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
左承浦握着兩張飛往上海的機票,等待着他們乘坐的那班飛機到來。
“餓了嗎?”他問她。
冉檸只是搖頭,現在的她一個字都不想說,她就像一個耗盡油的燈奄奄一息。
左承浦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此時他能給她的只有這麼多——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冉檸閉着眼睛,不去想時間,不去想發生的一切,是不是歐子言早就預知了分離這麼殘忍,纔會失憶的,如果這樣,她現在也好想失憶,那樣至少不會這樣痛了。
登機的提示音響起,左承浦晃了一下她的身體,“飛機來了,要不要走?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他想讓她再選擇一次,不想某天她會抱怨他沒有提醒她。
冉檸的眼睛看向涌往登機口的人,他們的腳步匆忙,而自己卻邁不開步子——
當登機口的人都消失了,她才扶着他站起來,“走吧!”
登機口,等待安檢的他們,卻聽到手機鈴聲——
“先生,登機前請關閉手機,”機場人員提醒左承浦。
“對不起,”左承浦握着手機到了等待區,看着手機上的號碼,不安變得凝重。
左承浦看了一眼冉檸,按下了接聽鍵,“小浦,你姐姐不見了,是不是你把她帶走了?”
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左承浦的心比剛纔提的更緊了,“我沒有,我姐怎麼會不見了?”
“她真的不見了,我問過醫生和護士,也找遍了整個醫院,都沒有看她的身影,我以爲是你把她帶走了,小浦,我不能沒有她,”歐子言的急切透過電話傳過來,冉檸和左承浦都聽到了。
“我現在馬上回去,”左承浦說完就掛掉電話。
“左姐姐怎麼了?”冉檸抓住左承浦的胳膊,神情裡是一樣的着急。
“不知道,看來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左承浦將手裡的機票塞給她。
“我也不走了,我要和你一走找左姐姐,”冉檸的話讓左承浦遲疑了幾秒,還是搖搖頭。
“你走吧,姐姐可能去了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我會找到她的,或許我還能趕上下一班的飛機,”這個時刻,他竟還有心情安慰她。
“可是,”冉檸還想再說,卻被左承浦給制止,“登機吧,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他之所以沒有把她留下來,除了擔心她會受傷之外,左承浦還有着他自己刻意迴避的自私,那就是他想照顧她。
冉檸被左承浦推開,她木訥的朝登機口走去,直到冉檸的身影隨着飛機艙門的關閉而消失,左承浦才轉身大步跑離機場。
醫院左亞的病房裡,歐子言正來回的踱步,還有一些醫生和護士低着頭站在那裡,彷彿做錯了事。
“我姐還沒找到嗎?”左承浦撥開擋在他面前的人,看到歐子言一臉的着急。
“你去哪裡了?連姐姐都不管。”
面對責怪,左承浦沒說什麼,他看起來比歐子言冷靜很多,“醫院裡都找了嗎?”
“沒有……沒有……”歐子言沒有了平日裡的冷靜,“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呢?該不會是她把小亞擄走了吧?”
左承浦看着他,這樣的歐子言真的陌生,想到冉檸受傷時,他爲她和自己翻臉,而現在他竟懷疑她,左承浦突然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不能讓她出現在他面前,那樣給她的只有傷害。
“你不要胡說,”左承浦的目光帶着怒意,這樣的他讓歐子言有些陌生。
“不要把所有的人都想的你和一樣不堪,”左承浦又說了一句,似是若有所指,只是此時歐子言沒有心思去猜測。
“爲了一個女人,你竟然給我甩臉,左承浦,我已經和她離婚了,你大可以公開的去追她。”
說不出什麼感覺,歐子言就是覺得心裡不舒服,而這樣的話不像是刺激,更像是在試探。
左承浦冷然一笑,“這個不用你操心。”
突然,歐子言想到那天看到他溫柔的給她擦眼淚,在自己面前反覆的替她說好話,這樣的小浦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他記憶中的左承浦冷漠,冷漠的近乎無情。
“是不是在我沒有失憶的時候,你們就已經好上了?”不知爲什麼,這樣的話就脫出口而出,說出來後,連歐子言自己都嚇了一跳。
那語氣明明就是質問,還帶着明顯的醋意。
“歐子言,你混蛋!”左承浦握緊的拳頭還是放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左臉上。
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這樣誤會她,左承浦真的火了。
“你……”沒給左承浦第二次動手的機會,歐子言就抓住了他的手,“這一拳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我不給你計較,但找到你姐姐後,我一定把事情查個清楚。”
歐子言說完氣急敗壞的離開,甚至不再和他說要找左亞的事。
看着他走出病房的身影,左承浦這才意識到,歐子言剛纔話裡怪怪的味道。
吃醋?他還會嗎?明明他把她忘的乾淨。
“左先生,還是儘快去找一個左小姐吧,我們擔心她會發生別的意外,”醫生的話提醒了左承浦,他疾步跑出病房,沿着他們曾經走過的足跡,尋找姐姐的下落。
每一個他們走過的腳印,左承浦都去了,可是都沒有看到左亞,他看着灰灰的天,突然心一下子空了。
“找到了沒有?”歐子言打電話過來,再也之前的兇悍,語氣裡盡顯着他的着急。
左承浦苦笑了一下,在他的心裡,終還是隻有姐姐,這樣的歐子言放在從前,他一定會替姐姐開心,可現在……
“沒有,”他淡淡的回了兩個字,掛掉電話。
傍晚時分,麥克廣場被夕陽染成金色,這是他和姐姐傍晚常來的地方,一羣羣白色的鴿子如雪花般降落在這片空曠的土地上,沒有因爲人的存在而受驚,甚至有些還享受的停在人們的肩頭,用那紅紅的小嘴啄食東西。
左承浦伸開手臂,一隻白色的鴿子停在上面,看着它望着自己的眼神,“你看見姐姐了嗎?我找不到她。”
鴿子似乎聽明白了他的話,衝她眨了眨眼睛,教堂的鐘聲驀的響起,驚擾了這些鴿子,他們又如雪花一般飛起、落下……
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虛幻,讓左承浦想起了姐姐曾經給她說過的話,“上帝會救贖那些骯髒和罪惡的人,是不是也可以安撫我的心。”
“上帝?教堂?”左承浦一下子明白了。
“教堂,來教堂!”左承浦打了一個電話給歐子言。
他來到的時候,左承浦正在教堂門口,隨着他的目光,他看到了身穿修女服的左亞。
那樣的她如一尊活化的女神,卻硬生生的扯痛了歐子言的心。
“小亞,你不可以的,”他悲慼的呼喚,驚擾了美麗的白鴿,也驚動了那羣如天使一般的修女。
沒有理會別人的勸阻,歐子言強行闖入教堂,將左亞拉過,聲音透着絕望和傷痛,“爲什麼要這樣?我說過的,這輩子都會照顧你,不會再和你分開。”
左亞的臉上是死灰一般的淡然,沒有任何的色彩和反應,一雙眼睛也不再有任何光澤,這樣的她讓他陌生。
“你走吧,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回去的,”她是開口了,那聲音冰冷,讓他有一下子跌入冰窖的顫抖。
歐子言拉住她的手,“不可以,我不許,”他依然霸道,只是這份霸道里透着弱弱的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