫然無措。
“不要再忤逆我!”他突然伸出手來,替她拂去頭上臉上的泥巴,又順勢將她的下巴勾擡起來,迫使她正視於他。“你怕我嗎?”
沈心棠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抱着我!”他突然命令說道。
沈心棠愣了一下。
“嗯?”他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沈心棠滿臉不情願的,卻又無可奈何地,緩緩伸出雙手,象徵性地環抱住了他。
他看着她彆扭地將頭扭向一邊,雙手虛虛地環抱着他,身體卻極力地隔出一段距離,他臉上露出了一抹促狹的笑意。
送她回去的路上,大約是她太過疲倦了,她一直歪着頭閉着眼斜靠在椅背上。後來他乾脆將車停靠在路邊,搖下車座,讓她躺平了身子睡覺,又細心地替她蓋上了一張薄毯。
看着她的睡容,想起她拿磚頭準備砸他的場景,他再一次的忍俊不禁。
突然想起他當初和小龍女密謀時,他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我要讓你和你的仇人相愛相殺,也讓他和他的親人相愛相殺。”
這一刻,他怎麼覺得,自己和沈心棠,倒像是在相愛相殺一般?
不,不對,他們並沒有相愛,他們只是相殺而已。
不,也不對,他並沒有真心想要傷害她,他只是嚇唬她而已。
誰讓她在那個男人面前,力圖證實他們的清白一般,還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他,從來都不是隻捱打不還手的人。
車子到了小區地下車庫,熄了火,他正準備直接把她抱上樓時,沈心棠已經幽幽地醒轉過來了。
“嗯,我到家了嗎?”她翻身坐了起來,腦子裡還有些混沌不清的。
他輕輕“嗯”了一聲,本來打算抱她的身子也退了出去。
她連忙將身上的毯子放到一邊,從車子裡鑽了出來。
“那……那我先上去了。”她吶吶地,帶着一種敬畏的語氣請示說道。
“好!”他回答得簡潔幹練。
她如獲大赦般,匆匆說了聲“再見”,急急忙忙便往電梯那邊衝了過去。
哪怕是進了電梯,回到自己房間裡,她都似乎還能感覺到陸白身上那股狂野噬血的氣息在周圍發散。
一夜輾轉多夢,忽而夢見林朗在茫茫原野中奔跑着大喊救命,時而又夢到葉清歡狠毒地指責她說都是她害的,忽而又夢見花文軒一臉頹廢破衣爛衫在路邊行乞……
一場夢醒,她幾乎汗溼全身。
天已大亮,時間不早了,她胡亂洗了個澡,匆匆收拾一下便趕去上班。
因爲出門匆忙,她又害怕遲到,倉促之中連早飯也忘了買。
一到公司便忙個不停。
一直忙到午休時間,同事叫上她一起去吃午飯。
沈心棠應了,拿了錢包手機站起身來,就在那一瞬間,她陡覺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所有知覺。
只聽得“碰”的一聲,離她最近的同事眼瞅着她撞到了辦公桌上,接着又軟軟地滑倒在了地上。
辦公室瞬間一片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