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很快就把沈心棠送到了家門口。
從派出所出來,沈心棠就一直暴躁抓狂不已。
爲什麼那廝比她還先從派出所出來?一看他那悠哉遊哉的模樣,她就知道這廝肯定又跳出局外,一點事情也沒有了。
這傢伙到底什麼來頭,黑白兩道通吃?
有權有勢就是好,殺人就跟砍瓜切菜一樣,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訴你,他殺了人,可是他還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裡。
就如同她明明親眼見到她砸壞了公司的破璃門,她有十成把握可以定這傢伙的罪,沒想到到最後反倒是她被盤問了許久,人家輕輕鬆鬆就被放了。
天理何在啊?!
回到家裡,先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水,在公司那裡和陸白爭執了半天,又去派出所錄口供,真快要嗓子冒煙了。
剛剛放下水杯,心裡還在氣憤難當,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是誰?”她警惕地問道,然後走到門邊,從貓眼往外看去。
“外賣!”門外,一個穿着印有“漱玉樓”字樣工作服的小夥子,手上拎着一個保溫筒,正端正地垂手等着她開門呢。
漱玉樓,是附近一家港式茶餐廳,從早至晚,供應各色小吃甜點湯茶,夜宵也很豐富,生意一直不錯。
“你搞錯了吧?我沒叫外賣!”難道是騙術的創新?她心生疑竇,所以並不打算開門,只是隔着門大聲說道。
“這裡有一位姓花的先生嗎?是他打電話訂的!花先生是我們的月結客戶!”門外的外送人員很是耐心地解釋說道。
“哦。”沈心棠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她稍稍打開一條門縫,那外賣人員就迫不及待地將保溫桶遞了過來,“請您慢用,再見!”
送外賣的小夥子像是趕時間趕得不得了一般,沈心棠剛接過保溫桶,他就撒開手去,轉身跑了。
沈心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才緩緩關上門,抱着保溫筒到客廳燈下坐下,打開蓋子,撲鼻而來的就是一陣香甜濃稠的香氣,定睛看時,裡面卻是白生生的,銀耳雪蓮粥。
想到下午的時候,花文軒說叫她一起吃飯她不肯,想來還是擔心她又不吃飯,所以纔給她訂的這個粥吧?
好吧,看在他一片心意的份上,不吃也浪費了,沈心棠決定還是不要辜負了對方的心意。
對面窗戶裡,拿着望遠鏡看到正拿了碗匙怡然吃粥的沈心棠,陸白糾結着的心裡才稍微舒服了些。
他就知道,要是說是他訂的餐,她肯定不會接受的。
是花文軒就不一樣了。
這就是她對他和花文軒之間的區別待遇!
算了,就當是他的補償吧!誰讓他害得她都吃不下飯了呢?
沈心棠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發現地上的玻璃碎片已經被清理乾淨,有製作玻璃門的工作人員正在測量需要修復的玻璃數據。
公司裡已經炸開了鍋,七嘴八舌討論着這次事件。
何總編不動聲色單獨將沈心棠叫到了總編辦公室。
“小沈,昨天是你最後一個下班吧?”何總編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和顏悅色,但她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對她已經心生出諸多不滿之意。“你是幾點離開公司的?”
“何總編,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昨天晚上,我已經報警了。”沈心棠老老實實地回答說道,“今天警方應該會給我們一個說法吧!”
“物業那邊已經提出承擔責任了,”何玉安推了推眼鏡,對她的不打自招了若指掌一般。“他們說都是由於他們的疏失,沒有巡邏到位,安全監控方面也很欠缺,他們不僅負責安裝新的玻璃門,還免了我們一年的物業費呢。”
也哉比狂。那倒是……因禍得福了。
不過這句話,沈心棠可不好意思說出口。
“你真的沒看到是誰砸壞公司大門的嗎?”半晌,何玉安從眼鏡底下擡起眼來,意有所指地問道。
沈心棠猶豫了一下。
事情顯而易見,陸白已經將這件事擺平了,也許是花錢,或者是什麼別的途徑,總之,他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事故責任完全推到了物業身上。
如此神通廣大之人,即使她說了實情,又有何用?反倒給自己找無盡的麻煩。
“是,我沒看到!”最終,她還是撒了謊。“我走的時候,辦公室大門還好好的。”
“這可真是一件怪事!”何玉安喃喃地說道,“這個砸壞辦公室大門的人意欲何爲?公司裡沒有損失其他任何財物,連翻動的跡象也沒有。”
“誰知道呢,反正怪事年年有。”沈心棠虛弱一笑,都不敢正視對方的眼睛。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工作吧!”
