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文軒只是怔愣了一秒,瞬間便恢復了之前的神態。
依然歡喜,依然幸福而享受地微笑着。
現在不是和她計較的時候,顧全大局要緊。
幸好nancy的身材與臉蛋,堪堪配得上這件婚紗,而且,看上去彷彿爲她定製一般,無一處不是恰到好處,沒一點不將她的美好襯托到極致。
當花文軒牽着她的手緩緩走向臺中央時,臺下的尖叫與口哨聲迅速將音樂聲給淹沒。
他們就如排練好一樣的默契十足地走步、站定、擺pose,英氣逼人的男子與美-豔-絕-倫的女子恰如天造地設,如夢似幻的完美婚紗將nancy映襯得更加動人,人與衣服的完美融合,稱得上相得益彰。
坐在最後排因爲前面觀衆都站起來而看不見臺上場景的沈心棠索性脫了鞋站在椅子上,剛纔花文軒把她安頓好就離開了,說讓她在這裡等一下,他要爲她演一場好戲。
然而,他的好戲還沒開場,就被突如其來的情況給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他怎麼會想到nancy突然自己穿着婚紗上場了?
沈心棠木然地看着臺上那一雙儷影,她也聽到了臺下的竊竊私語聲,幾乎都在誇讚他們有多麼般配。
他的好戲,就是讓她看清他的心意嗎?
他是想告訴她,他和她真的只是玩玩,其實,他真正想要擁有與守護的人,是h&t?真正含義中的那一個?
難怪今天他一直都對她表示出不耐煩與敷衍的態度,是不是不想再和她周旋了,拿她做緋聞還可以順勢提高公司的知名度不是嗎?
nancy那麼漂亮能幹,真可謂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不管讓誰說,都會覺得她和花文軒纔是最登對的。
她真傻。
以爲自己只要爲他做一點事便可以當作一點足以和他相配的籌碼,以爲他和自己一樣,還保留着當年那樣單純真摯的愛情,以爲自己真的很幸運……
憑心而論,假如她是花文軒,也沒理由會對眼前的高貴公主視而不見,卻單單看見了她這個毫不起眼的舊相識。
時過境遷,早已物是人非,她怎麼會一把年紀了還是那麼天真?
心好痛,周圍的滾滾浪潮如雷似電,直刺激得她耳膜轟隆隆作響。
鼻子裡一陣陣發酸,眼睛慢慢模糊起來,再也看不見臺上的人是怎樣的郎情妾意脈脈含情,也聽不見誰誰誰在說他們是多麼般配的一對璧人……
如果不是當年與花文軒的交情,現在的她,連進這個會場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她頹然地坐了下來,有眼淚不聽使喚地流了下來。
她忙不迭地穿好鞋子,不動聲色地離開了會場。
她怕她會控制不住地哭出聲來,真的是太丟人了。
沈心棠,快醒一醒吧,你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紀了!
婚紗的亮相,將整個氣氛推到了最高嘲。
燈光大亮,花軒堂的兩位總裁帶着全體設計師和模特們向大家謝幕致敬。
花文軒努力地朝臺下後排張望着,但是卻沒看到沈心棠的身影。
他心裡暗叫糟糕,沈心棠一定誤會了他的意思還離開了會場。
本來他的意思,是想在最後把她邀請到臺上來,正式地將她介紹給在座諸人,順便也向母親表示自己的決心。
就在他還愁煩焦急時,許多名媛貴婦,包括一些邀請的平面媒體,這時都湊攏過來,紛紛打聽關於小龍女和婚紗的事情。
“請問一下,小龍女什麼時候開始和花軒堂合作的?爲什麼發佈會現場她卻沒有出現呢?這些作品會不會是打着她的旗號的冒用品?”
“你如何證實這件婚紗便是小龍女的作品?她可從來沒有製作過婚紗!”
“這件婚紗是小龍女特別爲你和唐副總裁制作的嗎?你和唐副總裁很般配啊,什麼時候結婚?”
“前不久有媒體報道說你和以前的初戀情人重逢並且有談婚論嫁的意向,是不是真的?”
