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現在你說吧!”
小女孩蹲在他面前,眼睛盯着他褲子上的皺褶,離得近了,那黑色西裝散發出的氣場更加強烈,居然連看那些皺褶,都覺得那麼好看又霸氣。
她被這凜然的氣場逼得都不敢再靠近,脊背繃得筆直。
慕修辭垂眸,看着膝下那個小女孩抱着一袋東西,頭髮軟軟的浮現一些絨毛,卻是微微起身,伸手出去,輕輕碰上了她的臉。
“……”小女孩被嚇了一跳,退後一點,戒備又驚愕地看着他,眼神閃躲,臉頰微微泛紅。
修長的手指,帶着魔力一般,最後來到她的下巴上,輕輕把玩着勾起。
他冷聲開口。
“我跟他說,我想離婚跟你在一起,他生氣了,所以我們吵架。”
噶?
小女孩差點兒沒被他的這個解釋嚇暈過去,一擡頭,只看到滿天星辰和虛幻燈光下他熠熠生輝的眼睛,她簡直氣都不會喘了。
胸口,心跳嘭嗵嘭嗵的要嚇死人。
“你……跟他開玩笑的吧?他就一點兒經不起你這種玩笑?”
“誰告訴你,我開玩笑?”
“哈……”小女孩尷尬別過頭去,冷笑一下,說,“從八歲的時候就開始策劃今天的一切,好不容易達成了,說放棄就放棄,誰信?”
“當初,爲了娶蘇心然,給慕家打擊,什麼都能忍,什麼都能捨棄,現在就又什麼都不要了?虧董叔會當真,居然相信你這種把戲。”
玩笑。
她以爲,他是在開玩笑。
手指僵硬了一下,溫熱地在她下巴和脖子之間的嫩肉上摩挲着,許久,他冷笑一下,鬆開了她的下巴。
手,擔在了輪椅把手上。
冷冷看着窗外,他呢喃:“是啊,他就這麼經不起玩笑……”
果然,是玩笑吧!
小女孩下意識地鬆了口氣,眼神微微黯淡,但還是說:“董叔年紀大了,都五十多了,你別老嚇唬他,他都被你嚇得朝你摔杯子了,你怎麼忍心?”
“你媽媽去世以後,身邊能稱爲長輩和親人的人,就他一個,算阿延叔叔和榮媽兩個也才三個,就他最親,以後,你還是不要這樣了。”
慕修辭轉回視線來,眼神涼颼颼地凝視着,這個開口教訓自己的小女孩。
也不知道在她心裡,覺得她自己,是在他生命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她覺得自己,就是個過客嗎?
“今晚你爲什麼來呢?12點了,怎麼不睡覺。”
“你叫我來的呀。”
“你可以拒絕的。之前在短信裡對我關心,現在又叫召之即來,意味着什麼?”
他的話,那麼意有所指。
小女孩低垂着頭,倏然就有些抱緊了懷裡的包裹,很不願意被他戳穿心思,低低道:“我嘛……心思很簡單啊,我,現在形單影隻,一個人力量弱小,你說祁焰不能相信,那我就只能依靠着你,我當然得關心你的健康和安危。”
“祁焰不能相信,也是我說的,而你就信了。”
“……”
對啊。是這樣。
但他這麼
說話是什麼意思啊?
就好像故意在誘導她說……他對她很特殊,很意義重大一樣。而事實上,不過是慕修辭幫她去臺灣解救回了母親而已,她就開始全身心地依賴和信任他了。
緊緊閉了閉眼睛,小女孩睜開眼睛,看着他道:“那這樣吧,我知道,這一趟臺灣之行,我知道你受傷慘重,真的爲我受了太大的苦,我的確是對眼前的局勢很迷茫,你給我指點迷津一下,我知道該怎麼做以後,我自己去做,以後就不再依靠你了。”
“……”他抿脣不語,冷冽的雙眸凝視着她,靠在輪椅上眼神專注。
那眼神,好冷。
小女孩覺得渾身冷得瑟瑟發抖。
這個人,實在太奇怪了。
叫她過來,反覆拷問,現在她察覺出不對要跟他撇清關係,他眼神又這麼冷冽不堪。
好半晌,他笑了。
很冰冷,卻又很釋然的笑,就像以前一樣,性感無比,他修長的手指支着頭,笑着看向窗外,低沉道:“年年,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很欠X呢……”
羞澀。
畏縮。
膽怯。
讓人惱火不已,想要狠狠地,壓下怒火,修理她一頓。
小女孩一下子臉紅了,沒想到從慕修辭嘴裡還能聽見這麼齷齪的話,她擡起頭,抖着聲音教訓道:“你不要這麼說話了,以前我弱得不行,你隨便這麼羞辱我可以,可是,我現在……”
他冷眸轉過來:“你現在怎麼呢?”
