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桑神情軟了下來:“你們招牌的榴蓮酥,兩份,雙人套餐一份,先這些。”
“好的馬上。”
米桑隨即目光落在她身上,舒緩了一口氣,說:“說說吧,你後幾天發短信給我說不用再管,是出什麼事了?你現在……住哪兒?離婚沒離成是什麼意思?”
果汁還沒上來,顧時年喝了一口檸檬水,將這幾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米桑。
在聽見她一個搬出去到東城區的時候,米桑眼皮一跳!抱着肩的手指明顯緊了緊,心頭也發緊,好在,那種日子沒過幾天!
“有完整的視頻,要在校慶大典那天放?”米桑震驚,問了一句。
“嗯,視頻我都看到了,是你們班一個叫宋嵐的女生拍的,她一直嫉妒你是不是?慕修辭說是要那天放,我……”顧時年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也答應了,桑桑我是真忘恩負義嗎?”
米桑張大嘴巴震驚了半天。
一聽慕修辭的這個舉措,她不禁冷嘲了一下,卻只堅定地吐出了兩個字:“漂亮!”
這一招,走得太漂亮了。
好好地放!
在校慶大典那天,讓被請過來的那些市委的人、那些百年校慶回來光宗耀祖的企業家們,都看看,這些噁心人做的噁心事!
低頭喝一口果汁,才壓得下心頭的那股憤慨。
“現在輪到你說了,桑桑你這幾天怎麼過的?”顧時年放軟了聲音,輕聲問道。
米桑始終埋着頭,過了一會撩了下頭髮換個姿勢坐,有些心不在焉地講起自己身上發生的事。
米桑當天陪完那個企業家,回去之後,宿舍找顧時年,沒人;打她電話,也不通!
去了油畫室,看着被塗得亂七八糟的畫板,知道她可能來過。
當天晚上,她疲憊地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上網註冊了無數個號,跟那些人對罵了整整半夜!到後半夜,買水軍,都壓不住對方的勢頭了!
顧時年就在那時候失蹤了。
米桑被父母的奪命連環Call把她逼回家。
一回家,就傻了眼。
父母卸了她的手機,把她房間的電腦拿走了,網線拔掉,電話線拔掉,封住了門口不讓她出去。
米桑傻了眼,當下沒明白爲什麼,跟她父母講道理。
米父是當官的,名聲比較重要,他們都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說好了,等這件事風頭過去,給顧時年一大筆錢,說要多少給多少,只要這件事不連累到米桑。
父母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只是在親情面前,人性裡的自私,大過了人性中的道理。
米桑也是要瘋了。
跟父母對峙幾天,鬧絕食,摔門砸東西,都不怎麼好使!最後一天米桑折騰得實在沒力氣了,啞聲說:“你們至少給我看一眼新聞,我得知道現在事情發展成什麼樣子了!”
父母坐在那裡,仍舊沒說話。
米桑一下子就急了。
紅着眼拍着
桌子就起來:“什麼意思啊!我自己的朋友我關心一下不行嗎?就算這件事跟我沒關係,我作爲朋友也不該避她避得像蛇蠍一樣!更何況這跟我有關!”
“爸媽你們想想,我要是出了事,我有你們,顧時年有誰呢?她是因爲我出的這件事,要是連我都不理她了,她一個扛不住,自殺了可怎麼辦?你們女兒我,我有臉蛋,有身材,有學歷,有智商,可這輩子,有再多我扛着一條人命怎麼活?她因爲救我,被人流言逼成這樣,我都沒辦法出面爲她講幾句話,我是人嗎?你們叫我米桑以後怎麼做人!”
這就是父母,該教給她的東西嗎?
連續講了幾天的道理,米家父母有些鬆動。
在顧時年給她發短信的時候,告訴了她,米桑震驚,讓父母趕緊回了一條,約了見面時間。
剛剛打電話的時候,也是父母打的。
聽電話裡顧時年的情緒很高漲,一點兒不像出事的樣子,才微微放心下來。
米桑當即就猜測是慕修辭替她擺平了。
她其實嚇得要瘋。
她生怕,再接到顧時年電話的時候,她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像上次那樣,萬一她說,連慕修辭也不要她了,那顧時年才一丁點兒希望都沒有了。
幸好。
幸好。
米桑何止是有黑眼圈,她幾天幾夜的都睡不着,都在想這件事。
她,又欠了顧時年一個莫大的人情了。
顧時年聽着,心一點一點柔軟下來,當初在小出租屋的時候一個人有多絕望,現在就覺得有多溫暖。
她纖長的睫毛顫了顫,有點兒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眼眶熱了,撓撓頭說:“你……你以後也不要跟父母吵成那樣,父母都會是爲了孩子好的,世界上的事在父母那裡沒有明顯的對錯,只分兩種,一種對自己孩子好,另一種對孩子不好,桑桑你應該理解。”
米桑也點點頭。
她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冷笑一下道:“你一個從顧家那種豺狼虎穴出來的人,還能給我講這種道理?”
