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辭垂下眸子,冷靜地思考着,沒有立即出聲。
她想到,自己的媽媽是個溫柔而堅韌的女子,即便生活在一個小村子裡,媽媽對生活也有自己獨到的看法,對生活質量有着一定的要求。
這個生活質量,和貧窮並沒有什麼多大的衝突。比方說,不管做什麼,媽媽都是有條不紊的,非常有條理。
同村的婦女,從來不會買花放花瓶裡。她的媽媽也不會,因爲當時很窮,家裡沒錢,但是媽媽會在外面摘下野花,放在花瓶裡,爲破敗的房子裡,增添一道亮麗的風景。
同樣是要幹活的婦女,她的媽媽總是保持衣服和雙手乾淨,頭髮也是扎得很利落清爽。
別的婦女擅長潑婦罵街、與人爭吵,可是在她的記憶裡,媽媽從來沒有和任何人紅過臉。
即便後來,陶芳芳帶着一雙兒女出場,她的媽媽也沒有因此而表現出狼狽的一面,所以在她的記憶中,媽媽真的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人。
有時候雷雨天氣,蘇辭會想,如果媽媽知道自己這麼恐懼雷雨天氣,不知道會不會對自己失望。
想到這些,蘇辭忽然嘆了口氣,這麼好的媽媽,在左司驍面前,她有什麼開不了口的呢?
“我媽媽在我六歲的時候,出意外去世了。我不知道她在哪裡出生的,但是蘇洛洛知道,我想從蘇洛洛那裡得到答案。本來我想着回去問我爸的,但是我想,按照我爸的爲人,他肯定也會像蘇洛洛那樣跟我談條件,既然都是談條件,又何必換人呢?”
蘇辭將自己的情況如實說了出來,之後她又進行補充。
“還有,我知道你肯定會查到這件事是蘇洛洛做的,你的速度肯定會比警局那邊快一步,但是司驍,你明白我爲什麼不願意你管這件事嗎?你知道我爲什麼讓你將這件事交給警局去管嗎?”
左司驍定定地看着她,聽她說下去。
“司驍,我知道你有的是辦法對付蘇洛洛,可蘇洛洛她就是那樣糟糕的人,我不希望這麼好的你,因爲對付她,雙手染上鮮血。”說到這裡的時候,蘇辭情不自禁地加重了語氣。
他又不是警察或者軍人,他雙手沾染鮮血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做了犯法的事情。
即便他有這個能力去做,他也能保全自己,可她不希望他沾染上這種髒污,蘇洛洛不配染髒他的手。
是的,蘇洛洛不配!
她不是怕事,也不是心疼蘇洛洛、捨不得蘇洛洛,她就只是單純地覺得蘇洛洛不配而已。
左司驍眼裡明顯閃過一絲詫異!
之前在別處,他要收拾蘇洛洛的時候,蘇辭也說過類似的話,可他當時以爲,她只是隨口一說而已,沒有那麼重視。
今晚再聽她說出這樣的話,他才感覺到她的重視和嚴肅。
原來,這纔是她不願意自己對蘇洛洛動手的主要原因。
他應該聽她的話,不對付蘇洛洛的。可是想到蘇洛洛是如何找人欺負他老婆的,他就恨不得頃刻間將蘇洛洛捏着齏粉。
蘇辭忽然拉過他的手,“司驍,你再聽我一回話好不好?不要親自動手,警察那邊會動手的,你只需要將證據提供給警局就好了!”
左司驍目光閃了閃,卻沒有迴應她這個問題,只說:“既然她知道你媽媽的情況,那就想辦法讓她開口說出來,不要因此而受她桎梏。小妖,這件事你可以交給我去做。”
“你想用什麼辦法逼迫她開口?用刑逼供嗎?”
左司驍眼眸微微一眯,似乎是想到什麼辦法了,卻沒有告知蘇辭。
蘇辭更緊地抓住他的手,“答應我,不要傷她性命,將她交給警局!關於你逼迫她開口的事情,我答應你,但是我要在旁邊聽!”
左司驍稍作遲疑,最終還是道了聲:“好!”
這件事,夫妻兩個就這樣說好了,蘇洛洛再打電話進來時,蘇辭沒有再接聽。
左司驍那邊已經讓高恆做好計劃了,可是接下來的幾天,蘇洛洛一直躲在家裡,根本不出門。
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高恆他們就等着,伺機而動。
而蘇辭則繼續在公司裡,忙碌着她的蒹葭。上次在G市和吳放談判失敗之後,譚經理不氣餒,倒是在那邊談成了一個客戶,這兩天到豐城這邊來具體瞭解蒹葭。
譚經理沒有回來,這個客戶自然就是蘇辭主要負責招待。
一個星期,就這樣忙碌過去了。
而在過去的七天裡,蘇辭有四個晚上做夢,都夢見了自己的媽媽。
可惜夢裡的媽媽都處在虛空當中,讓她看不出媽媽從哪兒來,最終又去了何處。
週日中午,剛剛吃晚飯,左司驍就接到一通緊急電話,緊接着他看向蘇辭,“小妖,去嗎?她出門了。”
這個“她”自然是指蘇洛洛。
今天蘇洛洛看着是週日,覺得人多,安全了,終於選擇出門透氣了。
“去!”蘇辭立即起身去換了身衣服,白色襯衣、藍色緊身牛仔褲,白色板鞋,方便活動。
一個小時二十分鐘後,豐城郊外,坐落在半山腰的別墅後邊,有腳步在走動。這座山巒,只此一棟別墅,只有一條蜿蜒的水泥路可以上山,周遭很是寂靜。
從別墅後門出去,就是後山,而山林有多深,只有去過的人才知道。
十分鐘後,山林深處,黏溼的的地面上,一個纖瘦的女子,被扔在了上面,這個女子自然是蘇洛洛無疑了。
她看着圍在自己周邊的四個男人,眸中佈滿驚恐之色。爲首的那個男人她知道,是左司驍身邊的人,叫高恆。
每次親手對付自己的人,都是這個高恆,蘇洛洛記得很清楚,有時候做噩夢,都會夢見高恆接受左司驍的命令來殺她。
“你們爲什麼抓我來這裡?”蘇洛洛顫聲問道。
爲了安全,她將自己憋在房子裡一個星期,想着今天人多肯定安全才出門透氣的,左司驍的人肯定也被磨得沒性子,放棄抓她了,結果她還是太天真了。
現在將她抓到這裡的人,是鬼嗎?
難道這些人蟄伏了一個星期,就等着她出來嗎?
想到這種可能性,蘇洛洛更慌了,渾身瑟瑟發抖,她今日難道要命喪此地?
她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