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一雙手粘着程然孩子的鮮血，而自己的身上粘着小愛和媽媽的血。那赤紅赤紅的顏色令簡小澄窒息，她猶如身後有洪水猛獸一樣逃出辦公室，靠在堅硬冰涼的牆壁上，手心撫着胸口，呼吸困難，快要背過氣一樣。
程然盯着匆匆跑出去的背影，心裡直納悶。
她又怎麼了？這U盤還沒拿走呢！
中午孩子們午休的時候，沈季珞把慕恩接出去。
此刻在離幼兒園不遠的書店內，父子倆叫來兩杯熱飲，坐在小圓桌前面對面。
“爸爸？”慕恩有些害怕和爸爸對視。
因爲爸爸過來，那就說明有事。
是媽媽被他抓住了？還是爸爸要來和自己說程然媽媽？
沈季珞還有工作，他不打算把時間拿來和孩子耗下去。他直接問，“你和悠然知道媽媽肚子裡的小寶了？”
爸爸問這個？！
慕恩心跳漏了半拍。小傢伙猜得出來，一定是早上悠然說的話傷到了程然媽媽，所以她在爸爸面前告了狀，說他們的不是。
哼！
這麼想着，慕恩有些氣。
“知道了，那天她和姑姑聊天時被悠然聽到的。”
兒子語氣不好，小臉也繃了起來。
沈季珞不知道兒子生氣爲哪樁，不過他沒有考慮的必要。今天他來，就是說出他的決定。
“慕恩聽好，你必須說服妹妹，一起接受小寶。”
“爲什麼？”爸爸的態度那麼強硬，慕恩有逆反心理。不肯！
沈季珞深邃的眸直直盯着兒子，“你媽媽過來告訴我，小寶她不打算要了！”
“這……怎麼可能？”慕恩也像是聽到不可思議的話，眼睛睜大了幾分看爸爸。
沈季珞繼續說，“不管你信不信，因爲你和悠然不想再有小寶，她不希望你們不開心，所以她寧願放棄肚子裡的孩子也要兌現她對你們的愛。但是慕恩，你有沒有想過？假如她真的失去小寶，這輩子她可能都沒辦法再有一個真正屬於她的孩子。她是那麼的愛你們，愛進生命，只要你們高興，她什麼都不在乎，她可以這一輩子只有你和悠然兩個孩子。但作爲回報，你可以一輩子只有她一個母親嗎？”
爸爸神色嚴肅，語氣冷冽。
慕恩心裡受到很大的撞擊。
爸爸說程然媽媽爲了他們兩個寶貝什麼都可以不在乎。這一輩子只有他們兩個寶貝就好。可是自己背叛了她，他和悠然根本不是她親生的寶寶，他有另一個媽媽！
慕恩的良心受到拷問，小傢伙咬緊脣角，微微眯眼，落在腿上的一對小拳頭握得很緊。他覺得很對不起程然媽媽。
“不管如今的你把她當作什麼，但她一直是把你和悠然當做最愛的孩子。這一點我相信就算她知道真相，也不會改變。”無論事情發展到哪種地步，沈季珞都不懷疑程然對兩個孩子的真心。
慕恩在心底掙扎了許久。
“爸爸，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慕恩的語氣不再具有攻擊性，沈季珞知道，這孩子一定是想通了，不會蠻不講理。
他說，“照我先前說的，說服妹妹接受小寶已經成爲我們家人的事實。而且，你和妹妹要擔負起哥哥姐姐的責任，往後好好照顧小寶。”
“那麼爸爸，我能不能也有個請求？”慕恩想趁這個機會替媽媽求情。
“免談！”知道兒子要說什麼，沈季珞不容抗拒地制止兒子說下去。
慕恩眸內的光芒黯淡下去。
他知道，手段卑鄙的媽媽是不會被爸爸原諒的！而且就如爸爸所說，如果自己和妹妹不是程然媽媽生的，他都不會喜歡他們~
所以，小寶生下來後，爸爸只會看重小寶吧？
這麼想着，小小的慕恩就開始妒忌還沒出生的小寶。就像電視裡演的，就算自己是長子又如何？身份比不上嫡子。所以等小寶出生後，自己和悠然會被打入冷宮吧？
想着這麼悲慘的處境，慕恩就接受不了。
他又擡頭看向父親，強忍心頭的難受，佯裝堅強地說，“爸爸，有了小寶之後，如果你不待見我和悠然，請把我們送回媽媽身邊。好嗎？”
媽媽應該不會拋棄他們，永遠不會！
兒子不像之前那樣拿出和自己做對的氣勢說話，而是小心翼翼。可也是這麼柔軟的語氣纔有足以摧毀一切的能量。沈季珞一顆堅硬的心，也因爲兒子卑微的姿態而受到重重一擊。
忽然間，他就被打得潰不成軍。
沈季珞深深看着兒子，良久，他才說，“你和悠然永遠是我和你媽媽的寶貝，絕不會有把你們送走的一天！”
語氣堅定有力，不容人置疑。
