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何蔚藍又陪文琴說了會話,纔回屋休息,洗漱完畢,沒有什麼睡意,就拿出課本溫習功課,纔看了一會兒,眼皮就沉了起來,朦朦朧朧的就睡去了。
睡夢中似是感到一雙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涼涼的,帶着淡淡的菸草香,她想睜開眼睛看,奈何困得厲害,怎麼也睜不開,只迷迷糊糊的呢喃了一聲:“哥。”
陸子宵聽到她的呢喃,臉色變了變,感覺到手下的溫度正常,鬆了一口氣,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輕輕的離開了。
文琴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睜開眼睛看到陸子宵,問:“去哪兒了?”
“我去看看藍藍。”
“沒事吧?”
“沒有。”
文琴放下心來,扭頭見他坐着,似是沒有要睡的跡象,一臉的沉思的表情。
“怎麼了?”
陸子宵沒有說話,只是悠長的嘆了一聲,眼裡的凝思更重了。
文琴被他弄得一點睡意也沒有了,坐起來。
“到底什麼事?是公司有事還是藍藍有事?”
陸子宵卻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移話題問:“佑準備什麼時候去美國?”
文琴的心思很快就轉到了兒子身上,說:“已經拖了兩個月了,不知道還能拖到什麼時候。”
“不能任由他這麼拖着,他又不是去旅遊,學業的事情耽誤不得!”
文琴提起陸承佑就是一陣鬱悶,嘆了一聲:“我巴不得他早點去,省得在家裡整天不務正業的!哎,你別轉移話題,到底出了什麼事?”
“沒啥事,就是擔心藍藍落下了這麼多功課,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
文琴一提何蔚藍,心情立即就陰轉晴了,笑道:“我看你是瞎操心了,楓兒一直在給她補着課,一定沒問題的。”
陸子宵贊同的點點頭,“也是。”
沉默了一會兒,文琴突然就想起了什麼,目光閃了閃,問:“子宵,你覺得楓兒和藍藍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他倆不挺好的嗎?”
“兩人是挺好的,不過我總覺得有些彆扭。”
“說我瞎操心,我看你纔是瞎操心!好了,時間很晚了,睡吧!”
文琴嘆了一聲,也跟着躺下了。
杜宴楓從陸青雲的房裡出來,見陸子宵在客廳裡坐着,似在想着什麼事情,一臉的凝重。
“陸叔。”
陸子宵擡頭看看他,問:“佑還在裡面?”
杜宴楓點點頭,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陸叔有心事?”
陸子宵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沒事。”
不一會兒,何蔚藍陪着文琴下樓了,看到杜宴楓,高興的叫了一聲:“楓哥哥。”
文琴見她笑得開心,忍不住打趣道:“下午的時候我和藍藍還在說你,你這會兒就來了,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吧?”
一句話說得何蔚藍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臉紅了一片:“琴姨,您又拿我開玩笑!”
杜宴楓但笑不語。
陸承佑出來就聽到他們的說話,停下了腳步,視線忍不住落在何蔚藍身上,她那似嬌羞又似高興地笑容,猶如一陣
利器狠狠的刺進他的心坎上。
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這樣笑過,從來沒有!
他放手是正確的!
陸子宵一直注意着樓上的動向,所以陸承佑一出來他就看到了,包括他臉上的情緒變化。
“佑。”
何蔚藍正在給文琴泡茶,聽到陸子宵的話,手上的動作一抖,一些水就灑了出來,她連忙找了紙巾擦乾淨。
陸承佑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巡視了一圈後,沒什麼表情走下去,坐下。
文琴雖然氣惱兒子的態度,不過到底是一段時間沒見了,也不忍心去苛責什麼了,道:“既然回來了,今晚就留在
家裡,反正你留在家裡的時間也不多了。”
陸承佑沒有說話,不過,他的沉默就是應允了。
文琴見兒子沒什麼反駁的答應了,禁不住心裡一喜,道:“我去準備晚飯。”
何蔚藍立即跟着站起來:“我也去。”
“不行,廚房裡油煙太重,你身體剛好,會受不了的。”
“沒關係,我沒事的。”
文琴自是不知道何蔚藍爲何執意要去廚房,只當她是純粹的想幫忙。
“我過去也是打個下手,你再去廚房就顯得擁擠了,乖乖待在這裡,”想到了什麼,看了陸承佑一眼,道:“你不
剛纔還唸叨你楓哥哥呢,正好,你們兩個好好聊,要是覺得有別人在,不自在,回房間聊也可以。”
文琴這麼說無異是把何蔚藍和陸承佑分開,畢竟,何蔚藍一直都懼怕陸承佑。
何蔚藍不得不又坐回到沙發上,陸承佑就在她的斜對面坐着稍稍一擡眼皮,便可以看到他那交疊在一起的修長的
腿,似是想要派遣她的緊張,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便緊緊的握着不放,脣輕抿着,一雙低垂的眼睛也是四處遊移,越發顯得侷促不安。
杜宴楓握住輕輕的握住她的手,對陸子宵道:“陸叔,我想和藍藍單獨聊聊。”
陸子宵點點頭,“去吧!”
