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惷心微動
剛剛，是她看花眼了嗎？……她看着唐思甜甜美的微笑，又思及剛剛的眼神，忽然渾身一陣顫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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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天的雨，到了夜裡，漸漸停歇。
吃了一頓並不舒坦的飯，又逛了半天不舒坦的街，覺得很疲憊，躺在*上，卻怎麼都無法入眠。
“啪啪啪”，房門被敲得生響，“姐姐，是我，開門！”
蘇伊一愣了愣，還是起身開門，手正旋開門把，唐思甜便一陣風似的轉了進來。
“姐姐，這就是你的房間啊！”她的眼睛烏溜溜地轉，不放過她房間的任何一個角落。
“唐小姐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是到你房間看看！”唐思甜一下子在她*上坐了下來，皺了皺眉，“這*不但不漂亮，還很不舒服，被子也太薄了……”
她的目光又落到了*側的櫃子，笑了笑，她迅速衝到櫃子前打開櫃門，愣圓了眼睛，又悉數打開所有衣櫃的門。
“天哪!……不會吧？”她的洋娃娃眼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用手推開一個個空空的衣架，“姐姐，你不是就這麼些衣服吧？嘖嘖，老天，我怎麼都不會相信的……”
蘇伊一強壓住心頭的不悅：“唐小姐來找我有事嗎？如果沒有什麼事，我有點累，想休息了。”
“還早呢！姐姐，今天墨寒哥哥給我買東西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呢？你可以讓墨寒哥哥給你買幾件像樣一點的衣服，你不是……顧家的少奶奶嗎？”
唐思甜歪着腦袋打量着她，那神色就像一個孩子，熱情、好奇……單純。
“……”無語，是真的不知道如何開口。
“墨寒哥哥怎麼會娶你呢？……”她的眼睛忽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聲音輕輕的囈語一般，“我真是不明白，你都已經做了這樣的事情，爲什麼還能嫁入顧家？你怎麼就能這麼厲害？……奶奶怎麼可能會同意？”
又是這樣讓人悚然的目光，蘇伊一簡直覺得無法呼吸，唐思甜冷笑了一聲，目光又悠遠起來：“奶奶口口聲聲說林佳凝是他顧家看中的孫媳婦，把林佳凝看得跟什麼心肝寶貝一樣，現在竟然讓你進門,那麼……”
“她以前說的話全是假的，假的……”她喃喃自語，她的目光乍然冷卻，全身不可遏止地顫抖，像是要壓抑自己的憤怒，臉色又鐵青起來。
忽地，她的目光利劍一樣射來，讓蘇伊一驚了一驚。她幾步走到蘇伊一面前，又展開了甜膩的微笑，眼底卻是冰冷一片：“姐姐，你真讓人佩服，不過……很快我就會打敗你的，等着哦！”
她笑了笑，又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摔門而去。
巨大的關門聲，在耳邊嗡嗡作響，這個唐思甜，真是瞬息萬變得可怕，那雙眼睛……
她閉了閉眼，無奈地搖搖頭。正要坐下，卻忽然覺得胃部難受起來。
熬不住，還是赤足走下樓去，喝杯開水暖暖胃，再撐一撐，應該就會過去了。
轉角的書房有微微的燈光透出，她怔了怔。門虛掩着，透過窄窄的門縫，是他完美的側影，他的眉峰不時攏起，又鬆開，手指熟練地敲打着鍵盤。手機聲陡然響起，他看了一眼，輕輕地按下了鍵，斜靠在皮椅上，疲憊的姿態。
他該是很累的吧……她熟悉他這樣的神情，那是極度專注工作之後的放鬆。
“怎麼樣了？他度假回來了嗎？”他沙啞的嗓音透着疲憊，是的，疲憊……心頭碾過一絲心疼，她蹙了蹙眉。