“……”
花文軒望着周圍黑鴉鴉的人頭,耳邊聽着一個接一個的敏感問題,他還得一直保持微笑鎮定自若地笑着,他感覺自己的臉部肌肉都快要抽筋了。
女人就是愛八卦。
而記者,就是看準了女人的這點天性,就充分去挖掘她們感興趣的八卦內容。
“各位,提問請一個一個來,好嗎?”他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臉上依然掛着得體的笑容。
於是大家很有秩序地一一將前面的問題重複問了出來。
對於小龍女作品的質疑,這個很容易解決。
小龍女的作品中,都會有一個別人難以仿照的logo。
有時會是在袖口,有時在領子,有時在配飾,她用她出色的刺繡功夫,微雕出她潛藏的印章。
而這一處隱藏的logo,只有用顯微鏡才能看得到。
於是,爲了向大家證明這就是小龍女的作品,花文軒派人去找一臺顯微鏡來。
在等顯微鏡來的時間裡,他一一回答了其他的問題。
“關於我的婚姻大事,真的非常感謝大家的關心。”花文軒再度瞟了一眼臺下,確定沈心棠應該是不在了,心裡不免一陣失落。但面對記者提問,他還得打起精神來。
“今天我和唐副總聯袂走秀,是因爲我們想以主人的身份,更好地詮釋一下小龍女的作品精神。小龍女這麼信任花軒堂,我們當然不能辜負她的情意,所以我們合計之後決定,就由我們一起來完成她最美的作品秀。我和唐副總一直都是很好的工作夥伴,我很敬重她依任她,我們之間,就是兄弟手足般的革命友情!”
“唐副總,是這樣嗎?”有人注意到nancy臉色不太妙,於是將問題拋向了她。
nancy極力保持着最佳的神情,朝花文軒投去了哀怨的一瞥。然而轉過頭來面對提問時,卻又恢復了盈盈含笑的姿態。10kpd。
她又不是不識大體的人。
“說得沒錯!”她含笑說道,“其實呢,平日裡花總就一直挖苦我說我渾身上下沒有哪一點像女人,所以我今天就偏要證明給他看,因爲有了小龍女的作品保證,我不但身上每一處都像女人,而且,我還是高貴優雅的女人!大家說我今天美不美?”
“美極啦!”起鬨回答的倒是男人。
“謝謝,其實這都是小龍女的功勞啦。”nancy盈盈作禮,輕而易舉地將問題推向了有利方向。
明明是針對她和花文軒感情問題的,到現在變成了推介小龍女作品的契機了。
“那傳聞是真的嘍?”有人抓住前面的問題不放,“花總和那位初戀情人是真的重新開始了嗎?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呢?她今天有到場嗎?”
“她今天沒有到場,我結婚的時候會邀請你們的……”他風度翩翩地笑着,真誠的態度讓大家對他一直保持着極好的印象。
“那小龍女的這件婚紗也可以在貴司訂做了嗎?”年內外有結婚計劃的提問了。
“不,大家也知道婚紗的珍貴性與特殊性。”他環顧了衆人一眼,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說出了一句驚爆性的話語。“這件婚紗,只此一件,絕不復制。在座各位若有中意此婚紗者,不妨這就買了帶回去。在顯微鏡到場之前,出價最高者得!若是顯微鏡驗明婚紗是贗品,那麼花軒堂則以相同價格賠償給出價最高者。”
臺下“哄”的一聲嚷開了。
沒錯,婚紗當然要獨一無二的。
一生只做一次新娘,如何能和別人撞衫?
小龍女出品的婚紗,她的第一件,這是有着特別意義的。
“我出十萬塊!”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開價了。
“二十萬!”看到有人想捷足先登,後面緊跟着又有人開價了。
“三十萬!”
“五十萬!”
“……”
價格一路飆升。
在座的每一位都不是出不起錢的人,又尤其物以稀爲貴,小龍女這件具有特殊意義的婚紗,不僅可以替自己在婚禮上添光彩,而且還有收藏保值性,即使花大價錢買下來也不會吃虧。
喊價此起彼落,很快已經超過百萬了。
在喊價到兩百萬時,跟價的人已經不多,且喊價的人也行動遲緩起來。
大家都在等,等顯微鏡進場的那一刻,一擊即中。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隨着會場大門被打開,送顯微鏡來的安保人員大聲喊着“顯微鏡送來了”,馬上有人跟着大聲喊道:“三百萬!”