“好!”
沈心棠離開了總編辦公室,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這一天過得有些忐忑,卻又很輕鬆。
因爲,包括花文軒也好,還有陸白也是,誰也沒有來打擾她。
想來陸白也知道事態嚴重,再加上,她和他本來就說不上有什麼關係,壓根兒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那種,也許,從此以後,他會收斂一些,另外尋找目標,不再老是來找她碴了吧?
如此最好,大家各安其所,省事省心!
轉眼就是週末了,沈心棠因爲連日來的疲憊糟心,週六就窩在家裡不想出門了。和鄧秋通過一通電話,對方問她現在住在哪裡,說有空來找她玩兒。又問她和花文軒進展如何了,沈心棠也都是支吾着搪塞過去。
下午的時候,打電話給葉清歡說去看她,卻被告知說她去孃家小住幾天,過幾天再聯繫。
週日晚上的時候,接到家裡打來的電話。vexp。
“心棠啊,花文軒昨天來過家裡了。今天剛剛走的。”媽媽在電話裡嘆了口氣,“他向我們道歉,說對不起我們一傢什麼的,還懇求我們再給他一次機會。又是搶着幹活又是說好話的,臨走還給了我們一張銀行卡,說裡面有二十萬,是給你弟弟家揚創業用的,還說要是不夠再找他要。或者家揚先到他那裡學習一下也可以的,他會盡量支持。心棠啊,我看他倒是很真心的,媽之前跟你說過的話,你就當我沒說過吧!我跟他說了,讓他解決好他們家那邊再來跟我們提,他也答應了。”
“媽,你要他錢幹什麼?”沈心棠心裡既是心酸又是着急,“我已經跟他的媽媽保證過了,我是不會和他在一起的。媽,他媽那麼欺負你,你都忘了嗎?”
“我怎麼會忘呢?可是他這樣跑前跑後的,還說要照顧家揚,我們……”
對於沈心棠的父母來說,讓整日飄浮不定的沈家揚安定下來,一直是他們的心頭病。只要有人願意幫忙解決這個問題,他們真的要千恩萬謝的。
何況,花文軒那個人,本來就慣會收買人心,只要他想去做的,沒有做不到的。
沈媽媽便又動搖了,覺得花文軒那麼好的人,沈心棠錯過了,也怪可惜的。
“媽,以後他再要來找你們說什麼做什麼,給我打個電話吧!”她當然也知道父母爲什麼會動搖,她也不忍苛責,只得無奈地說道,“那筆錢你們就給家揚吧,我再賺來還他就好了。”
“心棠,要不你就再考慮一下吧?”媽媽已經變成花文軒的說客了,“反正你跟他結婚以後是會跟父母分開住的,只要年輕人心意堅定,其實沒有哪個父母爭得過孩子的。”
“媽,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有分寸的。”
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和花文軒斬斷關係,爲什麼卻要在她初見成效時來動搖她的心呢?
躺在牀上,她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從來沒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讓她覺得缺錢缺得厲害。家揚這兩年折騰錢折騰得厲害,先後學了好幾樣專業,然後雄心勃勃要做事業,沒有一樣做成的。後來沈心棠勸說他先工作積累一點經驗和資金後再創業,沈家揚聽不進去,覺得她這個做姐姐的不肯支持他,一氣之下隻身跑到廣州那邊去了。
短時間內,這筆錢是還不上了,只有慢慢攢來慢慢還了。
心裡好亂啊!明明她可以心安理得得這筆錢的!
不,難道就是因爲看中花文軒的錢,她纔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嗎?
她對他的愛,已經變得不純粹了嗎?
沈心棠徹底睡不着了。
翻身起牀,慢慢踱到陽臺上。
月華如練,照在雪白的牆壁上,反射出一層淡淡的清輝。
暑意已經褪盡,夜風習習,吹在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還帶有一點清涼的感覺。
萬籟俱寂,四周一片黑暗寧靜,人們都陷入沉睡之中了吧?
眼睛看向遠處還亮着燈火的街道,偶爾會有車輛呼嘯而過,但很快就又恢復了無邊的寂靜之中。
剛剛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夜裡兩點了。
站在這裡浪費時間,要不回去睡覺,要不找本書看看-吧!
她收回目光,正準備轉身返回房間。
突然對面樓層房間裡的燈亮了,因爲窗簾沒有拉,所以她可以將對面的情況看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