顧時年一攤手:“沒有吃過豬肉我見過豬跑啊,我跟慕修辭的家庭都不幸福,但我們見過人家幸福的啊……”
“桑桑,你的父母應該是覺得,以後哪怕你因爲這件事,責怪他們,他們也希望自己能來幫你承擔這份後悔愧疚,以換來你良心的平靜和前途的光明!好好珍惜,這樣的父母也許是最普通的,可也是我這種人,永遠羨慕不來的!”
米桑定定地看着窗外,覺得眼睛有點兒乾澀,啞聲道:“……不說這個了。”
她現在,已經說不出像上次那種,“顧時年你下一次不要再這樣做”之類的話,沒有什麼用了。
欠了人情就是欠了。
這輩子做好朋友慢慢還吧!
也不用跟她客氣。
都藏在心裡了。
“你也真是心大,”米桑一邊小勺攪拌着咖啡,一邊蹙眉看她吃東西的動作,“特麼的跟我說那麼感人的話,一邊說都能一口氣吞三個榴蓮酥,你來之前沒吃東西?”
顧時年搖搖頭。
“慕修辭中午不在,被他那個大哥一通電話就叫過去了,我一個人吃飯吃不動什麼,看見你我就餓了。”
米桑:“……”
“慕氏董事會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媒體說,慕氏前兩年在慕修辭帶領下達到鼎盛,鼎盛你懂嗎?就是從來沒人達到過的高度,你老公很厲害!”
顧時年吃東西的動作放緩了一下,舔了舔脣。
“可還是因爲我的緣故,換屆的時候還是沒有競選上,唉,桑桑,你沒有見過他們那一家人,那簡直……”
顧時年哼哼半天想詞,想不出合適的,用了一個不是很合適的詞,“烏龜配王八!”
“噗……”米桑沒忍住直接噴出來了。
“顧時年你什麼比喻?懂這個詞意思嗎?”
顧時年心虛地捏着紙巾,擺擺手好聲好氣地說:“好啦意思大概差不多,就是那樣,很光明正大地不要臉的意思。”
“……米小桑你真髒,你把咖啡都噴在蛋糕餅乾上了還怎麼吃!”
“你有臉說我,什麼烏龜配王八?你罵慕修辭是烏龜還是王八?”
臥槽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沒講過。” “狗講的。”
兩個女孩子在下午茶餐廳,你一言我一語,脣槍舌劍,誰也沒好意思浪費東西,把東西掰了掰,擦了擦,又在晃悠晃悠的時間裡,一口一口吃光了。
吃完東西,兩個人去附近的美人街逛,很久沒一起出來了,陽光曬在身上彷彿能把黴氣都去掉似的,顧時年想買衣服了,仔細看看卡里的錢,算算自己之前的小金庫餘額,暗叫完蛋,她自己的錢這個月快花光了,再花就是慕修辭的錢了!
她不忍心花。
也不覺得應該花他的錢。
所以只逛不買!
米桑都隨意看上了一件吊帶的束腰長棉裙,搭配針織衫外穿的,當下就收了。
看一眼顧時年:“剛剛那件小皮衣挺適合你,怎麼不買?”
顧時年一邊翻着衣服一邊大言不慚:“寶寶以後走淑女風。”
“哦。”
米桑沒領悟,又拎過來一件白色的七分袖花苞裙:“那這件?”
顧時年:“……”
“桑桑啊你善良一點好嗎?不要跟窮人推薦麪包以外的東西,窮人買不起啊,我臉上寫的不夠明顯不夠明顯嗎?大寫的,看這裡,窮。”
米桑不屑一顧地“嘁!”了一聲。
她拿着衣服直接往自己身上試去了,對着鏡子說:“都這種情況都還沒離婚,就算我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顧時年你自己也不知道?”
她個子比顧時年高一些,不適合這種清純可愛風的,索性重新掛回去了。
米桑蹙眉說:“我一開始真的害怕慕修辭對你不是真心,所以一直對他有敵意,我看不慣那種人,明明最後要放開,還裝着特別在乎的樣子,不就是喜歡看對方單方面付出真心?等掉進去了再說一句不好意思我沒認真!”
“這種人,特麼的該下地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