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空,我上午約了人。”蘇涵喝了一口杯裡的牛奶,翻了一個白眼後放下空杯,轉身直接上了樓。
蘇鵬見蘇涵根本不理睬他的建議,只能訕訕的轉頭去徵求白寶梅的意思,“阿梅,那你跟我去吧?”
“要去你自己去!我要去跟嬋姐打牌!”白寶梅“啪”的一聲重重放下碗筷,一邊抽了紙巾擦嘴,一邊頭也不擡的從餐桌裡站起身,“醫院那種地方,沒病去了,晦氣的要死!”
“……那我就自己和小月去了,還有啊,我們中午不回來吃飯!”
“趕緊滾,最好永遠別回來吃飯!”白寶梅罵罵咧咧的上了樓,高跟鞋踩地板的聲音震天響。
“這一大一小倆太歲,我他媽欠你們的不成!”
蘇鵬在妻女處碰了一鼻子灰,也只敢在她們走後小聲的罵兩句。
但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笑臉相迎的招呼蘇時月趕快吃飯,吃完飯好啓程去省醫院探望蘇時雨。
蘇時月的反應淡淡的。
蘇鵬在她父母去世、小妹纏綿病榻的六年時間裡,都沒有說來看過她們姐妹倆哪怕一次。如今,就因爲她成了沈遇安身邊的女人,他就忙不迭要和她搞好關係。
這個舉措,別提多諷刺。
但諷刺歸諷刺,小雨的骨髓配對結果下來之前,她傻了纔會去落蘇鵬的面子、和他鬧掰。
不要怪她心狠,只想着從蘇鵬一家人身上得到骨髓血。
實在是,她要拿這矜貴的血去救命啊……就算前路漫漫如何,佈滿荊棘又怎麼樣,她不在乎,罵名都背了,黑臉白臉也一起唱。
只要,能給小雨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她忍了,認了,心甘情願。
“二叔,我們走吧。”
蘇時月放下筷子後抽了紙巾擦嘴,從容不迫的站起身,對着蘇鵬輕輕微笑了一番。
“好嘞!走走。”
蘇鵬並沒有看到蘇時月眸子中一閃而過的掙扎,一溜小跑先去了院子裡開車。
……
醫院。
蘇時雨的身體狀態最近變得越來越差,經常整日整日的陷入昏迷。在她少有的醒過來的時刻,也大多都是處於混沌的狀態。
蘇時月和蘇鵬來到醫院的時候,蘇時雨便是在昏迷中。
她毫無知覺的躺在牀上,周身的氣息極其微弱,唯有心電儀顯示屏上跳動的紅綠兩條線,證明牀上的這個女孩依然在艱難的苟活着。
蘇時月見到此情此景,鼻子猛地一酸,崩潰的差點當場哭出聲。
但是她最後還是拼命地忍住了,一雙漂亮的眸子漲得通紅,指尖死死地嵌入了掌心的肉裡,掐出道道血痕。
蘇鵬顯然也沒有料到蘇時雨已經被病痛折磨成了這副模樣,骨瘦如柴,面色蠟黃嘴脣慘白,整張臉看上去一點血色也沒有,像是一具只有皮的骷髏。
他用力吞了一口唾沫,有些心虛的把自己的視線從病牀上移開。
就在此時,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敲了兩聲,門聲響起又落下,蘇時雨的主治醫師羅伯特靜悄悄的走了進來。
他環視了病房一週,最後走到蘇時月面前。
看着面前這個眼眶通紅的女孩,羅伯特醫生有些惋惜的對她說,“蘇小姐,最近兩日我們對於病人的病情進行了一次會議研討,我想我需要把會議的結果告知你,所以想請問你現在是否有時間?”
蘇時月點了點頭,她開口的時候,聲音帶了濃重的鼻音。深吸了一口氣,她擡頭看向羅伯特醫生,“,我們換個地方談吧。”
“那我們去我的辦公室,這裡就交給護工照顧。”
“好。”
蘇時月在走之前,想了想,還是回過頭同蘇鵬打了個招呼,“二叔,我去和小雨的主治醫生商量些事情,大概要過會兒才能回來。”
“沒事,你去忙你的!”蘇鵬連忙擺了擺手,並笑呵呵的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道,“我去外面抽支菸!”
蘇時月輕輕“嗯”了一聲,轉身重新去追羅伯特醫生的腳步。
到了辦公室,羅伯特醫生招呼蘇時月坐下。
他從保險櫃中取出一份密封的檔案,遞給蘇時月。
“蘇小姐,我們按照上次你給出的線索,對病人和那位蘇先生進行了骨髓配對,結果非常理想,吻合率達到了92%。”
“你應該也看到了,病人的身體最近每況愈下,我們已經把她轉入了無菌病房全天候進行監控。”
“現在是進行骨髓移植的最佳時期,治癒率能達到85%以上。”
“如果你珍惜這次機會,那麼我們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儘快安排病人的化療和手術,我和我的團隊都是最專業的,能最大程度上的化解病人的痛苦,幫助她重新恢復健康。”
“羅伯特醫生。”
蘇時月擡起眼皮,露出那雙明亮如鏡的眸子,“已經決定用我二叔的骨髓了嗎?”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羅伯特醫生點了點頭,“再去找其他合適的骨髓,財力物力暫且不提,能不能找到還是一個未知數。我們的治療一切以病人爲主,無條件的採用對病人最優的方案,蘇小姐應該也能看到,到這個時候了,病人實在是已經拖不起了。”
“……我明白了。”
蘇時月長嘆息了一聲,重重的點頭,“那,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請說。”
“最後期限是在多久?我需要去同我二叔溝通一下。”
“希望你可以在一週的時間內處理好這些事情,我們的團隊一週後,就要開始安排病人進行骨髓移植前的化療了。”
蘇時月聽完羅伯特醫生的話,低着頭,沉默了良久。
“……好,我知道了。”
……
從辦公室出來後蘇時月先回了病房。
蘇時雨因爲整日昏迷的緣故,幾乎停止了進食,只靠輸營養液來維持身體機能。蘇時月在無菌的玻璃房外枯坐了良久,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裡面生命氣息微弱的小妹。
她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去跟蘇鵬說這件事情。她一點也不覺得,他會爽快的答應給小雨移植骨髓。
蘇時月垂下眸子,雙手緊緊地揪住身下坐着的牀單。
原本她以爲這麼多年過去後,她糟糕的生活已經逐漸的好轉。但是她根本沒有想到,哪裡是好轉,分明是越來越槽糕,幾乎次次都要將她逼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