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年頓時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站在這個自己長大的家裡面,感受着它是怎麼一點點覆滅的。
慕修辭的手很溫柔地揉弄着她的耳垂,低沉道:“我記得顧二小姐是隻跟邢大公子獻身了是麼?因爲獻得好,沒反抗,所以邢行長破例給了你們週轉的資金,當做給顧二小姐的報酬……”
他眸色冷冽幽寒:“畢竟以前,邢大公子那種身段的只能玩妓女,還是掏錢玩,但像顧二小姐這樣的名門女媛,還是免費的,心甘情願貼上來的,倒是還沒有……”
“爸你就是這樣討得邢行長的歡心的是麼?妙極了,特別妙!”
二太太聽得眼角都要抽搐起來了,感覺有人在扒光了她們母女的衣服在抽她們的耳光!
慕修辭說的那些話,像有人拿沾着鹽水的鞭子,狠狠鞭笞在了她們那道叫做“羞辱”的傷口上!
什麼“玩”、“妓女”、“名媛”、“免費”這些字眼,逼進耳朵裡,二太太埋頭快要埋到胸口前,指甲深深嵌進血肉裡,快要嘶叫發瘋了!
他的臉色突然一凜。
變了。
“但是爸你猜猜,如果邢大公子,因爲跟顧二小姐濫交,所以染上了什麼不乾不淨的疾病,甚至是艾滋……那麼邢行長會怎麼想你們呢?我聽說,邢大公子是獨子吧?”
一道驚雷炸響在了顧家客廳的上方!
顧沉山瞪圓了眼珠子,以前他只是聽人說過,慕修辭此人,腹黑陰狠,衣冠禽獸,從顧時年跟他結婚以來他都沒真正見識過!
甚至,因爲慕修辭對他客氣禮貌,他還覺得這個人好欺負!
可、可是……
顧沉山伸出的手劇烈顫抖着,臉色蠟黃,他剛想開口說什麼就猛地咳嗽了一聲,只覺得喉嚨口一陣腥甜,竟是快將肺裡的血都咳出來了!
他劇烈咳嗽着捂着胸口,蒼老的手指像枯木一樣哆嗦着,用殺人般凜冽的眸光瞪着慕修辭,卻偏偏急喘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太太畢竟還要靠顧沉山活,
她哀嚎一聲衝下來,嘶叫着:“老爺,老爺!你沒事吧?沉山……沉山!”
客廳裡頓時一片混亂。
顧媛呆愣愣地坐在板凳上,從頭至尾沒說一句話,可她現在明白了,慕修辭所說的“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要麼不出手,要麼一出手,就給顧家帶來滅頂之災……是的,邢行長那邊垮了,顧家就真的,是要遭遇滅頂之災了!
不僅僅是顧沉山遺傳的顧氏企業的百年基業,整個家族的旁支都要被連根拔起,當年顧沉山繼承家業時手段很殘忍,這下倒了活活被人踩着,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要再想翻身了!
她顧媛念那麼多書還有什麼用?顧氏集團總經理的位置,又還有什麼用?她的未來和希望呢?
外面幾個小女傭都被大太太哀嚎着叫進來了,紛紛架起了癱軟在地上像哮喘一樣喘不過氣來的顧沉山!
顧媛驀地站了起來,臉色慘白地盯着這一切,走過來,“噗通”一聲跪在了慕修辭面前!
“我錯了……”
“慕先生……我替我爸媽,爲一直以來對你做的一切,道歉……我跟你下跪,求你不要再針對顧家……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顧媛那麼高傲冷靜的名門閨秀,這下穿着一身職業裝跪在地上,一下下“嗵嗵嗵”地跟他們磕頭求饒!
整個場景一片混亂。
顧時年看着這一切心裡像撕裂一般的痛。
慕修辭也知道她不好受,卻只是緊緊地抱着她,不讓她去看那些,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顧沉山緩過一口氣來了,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跪在地上求人,立馬老臉憋紅了,抓起一個碎片就扔向顧媛,嘶啞道:“你給我起來!咳咳咳……你求他做什麼?這些仗勢欺人的狗賊,加上一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就是不折不扣的敗類!你是我顧沉山的女兒,你竟然跪他們?你給我起來!”
顧媛差點兒被那瓷片削到手,卻依舊動作不停,“砰砰砰!”的,磕頭的聲音更大了!
“慕先生……慕先生我求你了!”
慕修辭冷冷看向他們,冷笑一下輕聲道:“你們求我什麼時候有用?爸,我沒有教過你應該求誰嗎?像上次那樣,裝一條狗再求求年年,或許還會有用呢!”
他們就這麼不清楚年年在他心裡的位置嗎?所以才那麼心狠手辣地要去傷她?
顧媛的身子立馬僵硬了。
大太太哭的歇斯底里,跑過去抱着顧媛說:“要不你就換個人求求,慕修辭是個魔鬼,他不會聽你的啊!你求求顧時年,你求求你這個妹妹啊!”
顧媛僵硬着許久沒動,冷笑一下,擡眸看了顧時年一眼,嘶啞道:“妹妹?從小到大我有承認過一次,這個賤人是我妹妹嗎?”
顧沉山也怒不可遏,嘶啞道:“你搗什麼亂!我今天就是垮了,拖家帶口的撿垃圾,我也不會向這個私生女求情!當年偷偷懷上我的孩子,死皮賴臉地進我家門不成,裝病給我送進來!送進來可倒好,一心一意爲我顧家謀福利也算,可你瞧瞧她都做了什麼?顧矜去配合你慕家綁架她那件事是我同意的,你衝我來,別衝我的妻女!”
直到聽見這一句,他懷裡的人兒才猛然動了一下,雙眸濡溼起來,僵硬地輕輕推開慕修辭,扭頭朝後看去。
顧時年覺得手上的手傷更痛了。
滿地的碎瓷片,慕修辭不想叫她過去,她卻扯開了他的手,徑自走過去,慢慢跪下來,跪坐在顧沉山面前,眼眸清亮,水汽朦朧地看着看着他。
顧時年艱澀無比地開口說:“爸爸,我有一個疑問,我想了好多年,我都沒有想清楚……我知道我跟媽媽進門的方式不光彩,可是,你招惹我媽媽的時候你已經結婚了,你有了妻,還有了妾,可是懷孕這個事情不是媽媽一個人就能辦到的吧?好像是你騙她你沒有結婚的吧?”
“我外婆說,媽媽的身體不太好不能打胎,才生下我,也許她是不捨得的成分更多一些……好了這個不提了,就當是我們的錯,是我和我媽錯了。”
“爸,”顧時年艱難開口,問了一句,“我想知道這麼多年,你有沒有哪怕那麼一瞬間,把年年,當做你的女兒過?有嗎?哪怕一瞬間,也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