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耀正喘着氣,“司驍,我今天來醫院,是給蘇辭生的孩子,做親子鑑定的,我要讓你知道,那不是你的孩子,蘇辭給你帶綠帽了,你是左家的男兒,這種事不能發生在你身上!”
左司驍額頭上、手背上,皆有青筋暴起,他幾乎將左耀正的身體,給提起來。
“你自己出軌,就以爲全世界的人,都會和你一樣骯髒不堪?蘇辭生下的孩子,是不是我的,我最清楚!”
他的聲音,彷彿裹挾了冰雪,鑽進左耀正的耳朵裡,他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左司驍揪着他的衣領,逼他退到了門外。
砰!
左耀正被被扔到了走廊上!
將他扔出去的人,正是他的親生兒子,左司驍!
他跌倒在地上,他的兒子就站在門口處,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你不要再以我父親的身份自居,我、左司驍,認蘇辭這個妻子,也不會認你這個父親,你到別的地方去認兒子吧,整個世界,和你有血緣關係的兒子,肯定不少。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認兒子的時候,記得做一下親子鑑定。那些女人能夠出軌跟你,肯定也會揹着你跟別人!”
在左耀正的滿目錯愕中,左司驍“砰”地將門關上,徹底將左耀正的目光隔絕在外面。
左耀正的確是傻眼了,他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被自己的兒子,給扔出門外,而且還是在外面!
住院部的vip病房專區,又不是隻有蘇辭一個病人,現下好多人聽到動靜,皆湊過來看情況,其中還包括剛好路過的護士。
左耀正一張臉漲得通紅,大腦還是發懵的,他只知道自己丟臉到家了,動手扔他出來的人是他的兒子,這是他畢生的恥辱!
親子鑑定,他會堅持做的!
他忍着疼,從地上站起來,將臉別到一邊,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臉,迅速離開現場。
病房裡,蘇辭也怔忪地看着左司驍,他的怒火還沒下去,臉色仍舊鐵青,尤其是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徹底地泄露他的心情很糟糕。
護工也被嚇到了,呆立在旁,粗粗地喘氣,不敢說話、也不敢走。
蘇辭稍作沉思,在牀邊坐下,主動開口讓護工出去走走,畢竟是個小姑娘,需要時間、空間調整心情。
很快,病房裡就只剩下她和左司驍兩人了。
左司驍長長呼出一口氣,“我不知道他會來,但是我現在向你保證,他不會再來了。”
蘇辭垂眸,說:“他懷疑孩子不是你的,想給孩子做親子鑑定,我不同意。”
左司驍冷嗤一聲,“他不配。”
接下來又是沉默。
蘇辭依舊坐在牀邊,低垂着頭,兩人間的氣氛變得很詭異,即使他們身處一個空間,可他們都覺得自己距離對方很遙遠。
大概過了半分鐘,蘇辭說道:“你看,你父親就是這樣容不得我,他甚至連自己孫子都懷疑。”
她聲音很輕,可左司驍聽後,卻大聲喊她的名字:“蘇辭!”
蘇辭擡眸去看他,見他額頭上又有青筋暴起,呼吸彷彿很困難,眼眶赤紅。
“是的,他是我的父親,他傷害你的時候,他也是在傷害我!我的父親傷害你,我很難過,但是蘇辭,你爲什麼也要傷害我?”
“從我們確定關係在一起到現在,你幾次提出過要分開?你還記得嗎?爲什麼遇到困難,你就總是要退縮?我、左司驍,對你來說,不及你的尊嚴重要嗎?”
“你說,爲什麼你總是要因爲外界的干擾,而放棄我?”
蘇辭聽言,也紅了眼眶,但她微微昂起下巴,和他的目光對上。
“那你呢?你爲什麼要拿你和我的尊嚴做比較?就因爲你不是處在弱勢,我的爸媽無法用權勢來逼迫你離開我嗎?別問我尊嚴有什麼用處,有時候尊嚴的確沒有什麼用處,但那是我作爲一個人,存活於世的根本。如果我不能稱之爲一個人,我又該拿什麼愛你?”
說到最後,蘇辭的聲音有些破碎,她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她從牀邊站起來,仍舊看着左司驍的眼睛。
她的眼眶也一片赤紅,但她忍着不讓眼淚落下,彼此僵持了半分鐘,她忽而輕聲道:“左司驍,你是被偏愛的一方,你可以做夢,但是,我、得醒來了。”
說完之後,她別開目光,過幾秒,又輕輕開口:“左司驍,我現在想明白了,我本身是一條魚鰍,而你本身是一條鯉魚,我就算花上一千年也無法變成鯉魚,可你,只需要輕輕一躍,就躍了龍門,我和你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左司驍的呼吸忽然變得很急,喉頭也更加劇烈地滾動,眼圈更加赤紅,他的目光緊緊盯着她。
她的聲音很輕,可聽進他的耳朵裡,卻像是萬千毒蟲在他的身上啃咬,疼痛難忍。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沉重,他快要無法承擔自己身上的體重,幾乎要摔倒在地上似的。
他的眼前更是一陣陣發黑,讓他看不到一點光亮,他以爲自己要因爲呼吸困難而死了,而這些感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他最終沒有死,也沒有暈倒過去,在半分鐘之後,他的眼前再次恢復清明,使他能夠看到蘇辭站在何處。
他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她身邊,輕輕地、緩慢地將她抱住,疲倦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他閉上眼睛。
“蘇辭,那我不躍龍門了。”
他輕輕的囈語,撞擊着她的耳膜,更敲打着她的心臟。
蘇辭長長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兩行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
她不再開口說話,她怕自己一出聲,就忍不住哭出來。
左司驍抱着她,足有十分鐘,纔將她抱到牀上,讓她躺下,給她蓋上被子,他才舉步離開。
接下來的五天時間,左司驍還是會來病房裡看她,但基本上不怎麼說話。
他看起來很冰冷,誰也不敢主動親近他,甚至他在旁邊的時候,別人都不怎麼敢說話。
不過,他都是在病房裡,待那麼幾分鐘而已,便走了。
經過半個月的時間,蘇辭的孩子,在保溫箱裡,已經長到了標準體重,各方面指標,也基本達標,可以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