“四百萬!”
“五百萬!”
在安保人員“送來了”那個“了”字結束時,花文軒也激動地喊了起來:“目前最高價五百萬,還有沒有高過五百萬的?五百萬第一次,五百萬第二次!”
“八百萬!”又有人直接加價三百萬。
與此同時,顯微鏡送到了花文軒手中,花文軒在接過顯微鏡的同時也高喊出聲道:“八百萬成交!”
顯微鏡在專業設計師的辛苦找尋中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找到了隱藏在後背拉鍊兩邊盛開的一大朵玫瑰花花瓣中的獨特logo,花軒堂新品發佈會在賓主盡歡的氣氛中圓滿落幕。
發佈會結束後,便是慶功酒會。
今天的發佈會真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新品還沒問市,就已經先斬獲了八百萬的進帳。
連日忙碌的員工們都一掃疲態,人人與有榮焉。
如此驕人的成績,最大的功臣卻不在場。
花文軒四處找了一圈,確定沈心棠確實沒在現場。又問了一下守在入場處的安保人員,得知沈心棠確實已經離開了。
他趕緊拿出手機給沈心棠打電話,結果仍然是關機狀態。
他心裡很急,看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
如果現在開車過去,到她住的地方應該要十點了吧?不知道她睡了沒有。
她一路奔波勞累,要是睡下了,他實在不忍心去吵她。
好吧,先讓她好好睡一覺,有什麼誤會,他明天再去解開。
笑着喝着醉着,一直鬧到差不多十一點。
花母夏未菊也深深地爲兒子感到驕傲。
她坐在臺下,看着那一羣花枝招展的女人瘋狂的舉動,她很是吃了一驚,同時感嘆自己是真的老了,這樣子的大場面她竟然沒見過。
想當初花文軒大學肄業轉戰電子商務的時候,她與丈夫是怎樣地苦口婆心勸他回頭是岸,甚至不惜切斷他的經濟來源,他們不求他有朝一日能飛黃騰達,他們只求他本本分分,混個大-學文-憑,出來踏踏實實找份工作,再娶個條件差不多的姑娘成家生子。
誰能想到,有朝一日,這個被他們認爲不爭氣不聽話傷他們心的孩子,如今有了自己的品牌及公司,還取得了驕人的成績!
果真應了那句話,兒孫自有兒孫福啊!
她在衆人歡天喜地的慶賀聲中,與大家一起頻頻舉杯,一巡還未結束,她已經酩酊大醉了。
她本來就不勝酒力,今天是太高興了,一放鬆,一樂呵,不管誰來敬酒,她都一飲而盡。
想當然耳,醉倒是遲早的事。
於是,慶功酒會在夏未菊的醉倒及花文軒兄妹送母親回去後漸漸散場。
沈心棠離開酒店後,往地鐵站走的路上抽抽答答地哭泣着。
爲什麼會那麼難過呢,心裡好像被掏空一樣,感覺整個世界都快要不存在似的。
腦子裡亂轟轟的,視線裡的東西沒有一樣看得清楚的。
她覺得自己好像馬戲團裡的小丑一樣,抹了一臉油彩,做出各種滑稽可笑的表情來譁衆取寵。
她就是那個可憐的小丑,而花文軒就是沒心沒肺的看客嗎?
跌跌撞撞中,她好像不小心撞到了對面而來的人。
人家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她也只當沒看見,拖着沉重的步伐,木然地朝前走着。
突然間,挎在肩膀上的包包猛地朝後沉了一沉。
她也沒在意,繼續神不守舍地朝前走着。
走了沒幾步,包包又是往下一沉。
沈心棠猛地一驚,扭頭看時,卻見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正試圖拽下她的挎包。
他的手正抓着她的包帶,已經從她的肩膀上拉下來了。
但是被她回頭一瞧,撞到一個正着。
兩人都是猝不及防,一時間兩人都只是呆呆地看着對方,一個也不撒手,一個也不出聲。
但是,面面相覷也只是瞬間發生的事,沈心棠本來心裡就窩着火,沒想到竟然還遭遇小偷,她氣不打一處來,使勁將那隻拎在手裡的行李袋猛地朝小偷身上砸去,一邊砸一邊喊道:“抓小偷啊!有小偷!死小偷,你去死吧!去死去死死死!”