“我現在,是一個兩歲寶寶的媽媽了,我也是有身份有能力的人,你不能再把我當寵物一樣……”
“我眼裡你永遠是這樣,怎麼,反感了嗎?我沒覺得你很反感,相反的,你享受的很。”
“你……”
小女孩真的被激怒了,慕修辭這麼晚叫她過來就是調戲她的嗎?
她推開他的輪椅,站起來,氣得跺腳,轉身要走。
“啊!”
走得太急了,她被毛毯的邊緣絆倒了,一下子摔進地毯裡,他臉色猛地一變,之前提醒過她,地毯裡有玻璃渣!
這個小女孩……她總是這麼倒黴,一般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受過的奇葩傷,她短短几分鐘就能經歷!
慕修辭將輪椅搖過去,臉色冷得嚇人,彎腰,忍着腰部的劇痛,將她拉起來,果不其然看到上面扎出了一片血,擰眉,吼道:“來人,拿急救箱過來!”
平靜優雅的頂層觀星臺,傳來了一片錯亂的皮鞋聲,很快急救箱被拿來了。
慕修辭直接將人拉到自己懷裡,小女孩嚇得擺手“不要不要我不坐你腿上”,卻還是一把被攬到了他受傷略輕的右腿上。
顧時年嚇得連呼吸都不敢呼吸了!
他的下巴輕輕擦過她的頭頂,掰開她的手指,裡面嵌着幾個玻璃渣。
他擰眉死緊。
“慕少,您抱好了,我們給她取玻璃渣。”
“動作輕點兒!”他冷冷的沒好氣道。
這男人的氣息,顧時年不是頭一次感受到了,此刻被抱在他懷裡,能聞到淡淡藥香味,他的氣息清爽乾淨,下巴弧線利落且男人味十足,她心緒恍惚着,幾乎忘記了手上的劇痛!
噹啷一聲,鑷子放進托盤裡!
“顧小姐,您等一下我清洗上藥,然後包紮,這樣不容易留疤。”
“……”小女孩臉頰滾燙,說,“那麻煩你了。”
慕修辭輕輕攬着她,吐出的氣息裡都是憤惱的怒火,往地上一看,卻見她抱着的包裹滾出來,一些綿軟的護膝護腕什麼的,還有個很大的腰部靠枕和護腰圈。
他的冷眸,微微一動。
接着垂眸看向她。
彎彎的睫毛輕輕顫抖着,吐出的氣息燙燙的。
“慕少。”
一個保鏢從外走進來,一襲黑色風衣,戴着對講機。
看了一眼顧時年,保鏢開口道:“董先生去過尹小姐的墓前一趟,這個時間,他已經回去了。”
慕修辭抱緊懷裡的人,神情淡漠,仔細想了想此刻董瑞成的心情,冷眸中一片輕不可見的堅定,緩聲說:“……知道了。”
……
而他跟董瑞成說的,卻絕不是簡單的一句,“要離婚和年年在一起”。
他說的話,足以讓董瑞成崩潰和癲狂。
他說:“以後,我不會再以什麼復仇爲人生的終極目標,我現在才明白,那是董叔你的目標,而不是我的;之前我想要什麼,自己總是不清楚,但從今天開始,我懂得了。”
“每個人都不是生下來就知道自己渴望什麼,而董叔,你明白自己渴望的那一天,就是我母親,嫁給我父親的那一天吧?”
董瑞成愛上尹思俞,自知雲泥之別,毫無可能。
他也曾想功成身退,待尹思俞活得很好之後,自己離開尹家,就此糊塗地過上一生。
可某一天,尹思俞落魄又傷心地跟他表達了自己的絕望之後,董瑞成才察覺心臟的某處被觸動,那種心疼與感動攫獲了他,他發誓,此生爲她而活。
他不僅自己爲她而活了,還將她的兒子,培養成了一個,報復的絕佳工具。
這一場架。當真吵得天崩地裂。
……
漫天星光。
一個柔軟的身影縮在一個健碩的臂彎中,卻緊繃着不敢鬆懈,頂着滿頭大汗,擡頭小聲說:“我能起來了嗎?我手不疼,但現在……我腰痠了。”
他下巴輕輕抵着她的頭頂,沙啞道:“你可以完全放輕鬆,我如果不行,就不會強硬抱着你。”
“我還是害怕……”小女孩心虛地低下頭,低低嘆息,“萬一你傷沒好呢……”
一片靜默。
慕修辭雙臂擁緊她,低啞道:“給我抱一會……年年。”
因爲寶貝。
他這一次失而復得的,是他自己的心。
似乎是感覺到他的異樣了,小女孩最終也沒有動,只是蜷縮着,因爲睏倦,自然而然地放鬆了下來。
在他懷裡的感覺……可真好哇……
哪怕是聞着他身上的藥味,都覺得那麼好聞,有一種歸屬的味道,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以爲,自己永遠都感覺不到這種舒適和安逸了呢……
全景夜幕下,他凝眸看着她的睡顏,安然寧謐,擡起那隻受傷的右手,攏了攏她的頭髮,然後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卻是鄭重地,烙下一個吻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