“顧總……”那頭的聲音竟然清晰，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入耳，他是按了免提鍵。蘇伊一正想回避，卻因爲他接下來的話而頓住了腳步。
“……不知道算不算是個好機會，洛克醫生下一站便會到洛城。我找人跟他聯繫了幾次，洛克醫生還是那句話，他休假的日子，拒絕任何工作。所以，他還是拒絕給林小姐診治……”
“條件都跟他講清楚了嗎？”
“講清楚了，不過，他好像對錢滿不在乎的樣子。”
“他的性格，愛好，弱點，除了錢，總有一樣可以牽制的！你一樣一樣去查，尤其是細節！”顧墨寒的聲音有些火爆，啪地一聲便狠狠地掛斷電話。
沃克醫生，就是那個有名而又性格古怪的醫生了……自古以來，有才之人都是秉性古怪，又豈是錢財可以買通的？又豈是什麼可以牽制的？隨心隨性之人，更是憑着自己的感覺做事……
門吱嘎打開的聲音，迎面而來的一片光亮，顧墨寒竟走了出來站在了她面前，在她正陷入沉思猝不及防的狀態之下。
四目相對，她眨了眨眼，避開他狐疑的目光，有些尷尬地解釋：“……我……我想倒杯開水……”
“給我？”他接下話，目光注視着她微紅的臉，一臉做錯事的可愛緊張。
蘇伊一愣了愣，看着他幽深的黑眸，不由點點頭，連忙朝着廚房跑去。心還是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捂着胸口，像是個偷糖被抓住的小孩。
拿着熱氣騰騰的開水走到書房前，胃一陣驚鸞，纔想起自己下樓的目的。原來注意力集中的時候，可以緩解身體的不適，剛剛，她都沒怎麼發覺胃痛呢……
“顧先生，你的開水。”
她把杯子遞到他面前，卻發現他半天沒有接住的意思，擡眸，他的目光正安靜地望着她的手，確切地說，是那個纏着紗布的手指。
她的手不由地縮了縮，把開水放到了桌子上，正想着該說些什麼，胃部猛然一陣抽痛，她臉色一白，差點彎下腰來。
“我先走了。”
急急地說完，她便疾步離去，還沒有走到廚房，身子便軟軟地靠在了牆上。胃好難受，腹部也是一陣一陣的絞痛感，她已經分不清是哪裡的疼，只是渾身虛軟無力，想起身倒杯熱水，卻是那樣困難的事情。
***
溫熱的水溫，無論捧在手心，還是入口，都是舒適的感覺。很少有白開水陪伴的夜，他的桌子上，可以是茶、可以是咖啡、可以是牛奶、可以是紅酒……可是白開水……
卻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他的書桌上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開水終究沒有紅酒的姿態，入口也是平淡的感覺。他眯了眯眼，無端地想起剛剛那張做錯了事一般的臉。
她站在他書房前？多久了？……很久沒有讓她煮咖啡了，讓白媽重新回到了別墅，他幾乎沒有干涉過她的生活，這段日子，她的生活風平浪靜，她整個人也在這樣的愜意中優雅起來，宛如一支沾着晨露的百合。
就這樣擱着她嗎？沒有報復沒有折磨，只是忽略。他凝思了一陣，放下手中逐漸冷卻的杯子，走出了書房。
廚房的燈竟然亮着，他幾步走下樓梯，卻一眼就瞥見了那個靠在牆角的身影。她緊緊地抱着自己，嘴脣蒼白，鼻尖有汗沁出，眼睛微閉着，眉色之間，盡是痛苦。而地上，竟是一堆玻璃的碎片。
他看得心猛然一抽，厲聲道：“蘇伊一，你搞什麼！”
耳邊有暴怒的聲音滑過，蘇伊一緩緩睜開眼睛，一雙幽深如海的黑眸閃着熟悉的烈焰，是顧墨寒。也罷，在他面前，她的狼狽已經是極致了……她虛弱地笑了笑：“對不起，我胃，胃有點疼……打、打碎了杯子……”
胃痛？他心裡一緊，眼前同時閃過那雙倔強的眸子，在醫院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撐着，咬牙死撐着，連一聲哼哼都沒有。該死的，這也叫有點疼，他看她明明就疼得要死！
“藥呢！在哪裡？我去拿藥！”又是低吼，震得耳膜直響。蘇伊一皺了皺眉，低聲道：“沒有藥。”
“沒有藥？”顧墨寒聽得吸了口冷氣，惡狠狠地瞪向她，“你自己有這個毛病，竟然不知道備藥？疼死簡直活該！”