客廳裡只剩下父子二人,陸子宵看向一直沉默着兒子道:“你和楓兒有事兒?”
兩人面對面的坐了那麼長時間,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這在以前可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陸承佑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直直的注視着茶几上的某一處,帶着一股子凌厲,似要把那茶几射出
兩個洞來。
父子倆的關係雖不再是水火不容,到底還是有些隔閡的,見兒子沒有搭理自己,陸子宵多少有些尷尬,,又
道:“美國那邊已經開學兩個月了,你準備什麼時候過去?”
陸承佑突然站了起來,臉色陰沉,身體緊繃得厲害,像是在壓抑着一股盛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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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宵一驚:“佑?!”
陸承佑擡頭看了一眼二樓的方向,握了握拳頭,轉身離開。
“佑,你去哪裡?”
陸承佑離開,徑直朝門口走去。
“站住!”
陸青雲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樓梯口,看到任性的孫子,沉聲喊道。
陸承佑停下腳步,卻是沒有轉過身子。
陸青雲走下樓梯,坐在沙發上,嘆了一聲,語氣稍緩了一些。
“你母親特意爲你下廚準備晚餐,不要讓她白忙活了。”
陸子宵也勸道:“是啊,佑,你媽整天唸叨你,就盼你能回來吃一頓飯。”
陸承佑沉默了一會兒,到底是又轉過身子,走了進來,卻是直接上樓回房了。
陸青雲父子看向陸承佑俱是無奈的搖頭嘆息。
這廂的房間裡也是一片靜默,何蔚藍擡頭看了看臉色不太好的杜宴楓道:“楓哥哥,我沒關係的。”
杜宴楓沒有說話,一徑的望着她。
何蔚藍在他的目光下根本就是無所遁形的,咬了咬脣,輕聲道:“我只是有些緊張。”
“他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你爲什麼要緊張?”
杜宴楓的語氣裡帶着些憤怒。
何蔚藍低垂着眼睛,眼睫毛顫抖得厲害,良久,道:“不知道,我、我就是緊張,沒、沒有辦法控制。”
杜宴楓無聲無奈的嘆了一聲,又問:“李嫂說你這段時間睡得不好,總是做夢。”
何蔚藍一驚,目光閃了閃,說:“沒有,我睡得很好。”
李嫂該不是把她夢裡叫陸承佑的事情也告訴他了吧?
杜宴楓看了她一會兒,沉聲道:“總是說謊會形成習慣的。”
何蔚藍低垂着頭,抿着嘴不說話了,小手習慣性的揪着衣服。
杜宴楓總歸是心疼她的,走過去,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輕撫着她柔軟的發頂。
“他把你傷得那麼深,爲什麼還要想着他?”
何蔚藍垂下來的長睫毛顫了顫,立即就被水沾染溼潤了,再開口說話,她的聲音裡已經帶着些哽咽。
“我沒有。”
她辯解着,似乎這樣說着,她的心裡就能好受一些。
杜宴楓擦掉她眼角的淚,“那爲什麼哭?”
何蔚藍一愣才意識到自己流淚了,連忙背過身擦擦眼睛,照舊做着無用的辯解。
“我沒哭,就是有東西飛進眼裡了。”
何蔚藍擦淨眼淚,站起來,笑道:“楓哥哥,該吃飯了,我們下去吧!”
