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左司驍，她能夠想到的就是這些，在她的心目中，他如明珠般熠熠生輝，她實在想不出來，他身上有任何陰暗的東西。
如果要說有的話，那應該就是他爸爸的事情，左辰希被打擊成那個樣子，雖然當時左司驍年齡比較大，可從他至今未曾開口喊爸爸的情況來看，他受傷也不輕。
蘇辭還在胡思亂想着，左司驍已經寫完了，他將紙張摺疊好，交到她的手上。
他說：“看了之後，我的秘密，就也成爲你的秘密了。”
“你這樣嚴肅，弄得我有點緊張。”蘇辭笑道。
“不必緊張，等會兒你還給我一個你的秘密就可以了，等價的。”
“那好吧，那我看了啊。”
蘇辭盯着他的眼睛，見他沒有閃躲、沒有回絕，這纔打開手裡的便籤紙。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他蒼勁有力的筆鋒，單單是看字，就能夠讓人賞心悅目，蘇辭忍不住想，如果他學習書法的話，會有怎樣的造詣？
兩秒鐘之後，她纔將注意力集中到內容上，上邊寫着——
“很小的時候，有一天早上，我不願意洗臉，原因不記得了，我的父親非要我洗臉不可，我怎麼也不同意，他在後面追我，不斷地追，我就滿院子跑。”
“我當時還不是他的對手，最終被他捉到了，他讓家裡的傭人扣住我，將毛巾往我臉上甩，帶着怨氣，用毛巾用力搓我的臉，那種窒息感撲面而來，以至於後來的很多年，我都很厭惡將毛巾蓋在臉上，每次洗臉之後，擦臉的速度變得很快。”
很小的一件事，但是看完之後，蘇辭感覺內心很壓抑，像是被溼毛巾蓋在臉上，呼吸不上來的那種壓抑。
莫名的，她對他的這種情緒，能夠感同身受，讓她想要說點什麼。
她沒有擡頭去看左司驍，而是拿起紙筆，寫下自己的秘密，之後交給左司驍。
她叮囑道：“這是我交給你的秘密，要幫我保管好，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他果真說對了，在看完他的秘密之後，她纔有了傾訴的慾望，不是沒有秘密，只是不想說而已。
左司驍接過她疊好的便籤紙之後，拉住她的手，握了握，表示他會幫她守好秘密的。
他打開便籤紙，用心地看着紙上的每一個字，她在上面寫着——
“小時候，父親和阿姨經常不在家，我負責做飯等等事情，他們吃完飯之後，我還得負責收拾廚房，這好像是我天生的任務，他們好像都很習慣這種模式。”
“有一次，妹妹吃飯，剩了半碗，她自己沒有處理，就直接將碗筷放到竈臺上，當時竈臺上有很多沒清洗的碗筷、鍋，我看到的時候，就頭皮發麻。就好像密集恐懼症，看到了很密集的東西一樣，接受不了。”
“我固執地要求妹妹將她自己碗裡的飯菜收拾了，但是她沒有，阿姨知道後，打了我，嗯——就是，扇了一耳光。我當時太倔強了，就瞪着她，她氣不過，又補了一巴掌，想要打掉我的氣焰。所以後來，我其實很討厭下廚。”
她說的那個妹妹，就是蘇洛洛，阿姨就是蘇洛洛的母親陶芳芳。
在她的筆下，她更願意將蘇洛洛寫成妹妹，因爲當時真的將她當成妹妹，而現在，她卻是連蘇洛洛這三個字，都不願意寫出來。
左司驍看完之後，久久沒有移開目光，直到蘇辭伸手過來，抓住他的拇指，左司驍這纔將手中的便籤紙好好地摺疊起來，裝進自己的口袋裡。
之後他轉頭撫摸她的臉，眸子裡滿是心疼，“還疼嗎？”
蘇辭抓着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笑着搖了搖頭。
左司驍又道：“可是你之前，在家裡下過廚。”而且還不只一次。
“那不是在我家裡下的，是在我們的家裡下廚的，意義不一樣。”蘇辭道，眼睛裡有淚花。
她最近的淚點，真的太低太低了。
左司驍也跟着彎起脣角，“小妖，我發誓，這一生我都不會讓你心寒的。”
“我知道，我相信。”
他們沒有來得及進行第二個秘密的交換，服務員就敲門表示要上菜了，現在已經差不多八點鐘，左司驍不捨得蘇辭餓肚子，就答應對方現在上菜。
菜餚很多，擺了滿桌，每一樣都很精緻，蘇辭直說左司驍太浪費了。
左司驍則說：“我們第一次在一起過除夕，當然要隆重一些。”
說得蘇辭無言以對，只能埋首認真吃飯，不浪費美食。
他們也不着急去做什麼，吃飯就慢慢的，這裡有空調，也不怕被凍着，只是吃到一半的時候，遠遠的天空，忽然綻開了大朵大朵的煙花，幾乎照亮了整個天空，到處都是別人的笑鬧聲。
蘇辭本不想傷感的，但還是傷感了，爲自己，也爲左司驍。
她放下筷子，挪到左司驍身邊，抱着他的腰身，靠在他的肩膀上，左司驍摟住她的肩膀。
她說：“年夜飯能和你一起吃，是我最大的幸福，真的。”
說這話，與其說是說給左司驍聽，倒不如說是安慰自己。
他們都有遺憾，她的家人並不在乎她是否回家過年，左司驍的家人不接受他們兩個一起回家吃年夜飯。
誰能做到不悲傷呢？
他用臉貼着她的頭頂，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小妖，我也是。如果沒有你，我將什麼都沒有。”
蘇辭笑起來，仰頭看他，之後便主動親他的脣，他扶住她的肩膀，幾秒鐘之後，反客爲主。
……
他們離開雕刻時光的時候，已經九點鐘，除了支付飯錢之外，左司驍還在餐桌上，留了一個很大的紅包。
坐上車之後，他們沒有立即回家，左司驍開車帶着她，緩慢地在街道上移動，天空不時地綻開大朵的煙花，漂亮極了。
豐城有一條河，叫豐陽河，在除夕這天，會有船隻在河面上航行，很多家庭會登船，在上面吃年夜飯，絕大多數的煙花，都是在河邊放的，船上看煙火，別有一番趣味。
每次煙火綻放的時候，左司驍都注意到，蘇辭一直盯着天空看，她看着大朵的煙火，他就看着她。
“我們去豐陽河那邊轉轉吧。”左司驍提議道。
蘇辭應聲：“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