那小偷估計是第一次作案,沒想到會被當場抓個正着,還被這個嬌小玲瓏的女孩子一陣猛打,他眼睛裡露出惶恐驚慌之色,一邊用力扯抓在手中的包帶,一邊外強中乾地威脅道,“不許喊!不許喊!”
文花要福恢。“抓小偷啊,抓到一個小偷啦!”沈心棠反而更大聲地嚷嚷開來。
那小偷見阻止不了她,心裡發狠,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在她眼前晃了一晃,一臉猙獰地恫嚇道:“不要喊,再喊殺了你!”
沈心棠微微一驚,但瞬即卻更用力地將起行李袋朝他砸去:“你最好殺死我,我已經不想活了!你殺呀,你殺呀!”
那小偷沒料到竟然是個不怕死的,他擔心情況會被鬧大,引來圍觀的人就不好了。他於是果斷地用匕首割斷了挎包的帶子,也不顧自己被她用行李袋亂砸,竟然一下子得手,沈心棠只覺得手中一輕,一邊是砸出去的行李袋落了空,另一邊是手上只抓着一截被割斷的包帶,那個小偷已經趁着夜色跑掉了。
“你這該死的!”沈心棠大叫一聲,跟着便追了上去。
幸好她這身登山的裝備沒來得及換,跑起來倒也利索。
那小偷盡揀偏僻黑暗的巷道跑,沈心棠則在後面緊追不捨。
包包裡是她的全部財產,各種證件銀行卡現金還有小龍女家的房門鑰匙……她必須追回來!
好在她憋了一肚子的火,發起狠來,竟然衝勁十足。
那小子雖然起初只當她和其他人一樣,追一段追不上就會放棄了。
沒想到他轉了兩條街,回頭一看,她還在後面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跟着呢。
他這一跳嚇得不輕,打算停下來喘口氣的念頭也給打消了。
這是什麼女人啊,他心裡哀嘆一聲。
不過看她如此重視這個包包,可見裡面的東西一定相當值錢。
所以,他更加不能放棄了。
大大地呼吸了一口,他腳下發力,加速朝前奔了出去。
沈心棠張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只覺得腦袋裡隱隱地發脹,一開始還能邊跑邊喊“抓小偷”到後來,除了把力氣花在雙腳飛奔和嘴巴呼吸外,根本不能做其他的事。
這個小偷作案不怎麼高明,跑路倒是挺厲害的。
他對這周邊的路況很是熟悉,哪裡路燈壞了,哪裡人煙稀少,他就往哪裡跑。最後跑到一條丁字路口,前面是紅燈,他也不管不顧,直接衝了出去穿過正疾馳來往的車輛,跑到對面大喘氣。
他不怕死,沈心棠也不示弱,她也跟着穿了過去。
不過她運氣比較好,她過街的時候,正好綠燈亮了。
而相反方向的紅燈前,車輛都齊齊地停了下來。
她過完馬路,那個小偷也休息完了,又嗖地一聲飛跑起來。
沈心棠覺得好累好餓好渴,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停下來。不過,她悲哀地發現,自己追擊的速度越來越慢了。
她眼睜睜地看着小偷的身影越來越遠,她渾身上下都是汗,心裡也漸漸地生出絕望了,實在不行,就報案吧,即使知道報了案也不見得能讓她找回失物,但總勝過什麼努力也不做啊。
那個小偷也累得氣喘吁吁,他也快要跑不動了。他一邊跑一邊環顧四周環境,想着她若是再窮追不捨的話,就把她引到什麼僻靜的角落,給她一刀算了。
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亡命之徒!
他邊跑邊回頭看時,見沈心棠已經體力不支,越跑越慢,比先前落後了很多,他心裡稍稍鬆了口氣,正準備一鼓作氣再飛奔一段徹底甩掉沈心棠時,突然耳邊響起“轟”的一聲機車引擎聲響,他轉頭看時,卻見一個一身黑色西裝的男子駕着一輛重型機車衝上了人行道,正好攔在了他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