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牧爵這幾天雖然也沒睡好,但或許是因爲事情還沒有結束,整個人處於一種高度警覺的狀態中,他睡不着,撐起手臂,躺在她身邊,望着她的睡顏。舒殢殩獍
如果能想到最後的結局,那麼怎麼也不會錯過那十年時間,他不肯原諒她,不想想起那些事,想要把她摒棄在他的世界之外,可是,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進注到記憶中,無論如何,你也無法抹去了。
儘管她安安靜靜,像是根本不存在,可是,她還是在的!並且,在那裡靜靜地生根發芽,待到他發現時,早已長成了參天大樹,他再也沒有辦法拔除了。
也才發現,在無形之中,他早已離不開她了。
單牧爵伸手,輕輕撫上她光潔瘦削的臉頰,鼻樑兩邊有幾粒淡色的雀斑,不長的睫毛卷翹着,濃密而有形,脂粉未施的臉,皮膚通透光滑,表面有細白的絨毛驊。
他最喜歡看她素面朝天的樣子,明淨地如同一張白紙,直想讓人狠狠抱住啃上一口。
她總是不理解他讓她化妝,一定要化好妝纔出去,那是因爲,她這樣子純潔的美,只有他才能看到,別人都不行!
一開始,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何一定要她化妝,可是,只和她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卻又只想讓她卸下妝弳。
後來才明白自己的想法,他不禁也嚇了一跳,還有一部分的原因,他想讓她在他的面前展示自己的真面目吧?
想讓她把自己最真最純的一面,留給他。
原來男人的自尊心,有這麼強。
這麼多年,他還是不釋懷,她從他的牀上下來,轉而抱住另一個男人親,穿上另一個男人的衣服。
他總是不釋懷,總在介意着。
現在想想,多傻!
心綾,以後,我不在的日子,你一定好好照顧好自己,爲了我,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單牧爵一直望着她,心底默默說着,喉嚨口有些哽咽,他忙別開眼,下牀去。
看到自己的手機,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忙拿過,又復走到牀前,開啓照相,拍下她的容顏。
望着手機中她睡着的照片,他不禁脣角揚起,又望了眼牀上仍然睡得很熟的人兒,又低下頭去,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隨後,移至她的脣瓣,輕輕吻着。
拿在手中的手機突然間響了,他嚇了一跳,生怕把她吵醒了,忙按下鍵朝外面走去。
到了起居室,纔拿起手機看,居然是安希羽。
她居然打他電話?有什麼事?爲了單博文?
手機響了很久,一直不肯停下來,似乎非要打到他接聽爲止。
單牧爵過了良久才接聽。
“牧爵嗎?”那端的安希羽,聲音有些不自在,向來都不會給他打電話的,定是猶豫了很久吧。
“有事嗎?”單牧爵冷淡地問。
“哦你有沒有空?能不能……見一面?”
“有什麼事電話裡說吧,我現在沒空。”單牧爵直接拒絕。
“牧爵,抽出一點時間,和我見一面吧?”那端的安希羽,卻是擺下了身份架子,幾乎是用着哀求的語言,對着他說道。
單牧爵沉默了會,才又開口:“在哪?”