“我……好多了……”一陣絞痛過去，蘇伊一舒了口氣，她緩緩地站起身子，忽地，臉色又是一白，一股熱流從她的嚇體噴涌而出。老天，她的腹痛是因爲月事來了，可是，她以前沒有過痛經的毛病，怎麼忽然之間……
“怎麼了？”看到她忽然更爲煞白的臉，心又焦躁起來，“蘇伊一，你這個笨女人，我看你怎麼痛死的都不知道！”
“譁”地一聲，她簡直可以聽到聲音，她的身子又猛然一僵。痛的感覺是減輕了不少，可是，該死，她只是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這下子，鮮紅雪白，實在是太過耀眼了……
“又怎麼了？”她的神情總是這樣牽扯着他的神經，“先上樓，再請醫生。”
他長臂一伸，就要抱起她，蘇伊一驚得變了臉色，手死死地撐着牆壁，急急地搖頭：“顧……顧先生，我自己可以……”
“廢話！”他低聲吼道，簡直憤怒極了她這樣避之不及而又逞強的樣子，“蘇伊一，你別以爲我喜歡抱你……”
強勢將她扯入懷裡，正要橫抱起她，手卻沾到了類似粘液的東西。他狐疑地低下頭去，目光也落到了她身後……他怔了怔，眼底閃過一絲窘色，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什麼柔軟在輕輕觸動着堅硬的心。
老天……蘇伊一猛地低下頭去，臉紅得簡直要滴出血來。這算是什麼窘狀？爲什麼沒有一個洞可以讓她直接鑽下去？她尷尬地難受，難受得不知所措……
身子一輕，她還是落入了某人懷裡，菸草的味道，溫厚的感覺。閉着眼睛，因爲目光無處可藏。她的心跳得厲害，無法控制，彷彿的，也能聽到他的心跳，每一下，都那樣有力……
***
粉色的桃花一簇簇在枝頭，看不到盡頭的一片絢爛。兩個人牽手散步，在桃花從中穿梭。
“靖哥哥，你愛蓉兒嗎？”
女人的聲音如出谷黃鶯，頭埋在男人懷裡。
“當然愛蓉兒。”
男人擡起頭來，竟是一張顧墨寒的臉。女人的頭也擡起……
“哎呀！”蘇伊一整個人從*上掉下去，猛地睜開眼睛，卻怔怔地依然落在夢裡。她剛剛夢見了什麼？郭晉和黃蓉？……這些都是正常的，可是，爲什麼郭晉的臉是顧墨寒，而黃蓉的臉……竟然是她自己！
老天，她這是做的什麼*！她是不是瘋了！蘇伊一幾乎驚得出了冷汗，趕緊衝到衛生間裡狠狠地用冷水撲了幾遍。
她真是瘋了……看着鏡子中溼漉漉的臉，她有些無力。不該是這樣的，不該這樣……這個世界上，愛上誰，都不可以愛上這個將她視爲罪人的男人，更何況，她已經不會再有愛情……
走出門，許久陰霾的天，竟然有了陽光。天空掃了先前的陰暗色彩，好似一直那樣明麗一般。
“姐姐！”唐思甜正在樓下朝着她擠眼睛，“我跟墨寒哥哥出去了，拜拜！”
又是那樣親暱地摟着的姿態，唐思甜的目光不時朝向她，某種示威。
呵呵……她只想說兩個字，可笑！不只是她，也包括她自己！
“少奶奶，起*了？”白媽的眼裡藏着笑意，又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唐思甜很快就會走的，少爺只是把她當作妹妹，是她自己多心罷了。少奶奶不要有什麼想法……”
“白媽……”她瞭然地笑了笑，“不需要跟我解釋這麼多。我爲什麼會嫁到顧家，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怎麼會有什麼想法呢？……”
“可是少爺對你……你沒發現不一樣了嗎？他的眼裡，仇恨在慢慢變少……”
“是嗎？”蘇伊一輕嘆了一聲，目光遙遙地望向遠方，“但終究還是有恨，不是嗎？我只希望林小姐能早些醒來，那樣，我就覺得安心了……”
白媽也是嘆了口氣，看着眼前這個溫婉的女子。她從前學過一些面相之學，雖不精通，但怎麼看，少奶奶都不是那種歹毒之人。
“這是少爺吩咐給你喝的，少奶奶，趁人喝了吧……”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熱氣騰騰的棕紅茶水，散發着淡淡的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