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走近,沈遇安的聲音略有緩和,“怎麼辦,那我們只有先留在這裡不走了。”
蘇時月沒說話,輕輕地走到牀邊坐下。
她在這裡過的確實壓抑,而且關鍵是無事可做。一日兩日尚且可以,時間長了,她真的怕自己會待不下去。
但是沈遇安都已經發話了,她除了遵從,還有什麼其他選擇呢?
“那個程微瀾,今天不滾也得滾,她心思髒得很,以後你少和她接觸,免得被她害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嗯。”
蘇時月點點頭。
沈遇安見她神色懨懨的,停留在她臉上的目光深了幾分。停了片刻,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直接從牀上坐了起來。
“睡一會兒吧,東西放在那裡,等會兒讓傭人過來收拾。”
沈遇安讓蘇時月休息,自己卻下了牀,向門邊走去。
“我下樓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
也不知道沈遇安下樓又同沈夫人說了些什麼,等到蘇時月午睡醒來的時候,發現程微瀾真的已經走了,一點她來過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可笑的是,程微瀾用過的碗筷,穿過的拖鞋,睡過的臥室裡面的所有東西,通通被沈遇安派人丟了出去,一件不留的扔在了外面的大街上,就差再放一把火給燒了。
蘇時月一點也同情不起來,心裡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些想笑。
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出來,原來沈遇安對程微瀾是真實的打心眼兒裡厭惡,並不是僅僅口頭上說說而已。
這個男人,對自己討厭的人做出的事情,怎麼有點……幼稚?
……
既然答應了沈夫人要繼續在這裡住下去,沒有十天半月,是走不了的。
蘇時月無事可做的時候,就借了沈遇安一臺筆記本電腦,用PS作起畫來。由於沒有把數位板帶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用鼠標,簡單畫幾筆最新的靈感,用來解解悶兒。
自從那日沈眠風回來,兩人相遇過之後,這些天裡蘇時月就很少見到他了。聽說他是找了份鋼琴家教的工作,每天早出晚歸,教兩個上小學的孩子學習彈鋼琴。
這樣也好,見了面又不能像從前那樣兩小無猜,不見倒是省了不少尷尬,也省的回憶起往事,就又被連綿不絕的痛苦所籠罩。
雖然蘇時月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他們既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哪會有不見面的道理。
在沈家老宅住到第六天的時候,這天早起,餐桌上的人出乎意料的齊,就連一直不露面的沈眠風都在,正坐在沈夫人的手邊,安安靜靜的吃早餐。
沈夫人見沈遇安來了,先慈愛的招呼他坐下。
等他吃了幾口東西填了肚子,這纔開口對着他道,“遇安,今天眠風要去醫院複檢,但是我要陪你爸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議,去不了,你開車帶着他去吧。”
“好。”沈遇安沒有猶豫,點了頭應下,“約的什麼時候?”
“上午十點鐘。”沈夫人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我和你爸九點鐘要去開會,吃完飯就先走了。”
“嗯,你們路上小心,爸,記得開車慢些。”
沈遇安的聲音迴盪在蘇時月耳畔,她低着頭,拼命壓下自己瞳孔裡的顫抖,命令自己專注盤子裡的食物。
今天她要去學校一趟交材料,沈遇安昨晚就說了開車送她去。如果沈遇安還要帶着沈眠風去醫院複檢,那豈不是,她就避免不了的要跟沈眠風坐同一輛車了?
想到這裡,蘇時月的身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整個人都不自覺的顫了顫。
“怎麼了,臉色這麼差。”偏偏沈遇安的詢問還從一旁傳了過來,他伸出手,修長有力的指尖探上她的額頭,“冷氣開的太足了?”
“沒有。”蘇時月連忙搖頭,扯了扯嘴角,牽強的露出一個笑容。
“那就快點吃,不是說還要去學校。”沈遇安率先從椅子裡站了起來,“我先去換衣服。”說完,他起身上樓,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
餐桌上只剩下了蘇時月和沈眠風兩人,氣氛安靜中透着幾分詭異,讓蘇時月如坐鍼氈,額頭上迅速冒起一層細密的冷汗。
她一刻也不敢再多待下去,又胡亂的往嘴裡塞了幾口食物,就匆忙的起身,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
餐桌對面的沈眠風,這個時候擡起頭看了過來,語氣溫柔,眸子裡透着點點光澤,“怎麼吃得這麼少?你瘦了好多,是不是,他對你不好?”
蘇時月愣了愣,大腦的運轉開始遲鈍起來。
良久,她低下頭,嘴角暗自扯出一個苦笑。
“沒有什麼好不好的,我先上樓了,你慢點吃。”
再多的,她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其實她挺想問一問他最近身體狀況怎麼樣的,但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頓了頓,只能乾巴巴的擠出這麼一句話來,逃似的奔向了樓梯口。
心頭一股揪着的窒息感,熟悉又痛苦。蘇時月衝到衛生間裡洗了把臉,將冷水潑在臉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兩下,這才感覺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
用乾淨的毛巾擦了擦臉,蘇時月又在衛生間裡磨蹭了一會兒,一直等到傭人來找她,說大少爺轉告她準備出發了,她這才慢慢吞吞的走出來,提好裝有材料的文件袋,一路下了樓。
純黑色的停靠在門前,傭人見到蘇時月走近,立刻爲她拉開車門。
蘇時月上車的時候,纔看到沈遇安和沈眠風已經都在了,沈遇安開車,沈眠風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通過倒車鏡看了她一眼。
蘇時月在後排坐定,車門就迅速的被傭人從外面關上。駕駛座的沈遇安戴上了墨鏡,緩緩的發動車子。
天氣炎熱,車內的空調開得很足,蘇時月靠在真皮座椅內,視線透過車窗飄向了窗外,看了一會兒沿途的風景。
坐在前排的兄弟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一個聲音低沉富有磁性,一個聲音圓潤透着與生俱來的溫和。
兩人皆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倒是顯得蘇時月自己一個人在後面尷尬不已,坐了片刻就有些手無足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