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久久,蘇辭才彷彿積攢到足夠的力氣,啓脣問道:“所以,其實你們心裡,對這件事已經有了自己的認知,喊我過來,不是讓我解釋的,而是讓我離開的?甚至……你們懷疑我肚子裡孩子的身份?”
這已經不是左司驍的父母第一次讓她離開了,她能扛得住,可是他們如此質疑孩子的身份,便是對她、對孩子極大的侮辱。
她雖然嫁過人,但卻只有過左司驍一個男人。
這時候,楊千鳳終於站起來,看向蘇辭。
“你是林琛的前妻,這是事實吧?”
“你還沒和林琛離婚的時候,就已經和我兒子司驍在一起了,這事不假吧?”
“昨天你和那個被爆出來叫何川的男人一起出去吃飯,這也是事實吧?”
“蘇辭女士,這麼多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想要我們怎麼相信你?”
楊千鳳嘆了口氣。
“其實,現在讓你主動離開,是保全我們左氏、也算是保全你自己的面子,蘇辭女士,你應該不想當着大家的面,被趕出去吧?”
“還有一點你也要清楚,我兒子司驍就算再怎麼被你迷惑,但戴綠帽永遠是一個男人不可觸及的底線,你覺得他知道你和那個什麼何川的男人,不清不楚之後,還會繼續受你迷惑嗎?”
在這番話裡頭,楊千鳳直接將左司驍和蘇辭的愛情,認定成爲迷惑與被迷惑的關係。
蘇辭聽着他們的言語,看着他們的嘴臉,大腦有點不夠用、隱約間,她感覺肚子有點疼。
但有一點,她是非常清楚的,左司驍的父母在誤會她,這邊又是二十二號別墅,全是他父母的人,她獨自站在這裡,沒有左司驍陪伴在旁邊,很多事情都會被這邊的人扭曲,然後加諸在她身上的。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就想要離開,解釋之類的事情,推後一點也可以。
“左阿姨、左叔叔,你們的話,我都聽進心裡去了,但我現在感覺身體很不舒服,我回頭會抽個時間,給你們答覆的,我知道你們愛司驍,我一定會給你們答覆、不傷害司驍的。”
她儘可能讓自己平靜地說話,不讓左耀正和楊千鳳以爲她想要逃避、或者頂撞他們,那樣的話,情況只會變得更加糟糕。
“左叔叔、左阿姨,我真的感覺肚子很難受,我現在先回去,最晚明天,我給您們一個說法。”
她認爲自己將最後的時間限定出來,左耀正和楊千鳳就會真的相信,她此時真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可是,就在她轉身要走的時候,左耀正竟大力拽住她的胳膊,將她拉扯回來。
拉扯她回來之後,他卻又忽然鬆開手,如果不是蘇辭的正前方有一個大沙發的話,她直接就正面撲到地上。
而現在她雙手扶在沙發椅背上,險險地穩住自己。
下一瞬,細密的汗珠,就佈滿了她的額頭和後背。
但是左耀正卻說:“這個時候,別假裝什麼身體不舒服,我們的要求,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就是要你離開司驍。”
“之前我們以爲,你肚子裡的孩子是司驍的,就讓你待在司驍身邊,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再走。”
“可現在,我們已經無法確定這孩子是誰的了,你帶着你的肚子走吧,等孩子出生,我們會派人去找你,給孩子做親子鑑定,如果孩子真的是左家的,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他帶到左家來養,你也可以選擇重新嫁人。”
左耀正說話的語氣,彷彿高高在上的施捨者。
蘇辭都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覺得自己在施捨。
肚子的疼痛更加尖銳了,她咬緊牙關,一個人硬撐着,從沙發椅背上,站起身來,虛弱但卻堅定地往門外走。
左耀正以爲她是故意無視自己的話語,便大聲喊道:“喂,蘇辭,你聽到我的話沒有!我要你現在就滾出左家!”
蘇辭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只目光專注的看着眼前那扇門,她要從這裡逃出去,逃出這裡,她和孩子才能獲救。
她現在只想逃出這扇門,彷彿這扇門,就是她和孩子的生死之門。
她也不想說話,她要將身上的力量,都保留着,從這扇門中走出去。
她臉色蒼白、嘴脣微微顫抖,睫毛也在顫抖,額頭上佈滿了汗珠。
左耀正側對着她,沒有看清楚她的臉。
楊千鳳站在她身後,只看得到她堅毅的背影,看不到她正在經受着怎樣的疼痛。
“蘇辭,你若是不答應離開司驍,就不許離開!”左耀正大聲吼着,再次伸手去拽蘇辭。
可下一秒,他感覺蘇辭的身體在往下沉,他一隻手根本提不住她的身體,再下一秒,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蘇辭倒在了地上。
“你……你這是幹什麼?裝暈嗎?”左耀正聲音有點發虛,因爲他看到蘇辭的臉色,的確很糟糕,嘴脣上甚至沒有一絲血色。
她的右手緊緊地抓着手機,好像正在撥打電話,她撥的不是任何人的電話,而是救護車。
倒下之後,她甚至沒有看左耀正,也沒看楊千鳳,只輕輕地對手機裡,報出自己所在的地址,並請求對方趕緊過來。
左耀正和楊千鳳此刻,都反應過來,蘇辭好像是真的不舒服,但這不是他們預先設想到的,故而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蘇辭在切斷叫救護車的電話之後,目光發虛地看着手機屏幕,蒼白的手指艱難地划動手機屏幕,又打了個電話出去。
左耀正和楊千鳳以爲她是給左司驍打電話,但是並不是,他們只聽她非常虛弱但又非常倔強地開口:“林初,救救我……和我的孩子……在左家……二十二號別墅,二……樓。”
她說完之後,好像就徹底沒說話的力氣了,她還死死地捏着手機,指關節突出、泛白……
楊千鳳從來沒想過,自己這一生會看到這樣的畫面。
她只覺得蘇辭看起來真的、真的好虛弱啊,可是虛弱的同時,她卻又那麼倔強,倔強地……不向身邊人求助。
楊千鳳知道,那是她最後的驕傲。
她哪怕知道自己和孩子,都面臨生命危險,也完全沒有向間接害她的人,開口求救。
她……甚至沒有第一時間,給左司驍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