雖然之前爸爸說因爲他們不是程然媽媽所生，所以不喜歡他們。那一刻慕恩的心在滴血。
但現在聽到爸爸說這樣的話，小小的慕恩心裡又很歡喜。他覺得自己不會是被遺棄的那個可憐蟲！
“爸爸，我回去上課了。”慕恩已經知道接下來他要怎麼做了。
沈季珞拍了拍兒子的肩頭，用鼓勵的語氣說，“爸爸知道你是懂事聽話的孩子，爸爸爲你驕傲！”
慕恩精緻完美的臉上溢出一抹笑，脣角輕勾，“爸爸，你也是我的驕傲！一直都是。”
沈季珞也淺淺勾起脣角，看着兒子的目光是讚揚，是鼓勵，也是滿足。
解決完這件事，沈季珞又去醫院看望爺爺。
王權將沈季珞攔在病房外。
“珞少，老爺子正休息，吩咐過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沈季珞看了看他，再看身後緊閉的大門。
“爺爺今天情況如何？”他擔心老爺子的身體。
“還那樣！”王權嘆惜，“這白潔小姐的事一天不解決，老爺子心頭的石頭就一天落不下去。珞少，這事你可想想辦法啊~老爺子今天也八十有八，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事了！”
“爺爺醒來還請回復爺爺，白潔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給他老人家滿意的答覆。”距離顧青逃離也有好些日子了，沈家的人遍佈天涯海角，就不信他還能憋得下去~！
王權點頭，“如此甚好！”
想到什麼，他又問，“
聽老爺子說少夫人有了？”
提到這個，沈季珞也覺得自己快要肝氣鬱積了。
他點頭。
“那恭喜你了……”王權向沈季珞道賀，卻又說道，“這個孩子現在來，也不知是福不是？”
“必須是！”
王權看着沈季珞半晌，淺淺笑開。笑容含了幾分悠長的含義。這次的事若珞少處置得當，沈家帥印必將落他手上。
但若因爲顧忌程然而令老爺子失望，那他失去的東西就太多太重了！
沈季珞自然知道離開時，王權那記含義頗深的笑意代表什麼。
他回到公司，對窗而坐。如玉雕琢的指尖撫在額角，一雙墨色的瞳孔看着窗外空茫茫的景緻，久久不語。
突然手機鈴聲打破靜謐的氣氛。
沈季珞拿起手機，瞄了一眼來電，接聽，“說~”
“老闆，那女人找着了！”
尹蘇找着了？！
剛還疲憊靠坐在椅子裡的身體陡然坐直緊繃，“哪裡？”
“最近些天，上下學時段她都在幼兒園附近出沒。老闆，你看我們要不要對她動手？”對方請示沈季珞的意思。
她在幼兒園附近？是想在每天那有限的時間裡看一眼慕恩和悠然？還是說，她在偷偷計劃什麼？
考慮到慕恩的感受，沈季珞沉思片刻，交待對方，“別驚動她，給我盯着就行。”
雖然他是想馬上弄死尹蘇，但如此一來慕恩必定視自己爲仇敵。看來還是暫時按兵不動，等日子久了，慕恩不再那麼防備自己的時候，再看。
吩咐下去，沈季珞就想到陸旭。
他給陸旭打電話，“有空沒？出來喝茶。”
“好。”陸旭本來是想拒絕，但他太想知道尹蘇的下落了。所以他壯起膽子，赴約。
流光會所
這是一間充滿古雅氣韻的包間，角落擺入一隻香爐，縷縷香霧嫋嫋，有淡淡宜人的檀香味流散開來。一側擺放着一局殘棋，黑子白子錯綜複雜地落在棋盤之上。棋桌邊，一柄紅紗宮燈娉婷而立，爲古色古香的包間添憑了幾分雅緻！
包間的最內側，紅色絹紗垂落，復古的鎦金雕花宮廷落地燈如夢似幻地照耀着坐在古箏前一襲白紗裙的女子。有風從窗外吹來，絹紗微微流動，女孩長髮如瀑，她如玉般的纖纖手指撥動琴絃，即刻，整個包間沉浸在一種古典高雅的氣氛裡。
陸旭趕到的時候，沈季珞已經喝完第二杯茶。
“抱歉，沈總，我來遲了。”接到電話後，他先安排了一下工作，這纔出來。
“我們兩兄弟，這點小事無妨。”沈季珞看着走進來的人，瞳色漆黑幽深。
沈季珞的話令陸旭腳下的步子略有不穩。但他還是儘量讓自己放鬆自如，來到他對面坐下。
沈季珞打發走其它人，清雅的包間就剩兩人。
“最近如何？”沈季珞拿起面前的小碗茶，淺飲。
陸旭如玉的面龐染上薄紅，他點頭，“工作還那樣，沈家尉沒把重要的項目交給我。算是閒人一枚，只領錢不做事。”
（本章完）