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怡很是吃驚,這個奇怪的少年,怎麼如此孤僻。
“欣怡,不要跟他玩,他腦子有問題的。”
同行的夥伴拉過林欣怡,跟她說着,手還不斷地指點着少年。
“不要這麼說,太傷人了吧。”
林欣怡有些生氣了,大聲的責怪着指指點點的同伴。
“我說的是事實,你跟他一樣,有毛病。”
說着他們便跑開了,只留下林欣怡和奇怪的少年。
林欣怡回過頭,看到那個奇怪的少年正怔怔的望着自己。
“謝謝你,我叫歐季晨。他們說的沒錯,我有眼盲症。”
歐季晨一字一句的跟林欣怡說。
“什麼是眼盲症?”
“就是我根本就記不住任何人,所有的人對於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真的嗎?包不包括,爸爸媽媽?”
林欣怡打趣着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叫林欣怡,家是南城的。”
林欣怡望着突然不說話的歐季晨,她覺察到自己的話有些過分了,慌忙的道歉着。
“眼盲?”
坐在林子昂墓前的林欣怡說着。
突然之間,她想起了什麼事。林子昂是被打斷手筋和腳筋,最後痛苦的死在醫院裡。莫非歐季晨的父母親也是。
難道,林子昂在那個時候,就對歐季晨的父母下了毒手?
林欣怡從歐季晨嘴裡得知,他是一個富家子弟,出來跟父母遊山玩水來的。
和歐季晨邂逅的那一天是林欣怡最開心快樂的一天,後來陰差陽錯,林欣怡不小心碰了頭,歐季晨便消失在自己的記憶裡,而自己也因此失去了聽力。
“欣怡,欣怡。你怎麼樣了?”
暈厥之際,林欣怡聽到林子昂微弱的呼喚聲。
“啊——我怎麼了,我怎麼什麼也聽不到了……”
醫院裡,迴盪着林欣怡歇斯底里的叫聲。
林子昂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抽着煙,這是他第一次抽菸。妻子的離開,還有寶貝女兒失去了聽力,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林欣怡聽不到林子昂的咳嗽聲,只能透過表情,猜測此刻林子昂正被自己的情況壓制着。
那個時候,林欣怡看着日漸憔悴的林子昂,感到萬分的心疼,慢慢地她便開始接受了無聲的世界。從那之後,她也變得悄無聲息起來。
“爸爸,一定會讓你恢復聽力。”
林子昂在紙上狠狠的寫下了他的承諾。可是林欣怡私下裡看過有關治療聽力方面的信息,鉅額的醫療費用讓她早就放棄了。
林子昂不過是一個小職員,家裡的資產,也因爲母親的離世,還有日常的開銷花的七七八八了,這距離林欣怡治好聽力相差甚遠。
可是,林子昂說到做到,他真的讓林欣怡恢復了聽力。
“謝謝爸爸。可是……”
林欣怡想要知道林子昂哪來的那麼多錢,去交治療費。
“沒什麼可是的。爸爸有辦法,只要欣怡沒事,爸爸就安心了。”
林子昂摸了摸林欣怡的頭,這是他愛妻的寶貝,他怎麼允許她出事。
難道說是……林欣怡不敢往下想了。
所有的證據都顯示着林子昂只是一個搶手,真正的主謀是孫氏財團。林子昂願意一而再的犯錯,難道是因爲自己?
林欣怡真誠的懺悔着,無論眼前這個人多麼的十惡不赦,但是卻始終的愛着她,關懷着她。
“你爲什麼呀你。”
林欣怡分析出林子昂犯錯的真正原因,內心萬分的糾結。她開始怪自己。
如果說親生父母的故去,林子昂罪無可恕,可是林子昂卻一而再的拯救了自己。
因果循環,世間的事皆有定數。所犯的過錯都會得到懲罰。
林欣怡不斷地譴責着自己,她竟然如此的對待對自己有養育之恩的林子昂,她怎麼可以因爲這些,就否定了林子昂的全部。
“爸爸,對不起。”
林欣怡不再直呼林子昂的名字,那畢竟是辛苦養育她的父親。
“爸爸,你可知道我很想你。”
林欣怡的記憶裡,林子昂正和藹的望着她,溫柔的爲她梳妝着。
過往所有的溫馨,歷歷在目。林欣怡突然釋然了,過去的仇恨,變得不是那麼的重要。
“爸爸,寶寶很乖,很聽話。下次回來,我一定帶他來看您。”
林樂成五歲的,只知道爺爺的逝去,跟歐季晨有莫大的關係,現如今他們父子倆關係甚篤,她也沒有必要告訴寶寶事情的真相,她不想讓寶寶活在仇恨裡,更不想讓寶寶認爲自己有一個作惡多端的爺爺。
而這個下一次,林欣怡也不知道會是何時?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兩年,也許是一輩子。
原諒別人不是說我不介意你曾經做了什麼,而是我不會讓你給我帶來的傷害,去影響我的幸福。
“對不起……”
林欣怡深深地鞠了一個躬,這一下是她知道自己身世後,第一次主動,這一下也是她真的覺得愧疚自己的父親。
時至今日,她才知道歐季晨父母的死,間接的跟自己有關係。
原來是林子昂爲了醫治自己的耳朵,而不得不就範,答應孫氏財團,林子昂就不會做出這樣慘無人道的事的。
林欣怡自責着,如果自己欣然接受現實,接受她失聰的事實,林子昂就不會犯錯,歐季晨的父母就不會死,自己就不會遇到孫明川,孫明川不會因爲憐愛自己,而慢慢地走上邪路,做這麼多令人髮指的事,那麼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林欣怡嘆息着,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犯下的錯,而自己還高調的責怪着別人,她林欣怡纔是罪魁禍首。
“對不起。”
林欣怡重複的說着,這聲對不起是說給歐季晨聽的,只是遠在醫院的他,並不能聽到她此刻的言語。
“對不起。”
閉上雙眼的林欣怡,驀然想起面目猙獰的孫明川,那個才華橫溢的主治醫生。如果不是她,孫明川要麼繼續救死扶傷,要麼繼續做着孫氏財團少東。總之,他會是一個很有成就的男人,而不會像此刻,躺在冰冷的太平間裡,受着千夫所指。
林欣怡又陪了林子昂半晌,清除了他墓前的雜草,而後便依依不捨的離開了。
世間所有的事,都有它發生的原因。只是發生時,人被逼迫進入了一個死衚衕,走不出來。於是,便被人牽制着,沒了主見,沒了思想。
林子昂摯愛的女兒,是她妻子最疼愛的寶貝,妻子的故去,林欣怡便成了他在塵世唯一的羈絆。當她遭遇了失聰,林子昂的內心比任何人都心痛,然而鉅額的開支,比起失落的寶貝,他選擇了鋌而走險。於是便有了後面的回報。
“爸爸,對不起。我不該不分青紅皁白。”
走在路上的林欣怡,眼淚止不住的流淌着。
你要的愛,我不能明白,像是無盡的塵埃。林欣怡奔跑在林蔭路上,體會着她才明白的愛。
“啊……”
林蔭裡,林欣怡更加堅定了離開歐季晨的決心。
這一走,許是昨日今晨;這一走,許是不再回頭。心中的愛呀,你可曾知,對你的心從未改變……
林欣怡心裡默唸着,她的出現給歐季晨帶來太多的磨難,她不能也不可以在留在南城。
也許有人會說林欣怡是在逃避,逃避她該負的責任。可是,這所有的一切,又跟她有什麼關係呢?她內心不斷地責難着自己,只是因爲她愛身邊爲她付出這些關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