“去你們家不遠處的音樂茶座吧?我馬上就過去。”安希羽一聽到他鬆了口氣,立馬說道,聲音中也帶着一點小激動,隨後,又生怕他反悔似的,還沒聽到他開口,就又掛了電話。
單牧爵看了下時間,清綾應該還會睡一會,他就去聽聽看,她想和他說什麼。
嚴緒然的助手動作挺快的,已把他的車子開了回來。
單牧爵坐了上去,朝着那音樂茶座而去。
他到那時,安希羽也剛到,並不是她一個人,還有單牧豪。
小傢伙看到他,忙怯怯地又恭敬地叫了聲:“哥哥。”
他望了他一眼,仍如以前一樣,沒有應聲,要說,這都十幾年了,阮歆瑤都已原諒了,也承認了,但他不行。
他也不明白自己的臭脾氣,這麼倔強,這麼固執,是像誰。
“小豪,你去外面玩吧,媽咪和哥哥有點事要談。”安希羽也並不介意單牧爵的態度,他向來都如此,如果說他應了小豪一聲,她還當真要懷疑這是不是單牧爵了。
“哦,那我出去了,哥哥,我出去玩了。”單牧豪也並不介意單牧爵不理他的態度,臨走時仍然和他說了句,隨後晃了晃手,跑了出去。
“有什麼事?”看到單牧豪出去,單牧爵才靠向座位,蹙着眉問,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我還能有什麼事?前半輩子,我的這一生,就只爲了一個男人而活,現在,我爲了兩個男人而活……一個是小豪,一個是你爸!”安希羽也並不拐彎抹角,直接和他說道。
單牧爵擡眼望了她下,在這樣的關頭,她找他,當然,他又怎麼能想不到是爲了何事?除了單博文,還能有何事。
“你想要我做什麼?”單牧爵也很直接。
“我不想多說什麼,但是,他畢竟是你的爸爸,我知道你恨他,可是,他也是養育你的人,他一直都愛着你,當年的事……”
“不要提當年!”單牧爵一下打斷她,他不想提起當年,一提起當年,他就更不能原諒他,更恨他了。
“不,當年,把卓爾娜介紹給季建輝的人是我,讓卓爾娜和季建輝好,再讓季建輝撤案子的人也是我,是我出的主意,你爸只不過是默許而已……牧爵,真的,這所有的錯,都在我,當時看到你爸心情不好,後來我偷聽到你爸和季建輝的電話,我就出了這麼個主意,剛好,爾娜她爸爸的公司也有牽連,我和爾娜說起,她也正爲了她爸媽擔心,所以也就答應下來了……牧爵,這都是因爲我,如果沒有我出這個主意,或許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子了……”安希羽的話讓單牧爵怔在那裡,雖然一開始就知道是安希羽介紹卓爾娜認識季建輝的,但以爲安希羽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以朋友關係介紹的,卻沒有想到,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動機的。
那個時候,她們才幾歲?她居然就想到了這個?
“牧爵,放過你爸爸吧?他現在歲數大了,經不起折騰了,如果你真把當年的事情告上法庭,你心裡也應該很明白,他必定逃不了牢獄之災,到那時,他那副身子,又怎麼折騰得起?”安希羽一臉擔憂,做爲一個妻子,她對於單博文的感情,絕對是沒有人能比擬的,那份愛,一直從她十八歲,到現在,從來沒有變過。
“牧爵,他也是你爸爸,我求你了,你放過他吧,你把那些罪名,都推到我身上來,我能承受,真的,我能的……”安希羽伸手,一把抓住單牧爵放在桌子上的手。
單牧爵沒有想到,安希羽居然要把所有的一切背到自己身上來,他能想像她會求他放過單博文,但絕沒有想到她會擔當起一切。
他靜靜將她緊抓的手推開。
“我不想那麼做,可是,如果不那麼做,誰來慰忌死去的那些人的亡靈?我又該怎麼和清綾交代?”
雖然,他是打算把那些證據交出去,來換得清綾的清白,但是,如若嚴緒然能救得清綾,那麼,他還是不打算放過他們。
“我知道,我們對不起季家,我沒有不償還,你爸的那些債,由我來償還,我來承擔!”安希羽指着自己,一臉的堅定,那表情,就像是拿着一把刀,捅向自己的決絕,絲毫沒有猶豫。
對一個人,到底是愛到了怎樣的地步,纔能有如此的擔當?
如若此時,有人拿着一把刀刺向清綾,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也不顧一切擋在她的身前嗎?
沒有到那種時候,他回答不出。
“牧爵,求你了,現在只有你能救你爸爸。”安希羽大大的眼裡,滿是懇求。
有那麼瞬間,單牧爵是動容的。
一個女人,能爲了一個男人,擔當起所有的罪名,那份愛,是怎般深沉?
什麼時候,他也變得如此軟心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