杜宴楓看着她的背影,出聲喊住她:“藍藍。”
何蔚藍停下里,扭頭詢問的看着他,悲傷不見,卻是一副帶着快樂笑容的顏。
杜宴楓走到她身邊,望進她的清澈眼睛裡,眸子底處涌動着的是一股濃重的悲痛,他心疼的撫上她的笑臉,語重心
長道:“我知道你這麼微笑着,很辛苦,但是僞裝就是僞裝,總有被拆穿的一天。”
何蔚藍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想要轉臉避開杜宴楓那看透人心的眼睛,又被他給轉了過去。
“藍藍,如果你想讓自己快樂起來,那就把他忘掉,也必須要把他忘掉!”
杜宴楓中途接了個電話,飯沒有吃完,就提前離開了。
“看楓兒很着急的樣子,不是出什麼事了吧?”
龔鈺擔心兒子,忍不住小聲的嘀咕着。
“楓兒都多大了,自己的事能處理好,你就別跟着瞎操心了!”
龔鈺礙於有外人在,不好出口說什麼,踢了杜遠一腳,又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文琴看向何蔚藍,道:“藍藍,明天你再回麗璟苑。”
最近的天氣一直不太好,何蔚藍擔心明天又下雨,再去就不方便了,遂笑道:“沒關係,我搭公車就行了。”
“不行,這麼晚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陸子宵本來要說他要去送,卻被陸青雲搶先了一步。
“佑待會兒不也要回去嗎?讓他們兄妹一塊兒回去就行了。”
衆人俱是一愣,文琴笑着道:“算了,還是明天再回去吧,我還想藍藍再多陪我一晚上。”
“你若是想她,隨時可以過去看她,不要耽誤了孩子的學習,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吃完飯,收拾一下你們就可以離
開了。”
陸青雲一錘子定音,誰也不敢再說什麼。
自陸老爺子發話讓她和陸承佑一起回去,她的神經就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而且越臨到離開,神經繃得就越緊,以致於臉色很不好看。
陸子宵率先發現了她的異常,道:“你若是不願意,明天再回去也可以。”
何蔚藍搖搖頭,笑道:“陸叔,沒關係。”
何蔚藍就有幾本書需要收拾,幾分鐘就收拾好了,和衆人告了別,就陸承佑的車子走去。
陸承佑正靠在車上,仰頭看着什麼,半張臉隱藏着陰影中,半張臉暴露在昏暗的燈光下,隱隱可見高蜓的鼻樑,緊
抿的脣,鋒銳的下巴,似是意識到了她的到來,便扭頭看了過來。
何蔚藍不妨他突然扭頭,她立即驚慌失措的移開視線,有種偷窺被抓個正着的尷尬感,臉很快就熱了,好在光線昏
暗又隔着一段距離,他應該不會看到,這樣安慰着自己,她心裡的慌亂又稍稍平緩了些。
似是想要儘快的逃離着種驚慌,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眼看着就要到車子旁了,也不知道踩到了什麼,腳下突然一
滑,她的身子就控制不住的往後倒去。
“啊!”
何蔚藍本能的閉上眼睛,片刻的等待後,身子落入了一雙手臂裡,尚未睜開眼睛,那股熟悉的味道便已經鑽進她的
鼻腔裡,勾拉出她心底掩藏的那股刺痛。
何蔚藍睜開眼睛,輕顫着睫毛望過去,那一雙黑幽的眼睛猶如一塊磁鐵般深深的吸引着她,她竭力的想要望進去,
卻怎麼也望不到底,彷彿一潭深千尺的寒淵。
陸承佑也靜靜的望着她,清澈水漾的眸子帶着些驚慌,倒映着自己的臉,清晰可見細微的輪廓,細白的臉上暈出兩
團淡淡的粉紅色澤,便如彩霞緩緩的由白雲間隙處鋪展開來,帶着一種奪人心魄的美。
她仰頭看着他,他低頭俯視着她,兩人誰都沒動,只是靜靜的相視着,時間在這一刻似是靜止了。
一陣風來,輕輕的吹動她的髮絲,髮梢帶着熟悉的清香掃過他的臉頰,帶來一絲奇異的久違的酥麻感。
看着髮絲凌亂中那張他日思夜想的臉,那幽深如泉的黑眸有了些微波動,只是波瀾還沒漾開,意識驟然清醒過來,他一把推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